第2章 赤壁火漆·逆命之战
护心镜突然迸发的尖啸刺得耳膜生疼，林骁旋身将镜面对准月光，清冷的光柱如银钉般将曹操定在原地。月光透过帐顶的破洞流淌而下，在七星刀上折射出七道游移的光斑，如同被困在刀身中的星斗。
曹操的影子却在光柱中沸腾起来。本该是二维的轮廓膨胀成三维的怪物，表皮布满蠕动的甲骨文代码，胸口镶嵌着青铜铸造的北斗七星。七星刀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刀柄浮现的曹操虚影正在融化：“这刀......是他们在许昌地宫......”话音未落，刀身缠绕的黑雾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林骁脚踝，锁链表面浮现出微型战场，官渡之战的场景正在其中不断重演，只是每次结局都是袁绍的骑兵踏破曹营。
“饵钩总要沾点血腥味。”青铜傩面人倚着帐门轻笑，六只饕餮眼在面具上轮转，每只瞳孔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战火，“你以为穿越者真是救世主？”他屈指弹出一枚竹简，简上“建安十三年”的朱砂印突然燃烧。林骁感到护心镜开始发烫，镜中浮现的赤壁火海与眼前场景重叠，灼热的气浪掀翻了案几。燃烧的竹简灰烬在空中重组，竟化作半透明的东吴楼船虚影，船头撞角直指曹操眉心。
爆炸声从江面传来时，林骁正抱着昏迷的曹操滚出营帐。斥候跪在焦土中高举竹简，简上防火漆配方正在褪色——“石脂水”三字扭曲成“磷粉”，墨迹里爬出细小的甲骨虫。当林骁指尖触到虫群，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三个月前某个雨夜，篡史阁方士戴着青铜傩面走进曹营工匠坊，手中灯笼映出《墨子・备火篇》的残影。那些工匠的眼球被替换成青铜罗盘，指针随着方士的吟唱转动，将正确的配方一点点刮除......
“连环船起火了！”士兵的惨叫撕开夜幕。林骁抬头看见长江已成火蟒，燃烧的战船龙骨上浮现青铜纹路，那些本该保护船体的防火漆此刻正渗出绿色磷火。他踹开扑来的亲卫，七星刀劈断拴着木鸢的锁链。这架墨家机关兽展开翅膀的瞬间，下方营地突然炸开冲天火柱——埋在地下的竹简正在自燃，每个燃烧的“火”字都化作实体烈焰，将战马烧成奔跑的火炬。
木鸢掠过江面时，热浪烤焦了林骁的鬓发。他看见火海中漂浮着青铜残片，每块碎片都刻着“伪史御史监制”的铭文。护心镜突然射出红光指向江东岸，镜面浮现工匠坊地窖的影像：半卷《墨子・备火篇》正被甲骨虫啃噬，残页上的火漆印亮如血痂。有团人形阴影正在撕扯书页，手指接触到的文字立刻变成蠕动的代码。
潜入工匠坊的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得令人不安。当林骁踩碎最后一块机关砖时，终于明白这是陷阱——整个地窖突然翻转，墙壁伸出三百六十具青铜连弩，机括声与傩面人的笑声同时响起：“墨家机关，最配历史尘埃。”林骁咬牙转动护心镜，镜中“甲子”二字亮起的瞬间，所有弩箭悬停在离他三寸处。三秒时停足够他滚进密室，却看见两名灭迹尚书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们的甲骨刀插在残卷上，刀身涌出的虫群正在吞噬“石脂水”的记载。那些虫子长着竹简材质的甲壳，复眼是转动的篆体“毁”字。
七星刀劈开虫群时溅起的不是血，而是冒着青烟的酸液。林骁的左袖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皮下闪烁的八卦纹——那是上次任务留下的因果伤。灭迹尚书的面具裂开，露出半人半机械的面容，齿轮转动的喉管发出合成音：“历史容不得修正者！”他们的甲骨刀突然拼接成蜈蚣形态，刀背上睁开的复眼射出红光。林骁翻身躲过光束，刀尖挑飞残卷的刹那，心却沉入谷底——记载防火漆配方的部分已被撕去，残页边缘的裂痕形如燃烧的朱雀，断口处不断渗出银色液体。
江面的爆炸将林骁震回现实。他看见曹军旗舰的龙骨正在融化，铁甲如同蜡油般滴落，这根本不是自然火焰能达到的温度。护心镜突然炸裂，碎片却没有坠落，而是悬浮着重组出朱雀图腾。残卷上的火漆印腾空而起，化作流光注入他的胸膛——灼痛感席卷全身时，他听见远古的凤鸣。铠甲觉醒的瞬间，长江为之沸腾，赤红甲胄覆盖全身，每片甲叶都刻着《甘石星经》的星图，肩甲雀首喷吐着蓝白色火焰，翅翼展开时洒落的不是羽毛而是燃烧的史册残页。
灭迹尚书的甲骨刀劈在铠甲上，却碰撞出青铜编钟的轰鸣。林骁感觉有无数声音在耳畔低语，赤壁之战阵亡将士的呐喊与未来航海者的祈祷交织成河。“你们篡改的不是历史，”他握住雀喙状的长枪，枪尖燃起跨越千年的离火，“是人类的记忆。”贯穿两柄甲骨刀的刹那，江面突然掀起逆流，朱雀翼掀起的风暴竟将火海劈成两半。被斩断的火焰在空中凝成赤壁之战的经典画面，又被护心镜尽数吸收。
当林骁将修复的配方拍在工匠掌心时，纸张却开始透明化。墨迹中的甲骨虫仍在蠕动，每个字都在真实与虚幻间闪烁。老工匠的手掌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青铜材质的机械骨骼，齿轮转动声与傩面人的掌声同时响起。燃烧的桅杆顶端，青铜匣砸在林骁脚边弹开，半截人偶的心脏位置，火德晶石映出周瑜的脸——那张脸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却是林骁自己的：“东风不是借来的，是抢来的。”晶石内部浮现郑和宝船的轮廓，船帆上七星排列竟与七星刀纹路完全一致。
江面在此时泛起幽蓝光芒，数百艘东吴战船的幽灵从水底升起。它们的风帆上绣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星图，船首像竟是三宝太监的宝船样式。林骁握紧朱雀枪，看见护心镜残片上映出盛唐的海图，而青铜傩面人的笑声里混着蒸汽机的轰鸣：“赤壁的火种，要在七百年后才会真正点燃......”突然有燃烧的箭雨从幽灵船射出，那些箭矢在飞行中不断变换形态，最终化作带着内燃机轰鸣的金属炮弹。
青铜傩面人的脚步声停在帐外。林骁听见竹简展开的沙沙声，混着某种超越时代的机械嗡鸣。七星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刀柄浮现的求救幻影突然扭曲成狞笑。护心镜中的赤壁之火越烧越旺，他恍惚看见有铠甲在火中成型，铠甲的鳞片分明是无数燃烧的史册残页，护心镜的位置正是官渡之战的坐标。
当傩面人掀开帐帘的瞬间，林骁突然意识到记忆雪正在自己发梢凝结。他反手将七星刀插进地面，护心镜爆发的强光中，镜面浮现出镖局主管的脸。老人背后的图书馆正在崩塌，手中却托着枚朱雀造型的火漆印章：“接住赤壁的......”话音未落，火漆印章化作一道流光，直直飞向林骁，与他胸前的火漆印融为一体。刹那间，林骁只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形，赤壁的烽火、曹操的面容、青铜傩面人的身影，都在这股热流中交织、重叠，仿佛要将他吞噬。而他，却在这混乱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能够穿越时空，改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