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疑惑
第一天攻守战异常惨烈，惨烈到双方都有些撑不住了。
午时没过多久，随着城外阵中响起一阵清脆响亮的钲声，纪陟知道今天的城池算是守住了。
所谓击鼓占戈，鸣钲止戈，钲声一响，即是鸣金收兵，代表战斗结束了。
当然，是暂时的结束。
直到看着官军们缓缓退去，纪陟长吐一口浊气，此时方才发觉，整个身子变得软绵绵的，似乎随时都会栽倒。
他缓缓靠在了斑驳的城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发现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分明已是快要脱力的地步了。
妈的！
凝视着面前的悬浮面板，纪陟再一次后悔不迭，老子早上是被鬼迷了心窍吗？他问自己，怎会想到点「投掷」这废物技能呢？
该点「恢复」的啊！
不过今日一番厮杀，几百亡魂又给纪陟增加了四千多的经验，眼看下一级已然不远，总算让他心中的郁闷消减不少。
休息片刻之后，纪陟便去军营与纪三等人商议，众人的判断基本相同。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官军从早晨到中午，发动的攻势何止三波？
这般迅猛而又连绵的攻势，即便只是持续半日，恐怕眼下也是身心疲倦，无以为继了。
不过以防万一，纪陟还是决定亲自带队守在城头，直到月上中天，才由黄腾带着人马接替，他也懒得回去小院，便在曾经栖身的营房歇息一晚。
......
城外官兵营寨，此时的气氛有些沉重。
原本朱治说要三日破城的时候，众将皆是不以为然，但今日攻城战开始没多久，他们却是立刻便觉得，这般打下去，三日破城似乎并非不能之事？
一则，朱治不愧是在中平年间便成名的沙场宿将，无论是对军队的指挥调配，各部的分工部署，乃至最直接的攻城手段，水平都超出了这些将官的想象！
在他的手上，庐江军的战力可谓发挥到了极致，攻势最盛之时，寻阳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二则，便是朱治带进庐江的本家部曲，也充分证明了强将手下无弱兵，今日便是他们和庐江军联合攻打纪陟守卫的南面，第三波时便已有近百人冲上城头，还坚持了很久。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南面的城头眼看便要拿下！
而南城一旦称为突破口，剩下的西，北面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便是今日不下，明日亦或后日也大抵能够拿下。
这几乎是庐江众将的一致判断，朱治亦不例外，当时看到这般情势，他便抚须自得，顾盼左右，充满自信地道：“诸君，看来是本将高估贼人了。”
“本还以为要施些手段，却没料到彼辈全然不懂守城，不堪一击。”
众将皆以为然，一时间尽是溢美之词，敬佩之声。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那个本该成为突破口的南面城头，竟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硬生生地承住了官军一波更胜一波猛烈的攻势。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最后反倒是官军和朱治的部曲先撑不住了。
而等到回营之时，朱治一番清点，才发现自家引以为傲的部曲，竟折损了接近五百！
五百啊！
他心痛欲裂，愤怒欲狂，立即便招来家将朱忠，面沉如水地问道：“南城头到底有多少贼人？“
“原本应有五六百人，被前面的弟兄们几波冲阵，贼人也折损不少。”
朱忠的脸色有些惨白，显然也受了伤，“小人上去时，大约只剩百余人了。”
“百余人？”
朱治怒极而笑，“哈，你是说这点贼匪，便守住了南城头，还折了本将数百精卒？”
这个战损比在攻城战并不算夸张，但前提是双方兵卒，装备都相当的情况下，但朱治决不会承认，自家调教多年，花费心血培养的亲兵部曲，会和一群不成气候的贼匪水平相近。
开什么玩笑，他去年助陶谦荡平徐州黄巾之时，连克数城，本家部曲的折损拢共没到三百！
“弟兄们并非败在这些贼众手下。”朱忠默然片刻，有些苦涩地道，“是一名少年贼将！”
“此贼力大无穷，刀法凶猛，弟兄们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连小人也差点成其刀下亡魂...若非其他弟兄拼死拖住，小人也无幸再见都尉！”
眼见朱忠说这番话时，眼中不时闪过惊恐之色，分明至今犹有余悸，那贼将凶威之盛，可见一斑，朱治不由皱了皱眉。
他倒非不信朱忠之言，昔日旧主孙坚便是一位力敌万人的虎将，不知有多少次，朱治亲眼目睹这位江东猛虎是如何先登夺旗，陷阵斩将，又是如何靠着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以弱胜强，甚至击败数倍于己的强大敌人！
也正是因此，朱治才十分清楚一员武力超群的猛将，在两军对阵时，会造成多大的变数，又会对战争的胜负影响多大。
有些棘手的是，此等猛将这一次不再是他的战友，而是站在了敌对的那边。
片刻之后，朱治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家方才这些想法，竟似把此獠与破虏将军相提并论...
这岂非可笑至极？
他再度看向朱忠，“你且形容下贼将的身材容貌，年纪特征。”
待朱忠说完，朱治看了眼邓当，问道，“当日害了仲言性命的，可是此獠？“
“正是！”
朱忠方才说贼将乃一少年时，邓当心中便有猜测，此时更不犹豫，咬牙切齿地道：“都尉，此獠年纪虽小，却是颇为凶残，勇武过人，若不先行诛杀，怕是难以破城。”
“末将以为，当提前布下重兵埋伏，设法诱其出城，一举诛之！”
“所言不差。”朱治点了点头，问道：“那如何诱之？”
邓当面露尴尬，这点暂时他还没有想好，正苦思冥想，帐下有一将抱拳上前，“都尉，末将有一计，或能诱出此贼！”
“哦？”朱治瞥了眼那将官，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明日攻城之前，末将先去城下叫阵，引此贼出城斗将，到时末将便行诈败之计，诱其自入我军埋伏，都尉以为如何？”
此计甚妙！
邓当双眼一亮，正待说话，却见朱治已扭头看向那将，诧异地问道，“谁说明日要攻城的？”
嗯？
不仅是邓当，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治身上，一双双眼睛里，是一个比一个大的疑惑。
明日不攻城吗？
那第三日怎么克复寻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