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船
大西洋上的风，带着几分咸湿的凉意。
这里距离伦敦300公里，位于布里斯托尔湾之上。
伯兰坐在直升机内，目光透过舷窗，直直地望向下方无垠的水面。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赶了过来。
新的证据远离陆地，将探寻的范围从陆地延伸至海洋，它正在扩展到更大的区域，这个速度比预计的快了许多。
研究所里的同事正在重新制定新的模型，用以应对之后将会出现的新情况。
伯兰对此却不抱希望，当前事件本就和以往不同，所有的变化都是未知，想要通过数据确定下一步如何行动，实在是太过艰难。
不知道上级让他来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相关事态会变得如此迅速。
眼前的一切，又是否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呢？
回过神来，同行的同僚正看着屏幕，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一环扣一环，实在是……”
同僚欲言又止，话语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太巧了。”伯兰接过话茬。
“是的，太巧了，我们刚知道浑天仪可能在海底泡过一段时间，紧接着就得到有人找到沉船的消息，实在是太巧了，你觉不觉得这事就像——”
伯兰：“就好像这些证据是在我们察觉到某些线索之后，才特意冒出来似的。”
“就是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你是想说有谁在引导我们。”
“与其说是有人引导我们，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条早就设定好的固定路线，我们不过是按部就班地在上面行走，必然会撞见这些所谓的‘发现’。”
“谁能做到这一步？”
“没有，所以更让我恐惧，我们正在别人画好的线上机械前行，就像木偶一样。”
“这根本说不通。”
“是啊，完全说不通，之前那些文物还能怀疑是造假，可这次呢，一整艘 17世纪的沉船，造假的复杂程度有多高？所有的材料，所有的准备，都非短期能够解决。”
“如果里面只有个别文物呢？”
“哈，我倒不是在意文物数量多少，我担心的是，要是我们刚发现新东西，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就又有全新线索冒出来。
这和我们以前执行的任务完全不一样，以前是我们追着任务跑，现在却成了被追赶的一方。”
“你现在顾虑太多了。”
“不不，伯兰，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要是这些证据，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同僚停顿了一下，努力思索着合适的表达，“对，就像薛定谔的猫。”
“你应该知道的，我的物理考试通常不及格。”
“一只你不去观察，就不确定生死的猫，我们不去追查这些文物，它们就不会出现。”
伯兰听到这个想法，愣了一下。
这都不是荒诞了，已经近乎荒谬，脱离了科学的范畴。
他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所有的行动也符合逻辑。
如果将一切丢给虚幻，那一切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你想太多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伯兰笑着拍了拍同僚的肩膀，“放轻松，这事儿再怎么难，也比和其他国家的间谍斗智斗勇轻松多了，而且你说的没什么道理，毕竟最开始发现文物线索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那个神秘的视频。
就算我们不参与，其他国家、其他组织也会去探寻，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或许吧，也许在我们关注之前，它们就已经存在了。”
同僚小声嘟囔着，随后又埋头投入到研究当中。
可紧皱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对方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一艘沉船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它的存在代表着一种可能，一个全新的，一段他们从未涉足、从未观测到的历史。
“是啊，就像那只猫一样。”
伯兰喃喃道。
一个小时后，直升机抵达了距离兰迪岛西南约30公里的海域。
此时，几艘游艇正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直升机缓缓靠近，随后稳稳下降。
伯兰和同事顺着悬梯来到甲板上，刚赶来的海警快步迎了上来。
“你们来了。”
“情况怎么样？”
海警说道：“最新发现沉船的是来这里度假的游客，在潜水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文物，然后我们就派人下去看了下，最终找到了一艘沉船。”
伯兰望了下四周：“以前难道没人来过这里吗？”
“这里可不是常规的潜水区域，那位游客是自己租的船，估计也是误打误撞，才有了这个惊人的新发现。”
“人呢？”
“回兰迪岛了，现在需要找他们问话吗？”
“不用。”伯兰说道，“所以这是一件巧合。”
“是的，非常巧。”
海警的语气里满是兴奋，他自然也关注到了最近那些轰动一时的新闻。
想到自己也能亲身参与到这场历史大发现当中，就有些激动。
以后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就能多几份谈资。
伯兰看了下他的神情，对方很明显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
他走到一旁，看着同事正在调试仪器。
“打捞船还得等一阵子，我们先下去看看？”
“好。”
向海警要了几套潜水服，准备就绪后，跳入了水中。
“扑通”一声，光线逐渐黯淡，视野也变得极为受限。
渐渐，除了身上的安全绳，海面上的船只也变得模糊不清。
沿着海警提前做好的记号，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周围还有几位提前下水的人员正在仔细查看。
看见他们后，伸手打了声招呼。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艘沉船。
表面附着着厚厚的一层海底沉积物，藤壶、贝类等海洋生物密密麻麻地附着其上。
船体大部分都掩埋在海底泥沙之中，只露出一部分船身。
上面的木板历经海水常年侵蚀，有的地方已经腐朽破损，露出内部结构，在灯光的照射下，隐约有闪亮的物件。
绕到一边，船的桅杆早已折断，与海底的礁石、海藻融为了一体。
若非有人指引，谁也不会意识到这里存在一艘几百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