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递纸巾的尴尬
沈时妤半靠在座位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搅动着酒杯里的液体。
她的眼神落在苏婉柔身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
苏婉柔站在那里，满脸通红，周围的议论声和冷嘲热讽似乎让她无处可逃。
那种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沈时妤心中暗爽。
她晃了晃酒杯，把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然后慢悠悠地从包里抽出一包纸巾。
沈时妤难得露出一副“关怀”的神情，缓缓起身，走到苏婉柔面前。
“苏小姐，”她勾着唇角，语气淡淡的，但却恰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喝酒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不然多不好看。”
说完，她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纸巾递过去，动作轻柔得像在递一份珍贵的礼物。
苏婉柔抬头看了一眼沈时妤，咬了咬嘴唇，整个人快要僵硬在原地。
她当然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却又无法拒绝那递到面前的纸巾。
她知道，如果自己此刻拂袖而去，只会被人说成是无礼和小气，但要是真心接过去，又是在众人面前彻底将自己放到了低位。
无法选择，只好咽下这口气。苏婉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应该的。”沈时妤故意放慢了语气，那神态仿佛自己才是主持大局的主角。
苏婉柔机械地接过纸巾，低头擦拭着手上并不存在的酒渍，耳边的低语声却一阵接着一阵。
她清楚周遭的人是在嘲笑她，却只能用力忍着不去发作。
手里的纸巾仿佛炙热的烙铁，握得越紧，心里的羞耻感就更重。
谢凛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目光紧紧盯着这一幕。
他原以为沈时妤会袖手旁观，甚至见死不救。
毕竟按照正常逻辑，沈时妤和苏婉柔之间，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的关系。
而沈时妤这次主动递纸巾的举动，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他的眼眸眯了眯，对面前的女人多了一分考量。
这动作看起来没有一丝多余，却轻轻巧巧地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聚焦在了苏婉柔的狼狈上。
而沈时妤自己，却俨然成了那个为人关怀、有教养又不失风度的优雅形象。
不得不说，这着实精妙。
谢凛的视线在沈时妤身上停留了片刻，再瞥向脸色僵硬的苏婉柔，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事情怎么走到这一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周围的谢氏员工也交头接耳，“沈小姐这情商可真高，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还能主动帮忙化解尴尬。”
“这得是多有修养的人才能做到啊。”
“就是，苏婉柔今天简直……算了，不说了吧，免得被听见。”
听着这些窃窃私语，苏婉柔的脸越来越红，心里气得几乎要抓狂。
她能忍受自己出错，却无法忍受被衬托成一个失败者。
尤其是沈时妤，这个她原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女人，居然“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让她的格调硬生生矮了不止一截。
她咬了咬牙，连指尖都是冷的。转身将纸巾丢进桌上那个已经被空酒杯占领的盘子里，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今天的局被破了，但胜负可绝对没有结束。
谢凛收回目光，端起酒杯送到嘴边，表情平淡得让人猜不透任何情绪。
他对助理吩咐道：“这个沈时妤，是哪个部门安排的？”
助理心里一惊，赶紧答道：“她最近跟着何组长做策划案，好像是实习期才刚刚开始的。”
他抚了抚胸口，还没从老板冷淡泛着压迫感的问话中回过神来。
他再一想，或许老板对沈时妤起了点兴趣，才让他特意去查清楚这个人。
助理偷偷瞥了沈时妤一眼，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整个人散发着若无其事的从容气息，仿佛刚才让场面更有话题性的行为，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心里不禁咂摸了一番，“这女人，怕是有点手段。
不过，能引起老板的注意，看来背后的水不浅啊。”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摸了摸笔记本，打算回头把沈时妤所有资料都详细查一遍。
沈时妤回到座位时，余光捕捉到谢凛的注视，嘴角扬起了一丝隐秘的弧度。
看来效果不错，起码他已经开始对自己感兴趣了。
至于那种兴趣，是出于警惕还是别的情感，她并不关心。
只要能为自己的最终目的服务，一切都值。
她随手拿起酒杯，低头轻啜了一口，掩饰自己内心翻涌的窃喜。
攻略的路，才刚开始，但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看到谢凛被自己彻底吸引的模样了。
苏婉柔站在原地浑身不适，似乎是察觉到整个宴会厅的目光还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捏紧了空手心，假装自己镇定，然而脚底却疼得快要抽筋，她强撑着没有落荒而逃。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想清楚，如何才能把刚才受的这口气全数讨回来。
今天丢的脸，可远不止一次两次，而背后站的那个人，罪魁祸首，正光明正大优雅从容站在镁光灯下。
然而，她并没有万全的选择，沈时妤已经俨然成为她这场战役中的劲敌。
宴会厅内气氛缓缓降温，但刚才的小插曲却依然在众人脑海中回荡。
沈时妤回到座位后，无意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谢凛。
她发现这个男人手中的酒杯缓缓搁下，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目光却直直地投在自己身上。
“这是在打量我？”沈时妤低头整理衣角，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澜，但心里却暗自揣摩。
她知道，从刚才“递纸巾”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在谢凛眼中刻下了一笔。
这个男人从来都无法容忍别人窥探他的情绪，而他细致到几乎挑剔的观察能力，也绝非一般人能招架的。
谢凛的目光停留了许久。他很少如此耐心地打量一个人，但今天的事让他不得不多留一分心思。
他发现，沈时妤像是从头到尾都在掌控局面，无论是递纸巾的时机，还是她微妙的语调和动作，都显得不动声色。
而这种冷静从容，绝不是一个普通实习生该具备的本事。
“沈时妤……”谢凛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侧头吩咐助理，“她是哪一组的？”
坐在旁边的助理连忙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刚才就注意到老板对沈时妤的频频关注，现在被直接点名，有些措手不及，“她是策划组的，最近正在参与新项目的方案制作，好像刚进入公司不久，应该还是实习期。”
谢凛微微颔首，没再说话，手却慢慢攥紧了酒杯。
他忽然对这个“普通实习生”的背景产生了几分兴趣。
她看上去像是毫无威胁的姿态，但行为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透露出一股与身份不符的自信。
“从来不简单的人，才喜欢掀起波澜。”谢凛捻着杯沿，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助理心里七上八下。他很少见到谢凛在宴会上主动提起某个人，更不用说一个普通实习生了。
这一点，已经让他意识到情况的不一般。他低声道：“要不要我……查清楚她的背景？”
谢凛轻轻抬手，“不用。但她的工作表现如何，你需要关注一下。”
助理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助理瞥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沈时妤，发现这个女人已经恢复了一副完全无事发生的模样，甚至拿起了桌上一颗水灵灵的葡萄，慢悠悠地开始剥皮。
整个人的状态懒散又惬意，让人几乎要忘了刚才的戏剧场景全是因为她而起。
谢凛眼中的沉思更深了一分。这种坦然的处事态度倒不是装出来的，她似乎真的很笃定，笃定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在别人眼中扮演一个得体大方的角色。
就在这时，沈时妤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虽然她表面毫无波澜，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谢凛依然在盯着自己。
“盯了半天了，不累吗？”沈时妤低头笑了一下，有些窃喜又觉得好笑，但她并没有抬头去对上他的视线。
她很清楚自己的分寸——主动，永远是对方的事情，她的任务，是被动地成为对方注视的焦点。
不过，为了让谢凛的注意停留得更久一点，她故意在剥皮时动作慢了下来，指尖的弧度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
果然，她感觉目光像针一样落在自己身上，越发得紧了。
这让她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
“在扮猪吃老虎吗？”谢凛的眼里带着玩味。
他见多了各种精明强干的女人，也对那些试图靠手段攀附他的人驾轻就熟。
沈时妤在他眼里却有点另类，她明摆着在挑衅别人的注意力，却又让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好像这一切本该发生。
“难得的独特。”他心里冷冷地品评了一句。
助理在一旁用余光偷瞄自家老板的反应，脑袋里反复琢磨谢凛的兴趣到底从哪里来。
他也意识到，沈时妤可能会在谢凛的决定中占据一席之地，但具体会到什么程度，他不敢多想。
毕竟谢凛从来不讲情感，更别提什么“特别对待”了。
他琢磨着自己赶紧回去，趁没人注意时，把这位实习生的完整背景理得清清楚楚。
谢凛慢慢放下酒杯，眼神从沈时妤身上移开，却不意味着对她的关注消减。
他做惯了掌控全局的事，这样看不透的人，他不可能轻易听之任之。
宴会渐渐接近尾声，宾客们陆续离场。沈时妤站起身时，特意朝扶手边靠了一下，手微微一抚拂，看上去像是不经意的动作。
她很确定，站在对面的谢凛就正在看着这边。
“他今天注定会失眠吧。”沈时妤心里像是点起了一盏灯，亮得她越发笃定。
谢凛看着沈时妤离开的背影，沉默地拢了拢手中的大衣。
助理试探性问道：“老板，我们也离开吗？”
谢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两秒，才冷冷吐出一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