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不过一
吱呀。
宁玉推开柴房门，姐姐正在床边摆弄针线，宁玉扫一看桌上的饭菜，道：“姐，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你先吃好了。是不是看不到我，吃饭不香？”
宁月配合着点点头。
“原来我能给饭菜添味增香？那我要去当厨子，岂不是会发财？”
宁玉虎口托着下巴，四十五度仰望房梁，作思索状。”
宁月温婉浅笑，放下针线，上前和宁玉一同坐下，伸出食、中指，向嘴边拨动，示意宁玉快吃饭。
桌上两碗白面条，还有一菜一汤，一道煮青菜，和一碗白菜豆腐汤，白菜豆腐汤里，浮着几条肉丝。
姐弟俩暂居在赌坊后院，吃喝与一般伙计差不多，但可以给后厨塞钱，改善下伙食，比如白菜豆腐汤里的肉丝，便是宁月让后厨加的。弟弟这些天每日很晚回来，她觉得宁玉辛苦，得吃点荤腥。
“哇，今晚有肉！”
宁玉搓了搓手，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宁月莞尔，把肉丝全往宁玉碗里夹。肉丝全进了宁玉碗里，豆腐也是，她却只吃青菜。
宁玉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面碗，又看了眼姐姐清汤寡水的那一份，他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夹了条肉丝，放入口中，嚼了嚼，道：“姐，这肉丝怎么是坏的？根本没法吃啊！”
宁月看着弟弟，眼神无辜，不会吧？
虽然宁月不能说话，但这么多年相处的默契，她有时甚至不需要做手语，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宁玉都能明白。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试试。”宁玉给姐姐夹了条肉丝。
宁月尝了一下，看向宁玉，这也没坏啊？
“明明坏了，不信你再试试。”说着便又给宁月夹了根。
宁月又尝了一下，味道还是正常的，没坏。
“再来一根，这块和我刚才吃的那根长得差不多，肯定也是坏的，你快吃吃看。”
宁玉又给姐姐夹了一根。
宁月这才意识到，宁玉是在骗她吃肉，她轻嗔宁玉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当然，她更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肉丝本来就没几根，是要给弟弟补身体的，怎么就被自己吃了。
被揭穿的宁玉提筷挑面，假装没看到姐姐的抗议，大口嗦了一口面，给肚子垫个底后，拿出一张银票，道：“姐，你收着。”
宁月接过一看，看到数字吓了一跳，抬眼看向宁玉，这么多？
“帮魏子坤办成了一件事，他给我的，不仅是钱，地位也升了，我现在已经是香主了。”
宁玉看着宁月，认真道：“姐，我宣布，从今天起，我们的好日子正式开了始！”
宁月面露担忧，眼神询问什么事。
又是一百两银子，又是当香主，她清楚肯定是很重要的事，而重要代表着危险，她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好的生活，她只在乎宁玉的安危。
“你放心，小事。”宁玉糊弄一下，转移话题道：“总之钱你收着，从明天起，吃好的穿好的，不用心疼钱。至于住的方面，我们明天就搬去赌坊的偏院住，不用再挤在柴房里。”
在未解决何枭之前，还是住在堂口比较安全。
宁月却没有被带偏，她表情严肃，双手伸开，掌心向下，然后翻转为掌心向上，执着地询问宁玉究竟什么事，不然她不踏实。
“要回了一点帐，放心，不危险的。”宁玉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宁月将信将疑。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宁玉吸起了面条，不给姐姐继续问的机会。
宁月看了眼手中的银票，一百两，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她之前在浆洗铺干活一个月才挣一百文，一年也才一两银子左右，一百两银子她得挣一百年……
日子，好像真的要好起来了……
……
……
饭后，宁玉来到院子里，就着月光，从怀里拿出两本册子。
第一本是《破风刀法》。
这是宁玉和魏子坤要的刀法，如今他莽牛拳法已然圆满，破限并不着急，也该多习练其它武学，尤其是使用兵器的武学，以便应对更多的情况。
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专精一门武艺才是正道，但他有武道树，自是多多益善。
宁玉稍作遐想，收起破风刀法。今日击杀杨志雄，足足获得80点养料，只要破风刀法入门，宁玉就能提升，但他并未着急习练，而是看向第二本册子，书封上五个大字。
《黑玉练皮法》。
今日之收获，刀法也好，一百两银子也罢，甚至是香主之位，与之都无法相比，这本练皮之法，对宁玉来说才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今日的战斗，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清晰认知。他现在虽不是淬体武者，但在拳势作用下，已具有接近练皮武者的力量，练皮之下的一流高手对上他，纯粹就是白给。
但这种力量毕竟有限制，是靠莽牛拳势才能迸发这么大的力量，不代表本身的力量达到这么高的水准。故而，和真正的练皮境武者肯定还有差距，还需尽快踏入练皮境。
而一旦自己踏入练皮境，本身基础力量提升至一个新层次后，又该强到何等地步？
届时，何枭又何足为虑？
他要找自己报仇，自己还想送他父子团聚呢。
“尽快成为练皮武者。”
宁玉怀着清晰目标，翻看《黑玉练皮法》，大致了解了黑玉练皮的具体方法。
此法需要依靠外物，最重要的便是药材，不仅需要内服，还需采购诸多药材，以熬制成特殊膏药，把膏药涂在周身，再辅以特殊方法，达到磨练皮肤的目的。
“有人参，不便宜啊……”宁玉感慨。
不过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他只需练皮入门，后续浇灌武道树，便可一马平川，而不像别人要一直耗用资源。
“明天去买一下药材，尽快练皮入门。”
宁玉合上《黑玉练皮法》，转身进屋。
……
……
赌坊后堂，魏子坤仰靠在座椅上，静静欣赏摆在桌案上的杨志雄人头。
杨志雄的脸上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慌与恐惧，狰狞而丑陋，但落在魏子坤眼中，却仿佛是极美妙的风景。
杨志雄一死，东堂堂主刘雍不仅要给他两倍欠债，东堂的面子更是被他踩在脚下，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痛快！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进。”
魏子坤出声，便见周通推门而入，他问道：“有事么？”
周通回身合门，上前道：“魏爷，宁玉那小子立下大功，您升他为香主无可厚非，但我也有一个担忧，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子坤道：“讲吧。”
“此子武学天赋极高，成长太快，我怕到时候不好掌控，尤其是万一他成为练皮武者，或许会威胁到您的地位。”
周通一副替魏子坤考虑的表情，道：“我们不得不防啊。”
说完，他悄悄观察魏子坤的反应。
宁玉成为香主一事，已经无法改变，毕竟杀杨志雄者上位，这是魏子坤亲口说的，且刚才已经正式擢升了宁玉。
但他还是得想办法打压宁玉，要不然南堂以后就真没他什么位置了。在魏子坤面前，他不用多说，说到这里，就够了。
魏子坤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有道理。”
周通这么一提醒，他很快收敛杨志雄身死的畅快与得意，面露凝重之色。
刚才他已派人打听过，杨志雄的确为宁玉所杀，而且据说两人打斗时并非有来有回、宁玉最终险胜，而是宁玉以拳势层次单方面碾压，杨志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杨志雄有多强，魏子坤很清楚，练皮境之下，能赢他的人寥寥无几，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久拿对方没办法，但如今宁玉却做到了，且仅仅几天时间，就能把拳法练到如此地步，足见此人是武学奇才，堪称妖孽。
手下人成长的快，是好事，但成长快到如此地步，那对他这种上位者来说，就不得不防了。
尤其是宁玉如今获得了练皮功法，以他的天赋，一旦他迈成为练皮武者，岂不是很快就会比他还强？
听不听话倒还是其次，最担心的，还是宁玉可能会取他而代之。
周通趁势谏言道：“魏爷，我建议，香主之位可以正常给他，面子上能过得去，但暗地里可以把练皮功法收回来，不要让他那么快成为练皮武者。”
只要不让宁玉成为淬体武者，他和宁玉的差距就不会太大。
“无妨，给了便给了。你不懂练皮之难，即便有练皮之法，想要成功练皮也不是一件易事，需要耗费很多资源，尤其是想要达到练皮大成，消耗的资源更是海量。”
魏子坤想了想，道：“我只需捏着资源，就能驾驭他，若不听话，我会利用资源进行敲打的，不怕他脱离掌控。”
见魏子坤已经决定，没能达成目的的周通也只能道：“那我便放心了……”
……
……
周通从魏子坤那出来，径直离开吉祥赌坊，于夜色中疾行。
他要去找一个人。
他已顺利激起魏子坤对宁玉的忌惮，魏子坤以后肯定会防备、打压宁玉，但这远远不够。
宁玉以后只要成为练皮武者，即便受魏子坤掌控，但仍然会压在他头顶，对此他无法忍受。
既然在帮内，他无法压制宁玉，那么便只能外求，有人比他更不能接受宁玉的成长，更想宁玉死！
金蛇帮何枭！
宁玉领悟拳势，他绝非其对手，但练皮境的何枭可以，他完全可以借何枭的手，扼杀宁玉！
到时他甚至还能从宁玉身上获得梦寐以求的练皮功法。
周通穿一边穿行于街巷，一边思考阴谋，对于怎么弄死宁玉，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把宁玉骗出赌坊，再让何枭出手击杀即可。
走进一处巷子后，忽然间，他停下脚步。
小巷内，一道身影挡住他的去路，对方双脚交叠，双手抱胸，身体斜靠在墙上。
“你是……是你！”
周通定睛一看，陡然一惊，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他准备谋害的宁玉！
压制住翻涌而起的心虚感，他问道：“宁玉？你在这做什么？”
宁玉没有回答，依旧放松地斜靠在墙上，道：“在杀杨志雄之前，我曾考虑过，是先杀他还是先杀你，最终我还是选择先杀他，你猜是为什么？”
当日何枭来到吉祥赌坊要人，周通故意下蹲暴露宁玉，他就注定要死，周通能害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必须提前扼杀。
在宁玉这里，没有事不过三，只有事不过一。
今日拳法圆满，有了杀他的实力，自要送他上路，不然留着过年？
“你想干什么？你要杀我！”
周通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在算计宁玉的同时，自己也早就被宁玉盯上了，这小子未免太过狠绝！
应该是那日我故意在何枭面前暴露他，被他记恨上了……但他应该不知道我要去找何枭杀他……还有转圜的余地……周通压下心虚，喝问道：
“宁玉！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有误会说出来就好，大不了我给你陪个不是！你若杀了我，魏爷不会放过你的！”
宁玉没有理会他的话，摇摇头，顾自说道：“算了，你肯定猜不到的。”
他回正身体，身形陡然一晃，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一步抢至周通近前，提拳轰出。
拳势之威，霸道凛然，在周通视野中，仿佛冲上来的不是宁玉，而是一头压迫感极强的莽牛。
他本能地被摄住心神，然巷子狭窄，周通避无可避，只能提拳迎击。
一声闷响。
拳锋碰撞瞬间，周通被宁玉的雄浑拳力碾压，手臂节节断裂，整条臂膀扭曲软塌，仿佛一条歪歪扭扭的绸带。
周通整个人呈倒飞之势，却并未飞出去，因为宁玉的手从周通身前空间探出，扣住了他的脖子。
宁玉手腕一旋，咔嚓声中，周通脖颈断裂，头歪在一侧，眼神惊惧不甘，不知是后悔招惹宁玉，还是在想宁玉刚才让他猜的问题。
若是后者，他还真就永远猜不到。
因为也没什么特别原因，两人都很弱，对宁玉来说难度一个样。他其实就是按姓氏拼音来排序的。
宁玉扔开周通的尸体，上下拍了拍手。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