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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太监,青楼,铁刀会
木桑指了指地上图案,问燕横:“可知这是什么?”
燕横正为木桑露出这一手精湛内力吃惊,闻言回道:“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心,形如玄龟,道长摆出的是九宫图。”
木桑指了指脚边两枚棋子的位置,问燕横:“从这里到那里,你走过去,需得几步?”
燕横估摸着两枚棋子间的距离,“差不多要五步。”
木桑嘿嘿一笑,摇头道:“我说只要两步,看好了。”
说罢,他抬脚走出,不疾不徐,但出脚方位极是怪异,仅走了两步,便落在第二个棋子的位置。
“老猴儿拳剑双绝,但这脚下功夫么,可就差了老道士一截。今日你胜了老道一局棋,我就传你一式步法。”
燕横脑海中仔细回忆方才他踏步的角度,试图还原木桑刚才的步法。
木桑嘿嘿一笑,似是笑他不自量力。
前朝之时,有高人自易经之中悟出一套玄妙步法。
铁剑门这九宫步法就脱胎于这门步法,虽不及那凌波微步,但想要悟透,也非一日之功。
木桑不再理会,自顾自坐回亭中,拿起飞云谱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从棋谱中回过神来,抬头就见燕横依然蹲在那四十五颗棋子前。
木桑暗自摇头,他这步法看似简单,却以九宫图之义为基,穷天、地、人三才之变。
方才他也是听闻燕横是穆人清的徒弟,一时兴起才起了显摆的心思。
但燕横年幼,跟随穆人清学武不过三年,根基尚浅,岂能悟透这九宫关窍。
木桑正准备上前,却陡然瞪大双眼。
就见燕横起身,试探性的朝着前方踏出一步,出脚角度怪异。
五步的距离,偏偏三步就走到了。
燕横皱眉,思索片刻,再次抬脚,这一次,五步的距离,只是踏出两步,就走了过去。
摸索对了关窍,燕横脸上露出欢喜之色,越走越是熟练。
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怕山前拆车卖轱辘。
木桑虽只传授了一式步法,却无疑给他开辟出一种新的轻功思路。
结合穆人清传授的华山轻功,燕横脑海中瞬间冒出好几种将这九宫步法融入华山身法的思路。
穆人清长于拳法剑法,轻身功法和木桑比起来,确实差了一筹。
不过他剑法高超,内力深厚,生平对敌少有敌手,轻功差些也不影响。
对于燕横来说,这一式步法却可缩短方寸之间距离,对敌辗转腾罗之间,大有可为。
木桑也没料到燕横悟性如此之高,仅仅看了他一次步法,竟然真的领会出精髓,甚至举一反三。
次日下棋,燕横再次赢了一局,木桑又传了一式。
燕横练的很刻苦。
成年人的生活,除了容易穷,容易胖,其他都不容易。
几日下来,在木桑这位轻功卓绝的大高手调教下,燕横轻身功法大有长进。
燕铁山更是恨不得将木桑当做菩萨般供起来,长久留在镖局之中。
这日陪木桑下完棋后,木桑独自在那里复盘得失,燕横琢磨着九宫步法,走到镖局门口,却见到杨鹏举和祖大智一脸晦气从镖局门外溜了进来。
抬头见到燕横,眉开眼笑靠近过来。
“少镖头,今日怎么没陪那位道长下棋?”
镖局中来了位大高手的消息,早就在府里传遍了,二人虽未见过木桑出手,却十分认可燕铁山的眼光。
开镖局的,讲究个三分保平安,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
走江湖卖艺的都知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你很会打吗?会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
但凡敢开镖局的,都是八面玲珑,自有一套行事哲学。
广交朋友,结交官府,先礼后兵,除非遇见那种愣头青,动刀子是最后的手段。
但这最后的手段,偏偏又紧要的很,关乎你能不能吃镖局这碗饭。
所以,镖局结交的朋友越多,高手越多,镖局才能够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开下去。
“道长在看棋谱,”燕横回了句,又好奇问二人刚才为何一脸晦气。
“别提了,”祖大智撇撇嘴,“刚才我和老杨准备出去喝两杯,谁知道如今这城中戒严,别提多乱了。怕给镖局招事,干脆就回来了。”
燕横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是那帮锦衣卫?”
旁人以为锦衣卫闹出这般动静,是为了抓铁猴子,燕横猜测,锦衣卫多半还是在搜捕张柬白的下落。
杨鹏举啐了口唾沫,“不光是锦衣卫,还有铁刀会那帮狗日的。如今投靠了锦衣卫,搅的城中鸡犬不宁。”
铁刀会是华阴府这两年兴起的帮派势力,勾结官府,控制着华阴府地下世界不少灰色产业。
靠着养的一帮亡命之徒,铁刀会在华阴横行无忌,甚至将算盘打到武会镖局头上。
当时双方从拳脚之争,直接上升到了拼刀拼枪的程度,各有伤亡。
在武会镖局这里碰了壁之后,铁刀会才有所收敛,行事作风低调下来。
安剑清抓捕张柬白失败,考虑到人生地不熟,索性直接招揽华阴的地头蛇,来搜寻张柬白的下落。
铁刀会嗅觉灵敏,第一时间选择投靠。
在杨鹏举口中,铁刀会借助锦衣卫的名头,这几日间在城中横行无忌。
不少富户商家被他们假借搜捕钦犯之名,抓进牢狱,家破人亡。
在杨鹏举看来,这些小人做派,无耻到了极点。
“对了,少镖头,你猜我和老杨,刚才在街上还看到什么人了?”祖大智突然神神秘秘凑上前。
燕横有些嫌弃地将他脑袋往后推了推,“说话就说话,你抵着老子干啥。”
祖大智搓了搓手掌,嘿嘿一笑:“这不是激动么,刚才我们看到街上,一大帮子太监,招摇过市。你说这年头,太监都能人五人六骑马过市了,稀奇不稀奇?”
“华阴哪来的太监?”燕横好奇。
万历朝后,明廷取消矿监税使后,地方提督宦官纷纷取缔,民间甚少有大批宦官出现的时候。
祖大智跟着燕铁山走南闯北,眼力不俗:“为首的大太监,褐衫和直身一看就不是普通成色。我听到他们说话,是京师那边的口音。”
燕横心中一动:“看清楚去什么方向了吗?”
祖大智想了想:“好像是府衙的方向,先是锦衣卫,又是东厂太监。少镖头我看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去倚红院了,万一撞见这群死太监,那太晦气了。”
燕横骂道:“放屁,你见过太监逛青楼的。”
杨鹏举在旁边嘎嘎直乐。
等到了晚上,怀疑这帮太监也是来找张柬白的,燕横来到秘密据点,换上铁猴子装束,准备前往知府衙门一探究竟。
他如今轻身功法大进,自信只要不落入包围,就算被发现,还是可以跑掉的。
城中宵禁,寂静无声。
燕横鬼魅般朝着知府衙门方向摸去,却在路过西门大街时,无意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某间商铺闪了出来。
借着头顶明亮的月光,燕横认出,是张柬白那名年轻的手下,高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