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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躺着中枪
洪涛和龙哥俩人干着三个人的活。一个人握着钢钎,一个人抡着大锤,砸向钢钎。凿开冰面,清理掉浮冰块,就是冻土层了——黑黝黝的淤泥层面。再将黑黝黝的冻土层凿裂开,然后,将大小不一的泥土块搬到河岸上,码放好等着小队的马车拉走。
洪涛和龙哥干完活,夕阳落到了地平线。洪涛回到青年点没见到崔建华,他先去小队部打听消息,没见着杜队长;又去大队部打听消息,听大队治保主任说,崔建华与黒子去公社保卫股了。
冬天天黑的早,崔建华回到青年点已是掌灯时分。洪涛问:“还没吃饭吧?”
崔建华点点头,一脸的沮丧,威猛之风,荡然无存。“我给你留饭了,我去热热。”
洪涛去了厨房,将两个饭盒放在大铁锅里的箅子上。他往大铁锅里加了两瓢水,盖上锅盖,再往灶坑里添了些玉米杆,点着火,又将电吹风机通上电。十多分钟,洪涛将热好的饭菜端给了崔建华。崔建华吃完饭,洪涛和崔建华走出了青年点。
崔建华说:“黑子掉了三颗牙,公社让我赔他500元钱。”
“啊,黒子同意了吗?”
“同意了。”崔建华答道。
“那就好,破财免灾吧!”洪涛不无同情地说道。
“唉!是破财免灾了,可我没钱那。”崔建华哀叹道。
洪涛没敢贸然接话……
转日,吃过晚饭,龙哥找洪涛到青年点屋外边说话。
他阴沉个脸,说:“崔建华找我了,说他要赔给黒子500元钱,可他没钱让咋俩给凑凑。”
洪涛苦笑着问道:“你想咋办呢?”
“架是他打的,我又没让他打架,为啥让我拿钱呢?这不是躺着挨枪吗?”
洪涛递给龙哥一支纸烟,用打火机给他点着烟。洪涛深吸了一口,又猛劲地吐出了烟雾,说:“你的意见和他说了吗?”
龙哥晃晃头:“我没说,也不想搭这个茬口。”
隔日,崔建华再次找洪涛,说:“公社来信了,让我赶紧把钱送过去,再耽搁就拘留我了。”
“啊,是这样呀?”
“我的想法和龙哥说了。”崔建华接话说。
“龙哥是啥想法呀?”洪涛明知故问。
“呵呵,他说他没钱。”
洪涛低头吸着烟,不接话茬,沉默不语。“你和龙哥说说,就得你俩帮我了。我也是替你俩打架呀。”
崔建华说这话,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洪涛心中不悦,问:“……你怎么是替咋俩打架呢?”
“黑子骂的是咱们三个人,你俩不吱声,我替你俩出气才打了黑子。”
洪涛压抑怒火,长出一口气后,说:“我手头也没钱,我往家里写封信,等我爸给我邮点钱来……”
十二月底的一天,晚饭后,天已麻麻黑。青年点男生宿舍外间屋,南北两铺炕上坐满了人,地下也站着一些人。
洪涛坐在南炕里边,身边是青年点伙食长,洪涛叫他王哥,右眼眉下有一条小虫子似的疤痕。
会议召集人兼主持人老牛,六八届知青。他个头不高,脸颊白皙尖下颚。
屋门口,两个木箱子摞起来,木箱子上面靠墙立着一块小黒板。老牛手掐白粉笔头,站在黒板前,声情并茂地讲着。站在他身前的是青年点点长,人称老房,一脸的窘迫,胖胖的脸涨得通红。洪涛刚来,还不了解他们之间的过节。老牛咄咄逼人的追问,已让老房招架不住了。
“四十五元钱,给杜队长家买了一架挂钟。”
“太二了。”洪涛侧脸瞅着说话的王哥,他眼角往下耷拉着,两眼似乎在喷火。他是伙食长,管着青年点的伙食账。老牛也曾想在他那打开缺口,被他顶了回去。如今老房被攻破了,他咋能不气愤呢。
老房“招供”了,老牛将粉笔头往地下一扔,说:“这就没啥好说的了!”这场景,老牛犹如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老房恰似落水狗。
事后不久,洪涛去杜队长家串门,杜队长说:“这不是傻吗,你说这个干嘛,说什么不行,有我在谁还会查你。”
听了杜队长的话,洪涛也认为老房傻,女的不能担事,遇到点事麻爪了。
会后不久,两个七二届知青接替了青年点点长和伙食长的职务。但,这俩人仅干了三个多月就辞职了。
七五年春节过后,洪涛返回青年点的第二天,就被大队主管知青工作的薛主任找去谈话了。薛主任红脸堂,慈眉善目,他说:“我从侧面了解和考察,大家伙也看好你,想让你当点长。”
薛主任的话,让洪涛颇感意外。洪涛心想,青年点还有那么多人呢,怎么就能轮到他当点长了呢?想归想,洪涛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这挺出乎薛主任的意料,他准备了好多说词,一点都没用上。
新老知青五十多人,只有洪涛能当点长吗?现实,当点长只有责任和义务,没有丁点的好处或许还费力不讨好,所以才没人干呢。王天明讥笑洪涛,说:“你就是个大傻包!”
一九六零年五月的一天,玉米秧苗已有半尺多高了,洪涛的姥姥左胳膊挎着一个篮筐,右手拿着一把小铲刀,领着洪涛在他家房后的玉米地里挖野菜。姥姥挖了半篮子野菜,洪涛看见一个身穿蓝制服上衣的中年男人,过来抢夺姥姥的篮子。姥姥与那个中年男人争夺了一阵子,篮子还是被男人夺了过去。姥姥带着洪涛跟着那个中年男人往地头走,到了地头中年男人将半篮子野菜倒进了猪圈里。中年男人走了,洪涛怯生生地问姥姥:“那个男的咋抢咱们的篮子啊?”
姥姥说:“他不让咱们在他家的地里挖野菜。”
姥姥的话,洪涛似懂非懂。但,在他幼小的心灵上似乎烙印上了“强者”的痕迹,多少年过去了,洪涛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那年洪涛四岁。
一九七三年仲夏的一天,洪涛与几个同学去班长家玩耍。班长的四哥,七一届毕业生,下乡没走,那日正在家。他与我们搭话,说:“你们毕业了都想干啥呀?”
张健说:“我想开车。”
外号叫耗子的张际文,说:“我想盖房子,给我家盖个大房子。”
最后,四哥手指着洪涛,问:“你呢,你想干什么呀?”
洪涛思忖再三说:“我想当官。”
听了洪涛的话,四哥眼睛带笑,说:“你们几个人就他有野心!”
“洪涛说:“当官多好啊!啥都自己说了算,还能走后门……”
四哥将头转向窗外,不再与他们搭话了。此时的洪涛,并不知道什么是丛林法则,也不懂得达尔文的适者生存的道理。但,朴素的“强者”意思,已扎根在洪涛的脑海里。
洪涛认为,青年点点长这个职务,是命运之神的赏赐。成功、失败无所谓,真就是失败了又能怎样?
洪涛想的是他日后的前程,这或许是个与众不同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