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墟之门
螭龙载着我们在云层中穿行，圣女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眉心的朱砂痣已经暗淡无光，蚀日轮的光环也在逐渐消散。我握着她冰凉的手，感受到星盘在怀中剧烈震动。
“尊主，前面就是妖族领地了。“螭龙的声音带着不安，“但结界似乎被人改动了。“
原本应该翠绿如玉的妖族结界，此刻却泛着诡异的血光。当我们靠近时，结界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黑色藤蔓如毒蛇般窜出。螭龙急忙闪避，但还是被藤蔓划伤了龙翼。
“这是...噬魂藤？“圣女虚弱地睁开眼，“只有妖族大祭司才能操控这种魔物。“
我们降落在结界边缘，发现地上散落着妖族战士的尸体。每具尸体都呈现出诡异的干瘪状，仿佛被抽干了精血。我蹲下身查看，发现他们额头上都有一个细小的孔洞，与城隍庙那些干尸一模一样。
“小心！“圣女突然推开我，一支淬毒的箭矢擦着我的耳朵飞过。树丛中窜出十几个蒙面人，他们穿着妖族服饰，但眼睛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螭龙化作人形护在我身前：“是傀儡术，他们被人控制了！“
我正要催动星盘，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圣女按住我的手：“别用灵力，他们体内被种了反噬咒。“她从发间取下断剑，剑柄处的琉璃心突然亮起，“让我来。“
蚀日轮的光环再次浮现，圣女的身影变得虚幻。她如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断剑每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花。但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那些被击倒的敌人并没有死去，反而伤口处开始长出黑色藤蔓！
“快退！“圣女的声音带着惊恐，“这是噬魂藤的母体！“
我们且战且退，来到一处悬崖边。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隐约能听到流水声。就在我们进退两难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三百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悬崖边的古树上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孔，是妖族大祭司。但他的样子十分诡异——半边脸是正常的树皮纹理，另半边却布满黑色藤蔓。
“大祭司，这是怎么回事？“圣女质问道，“为什么妖族领地会变成这样？“
大祭司发出一声苦笑：“都是因为那个预言...三百年前，那个人留下预言说，当九星连珠之日，归墟之门将再次开启。“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而你就是预言中的钥匙。“
我正要追问，大祭司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脸上的藤蔓疯狂生长，转眼间就将他完全吞噬。在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喊道：“去禁地...找到...月镜...“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无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我们被迫跳下悬崖，坠入冰冷的河水中。当我浮出水面时，发现圣女不见了。
“尊主，这边！“螭龙指着岸边一处洞穴。我们游过去，发现圣女正站在洞穴入口，手中捧着一面青铜古镜。
“这是月镜，“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能照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我接过古镜，镜面泛起涟漪。当影像清晰时，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镜中的我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团由星轨组成的虚影！
“这就是真相，“圣女轻声说，“你根本不是转世，而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三百年前的那个人，将自己的记忆封入星盘，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苏醒。“
我头痛欲裂，更多记忆碎片涌现：自己站在九重天阙之巅，亲手将琉璃心一分为二；在归墟海眼布下封印，将螭龙封入时空裂隙；最后，是站在焦土上，将蚀日轮封入圣女体内的场景...
“现在你明白了。“圣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悲剧。“
远处传来号角声，三大仙宗的联军正在逼近。螭龙化作原型：“尊主，该走了。“我抱起虚弱的圣女，跃上龙背。当螭龙冲破云层时，我看到天璇城上空浮现出巨大的星图——那是星盘与蚀日轮共鸣产生的异象。
圣女靠在我肩头，轻声呢喃：“下一次九星连珠就在七日后，到时候...“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你会面临一个选择：是拯救苍生，还是拯救我。“
螭龙的鲜血滴在龙鳞上发出滋滋声响，我们正穿越被称为“活人禁区“的归墟迷雾。圣女蜷缩在我怀中，蚀日轮的光晕在她皮肤下游走，每次闪烁都会带走一丝血色。
“还有三十里。“螭龙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缥缈，“但我闻到仙宗的血腥味了。“
我握紧星盘，那些青铜纹路正在掌心跳动。三日前的记忆突然闪回——当我们在妖族禁地找到月镜时，镜中浮现的并非我的倒影，而是一串流动的星轨。那些光点组成的图案，竟与圣女灵台内的封印完全吻合。
“尊主，当心！“螭龙突然急转，一道血色剑气擦着龙翼掠过。迷雾散开的刹那，我看到此生最震撼的场景：整片归墟海面被冰封，上百艘仙舟悬浮空中，船体延伸出的锁链正将海眼拽出海面！
“天枢、天璇、玉衡...“圣女数着仙舟上的图腾，“三大仙宗居然联手了。“
海眼中心竖立着青铜巨门，门扉上二十八宿的位置镶嵌着琉璃心。最令人胆寒的是门缝中渗出的黑雾——那分明与星盘中的能量同源！
“果然来了。“天剑宗主踏着冰面走来，诛仙剑上的血槽泛着紫光，“本座等你这把钥匙等了三百年。“他身后跟着的修士们全部双眼赤红，额头浮现出与妖族傀儡相同的孔洞。
我正要催动星盘，却发现灵力逆流。圣女突然呕出黑血，蚀日轮从她心口浮现：“他们...在抽取海眼之力...“她脖颈处浮现锁链纹路，那些纹路竟与青铜门上的封印相连！
螭龙突然发出龙吟，化作人形挡在我们身前：“尊主快走！这是诛仙剑阵的起手式！“
天剑宗主冷笑挥剑，海面冰层应声碎裂。数百道剑气组成囚笼，将我们困在方寸之地。就在这时，圣女抓住我的手按在她心口：“还记得怎么用'星蚀'吗？“
蚀日轮与星盘共鸣的刹那，时空仿佛静止。我看到三百年前的画面：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将蚀日轮封入少女体内。但这次视角不同——当年的我眼角挂着泪，而少女胸口插着的正是那截断剑！
“这次换我...“圣女突然夺走星盘，瞳孔中的日食图案完全绽放，“...来改写命运。“
青铜巨门轰然开启，黑雾凝成巨手将我们拽入海眼。天剑宗主的怒吼逐渐远去，我们在时空乱流中坠落。当视线恢复时，映入眼帘的是正在崩塌的九重天阙——这里是三百年前的仙魔战场！
时空乱流撕开记忆的缺口。
当我抱着濒死的圣女坠入时空裂隙时，她发间的断剑突然发出蜂鸣。那些曾被我当作幻觉的记忆碎片，此刻正化作实体环绕四周——三百年前被剑气贯穿的焦土、漂浮在血海中的琉璃心、还有无数个时空里重复上演的诀别。
“抓紧我！“我将星盘按在圣女心口，青铜纹路却如活物般钻入她的皮肤。她的瞳孔突然扩散成星空，无数星轨从眼角蔓延至脖颈，在锁骨交汇成北斗图案。
时空乱流在此刻停滞。
我看到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客栈柴房，后颈月牙疤渗出血珠。那些淤塞灵脉里的黑雾，此刻在记忆视角下清晰可辨——哪里是什么先天不足，分明是密密麻麻的封印符咒！
“这是...我的记忆？“手指穿透虚影，客栈场景突然扭曲。鲜血顺着时空裂隙倒流，汇聚成身穿星纹长袍的男子。当他转身时，我看到了自己前世的脸。
“太微星君，你当真要逆天而行？“虚空传来天道轰鸣。前世的我怀抱昏迷的少女，手中星盘正将漫天星辰拽向人间：“既然天道以万物为刍狗，那便让这星河...俱焚！“
画面崩裂成千万碎片，每个碎片都映着同一场景：星盘嵌入少女心口，青铜器皿吸收飞溅的鲜血，渐渐凝成现在的河洛星盘。而那个被挖心的少女，正在我怀中逐渐冰冷。
“现在明白了？“圣女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三重回响。她抓住我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皮肤下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缩小的河洛星盘！
那些青铜纹路在她体内延伸，取代了所有经脉。星轨缠绕着森森白骨，二十八宿的位置镶嵌着琉璃碎片。最刺眼的是北斗区域——那里本该是北极星的位置，此刻却空着一个心形缺口。
“三百年来，我靠吞噬星盘宿主维持形体。“她的指尖划过我后颈月牙疤，剧痛中浮现出被封印的记忆：每月初七，客栈玄字房地板下的星图都会吸取我的精血，通过地脉输送到某个祭坛。
那些天剑宗弟子根本不是来观测星象——他们是来给“祭品“投喂灵药的饲养员！
“你每使用一次星盘，就会从我这里偷走一片魂魄。“圣女心口的星盘开始逆向旋转，“当年太微星君为保全我，将星盘之力封入青铜器，却不知这造就了更可怕的怪物——“
她突然撕开襦裙，腹部浮现出由星轨组成的子宫。九个胚胎状的星云在其中沉浮，每个都长着我的脸！
时空乱流突然剧烈震荡，现实中的诛仙剑阵正在撕裂时空。圣女将我推离记忆漩涡：“看看你真正的模样吧！“
月镜从虚空中浮现，映出令我毛骨悚然的真相——我的身躯不过是星辉凝聚的傀儡，丹田处跳动着圣女的心脏碎片。那些所谓“觉醒“的灵脉，实则是连接着三百年前星盘的青铜导管！
“你是我被剥离的恶念所化。“圣女眼角渗出血泪，“天剑宗需要一把能自行成长的钥匙，于是他们用我的血肉培育了你这个怪物。“
螭龙的悲鸣从现实维度传来，时空开始坍缩。在回归现世的刹那，我目睹了最残酷的真相：现实中的青铜巨门前，成千上万具“我“的尸体正被投入海眼。每个尸体心口都嵌着星盘碎片，而端坐在血莲之上的天剑宗主，手中把玩的正是圣女缺失的那枚北极琉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