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纠缠
“啪!”季柠手抖得厉害,掌心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可见她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但她丝毫不后悔自己冲动的举动。
裴景宴顶了顶腮,从喉间发出沉闷的哑笑,周身狠厉又癫狂的气场几乎快要喷薄而出。
季柠有些惧怕这样的他,手撑在身侧努力和他拉开距离。
可裴景宴却又瞬间收敛了情绪,没有其他的动作,甚至看都没再看她一眼,长腿跨上摩托车座,自顾自地往回驶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杂草之中,季柠也没有开口喊住他。
她宁愿自己走回去,也不可能再把命交给看起来情绪极其不稳定的裴景宴。
山里的夜很黑,气温很凉,周围荒无人烟,却杂草丛生。
小路铺满了碎石块,坡度陡峭。
季柠穿着高跟鞋,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啾啾——”草丛晃动,发出怪异的叫声。
季柠脚踝一歪,七厘米的细鞋跟落在石缝中。
“咔嚓——”鞋跟应声而断。
“倒霉......”她头疼地揉了揉凌乱的发丝,心中的委屈感再次涌了上来。
不能哭,季柠,把眼泪憋回去。
哭没有用。
在她打扮得精致漂亮,准备迎接自己二十岁生日宴会、接受家人好友热切祝福,却在打开门看见乱成一团的家时,她哭了,没用。
父母依旧激烈争吵着,咆哮和嚎叫声刺耳。
在她得知季家破产,父母被仇家找上门,抛下她和弟弟躲债,她牵着弟弟的手站在桥洞下躲雨的时候,她哭了,没用。
在弟弟为了保护她,被恶棍打到晕厥,进抢救室的时候,她哭了,还是没用。
在不得不忍受难堪和恶心,去讨好那些对裴氏有益的男人时,她没哭了。
因为没有人能救她。
她只有她自己了。
裴景宴跟在季柠的身后,看着她细伶伶的瘦弱背影,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捏着,他疼,却疼得发不出声。
短暂的停顿,他所站的地方就已经滴落了一小滩血液,垂在身侧的左手惨不忍睹,指尖一片血肉模糊,中指处甚至能看见一端白骨。
他的唇色发白,却始终一声不吭。
甩了甩指尖又堆积起来的血液,裴景宴迈开步子,继续跟着女人向前走去。
季柠回到裴家,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走的每一步都仅靠着惯性和意志。
推开大门,她迫不及待地朝着楼上房间走去。
“慢着。”干练的女声叫住了她。
季柠眨了眨眼,大脑一片空白。
她该怎么向干妈解释自己不仅没有陪好王总,还让他被打成那副模样。
“王总......”
“对不起干妈,是我不好。”她率先道歉道。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裴母嗔怪道,“王总那边很满意今晚的饭局,说是还要再加一个亿的投资呢。”
“......啊?”
季柠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王总那边作出这样的回复,干妈热切的嘘寒问暖也让她不自在极了。
她表现地越关爱她,就越让她清晰地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在意,她只是一枚棋子。
作用发挥的好就能被捧着、关心着,但一旦没有作用了,也会被狠狠抛弃。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筹划离开的事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季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感受着真切的踏实感,慢慢放松了身体。
“滴滴滴”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屏幕上“付芸”的名字,季柠只感觉一阵心累。
她叹了口气,接起:“什么事?”
“喂,你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不行!你快点过来,别磨磨蹭蹭的。”
季柠再次深深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换掉睡衣。
“到底什么事非要晚上说?”季柠推开门,走进小公寓。
“陆京泽?”
“是我,”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非常自来熟,“晚上好啊季小姐。”
“你来干什么?”她警惕地看着他。
“你这孩子,怎么和陆少爷说话呢!”
付芸赶紧走过来,把她拉到一边说着悄悄话:“陆少爷说要给咱们家一笔启动资金,帮助你爸爸创业呢!”
“你知道的,自从我们家破产,我和你爸爸每天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总想着以前的好日子。”
“现在人家陆少爷愿意给我们资金,你可得对人家态度好点!”
季柠听得拧起眉心:“你们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害,哪有什么条件,陆少爷是真正的人帅心善呐!”
“也就是说你们叫我回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和我分享喜悦?那我就先走了。”
季柠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却被付芸一把拉住:“诶,好了好了,其实还是有条件的。”
“快说。”季柠心中涌起烦躁和一丝不好的感觉。
“这个陆少爷,点名要你陪着他去参加一个晚宴。”
“你答应了?”
“呃......”付芸支支吾吾。
季柠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转身:“你自己答应的自己去吧。”
“别啊,人家要的是你......”见完全劝不动对方,付芸只好使出杀手锏:“你走吧走吧,反正女儿也不管我,那我去死好了!”
“妈!”
......
季柠和陆京泽面对面坐着,一方笑意盈盈,一方面无表情。
“你找到我家来是干什么?”
“没办法,”陆京泽耸了耸肩,似乎很是苦恼,“你住在裴家,我不方便找你。”
“只好来这里抓你了,宝贝......”
“别叫我宝贝,恶心。”
“啊......宝贝说话真是扎心呢......”
他嘴上说着伤心,但镜片后的瞳孔里满是戏谑和挑逗,看不出一丝真心。
“你缠着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季柠仔细回忆着,她和陆京泽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昨天酒吧邂逅,他对自己下药。
这辈子是自己逃过了,上辈子他们做完了所有的事情,被裴景宴发现。
裴景宴把她强硬绑走的时候,任由她如何求他,陆京泽都不为所动。
看起来自己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玩完就扔。
那这辈子,又到底是因为什么,他非要来和她纠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