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教育问题
本以为国子监贡生闹事，能胁迫朱由校收回成命。
没想到被朱由校连消带打的化为无形。
所有人开始惋惜惠世扬的死。
九卿衙门除了张问达送了挽联留下十两纹银之外，其他人没有一点动静。
尤其是身为礼部尚书的孙如游竟然没有出面。
这有点说不过去。
他就不怕下面的人寒心吗？
说起来你孙如游也是读书人。
再一个你孙如游还是礼部尚书。
礼部是干嘛的。
礼部可是掌管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
何为五礼，以祭祀之事为吉礼，丧葬之事为凶礼，军旅之事为军礼，宾客之事为宾礼，冠婚之事为嘉礼。
礼常常作为行为规则、道德规范和各种礼节的总称，在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礼部是中央行政机构的六部之一就可以看出来。
中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孔夫子更是对礼仪的推崇更是达到了极致，他认为“礼”是治国安邦的重要手段，提出了“克己复礼”的思想。
大明的种种制度不都是在一个“礼”字之上建立的吗。
你堂堂礼部尚书，是对“礼”的不尊重，根本就不配作为礼部尚书，更不配主持这个“礼”字。
大臣们纷纷上疏谴责孙如游的这一失礼行为。
孙如游有苦难言，凭啥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九卿的人又不是就他没去。
这几日弹劾孙如游的奏疏雪花般的落在朱由校的案几上，附带的还有大九卿和小九卿的《自陈不职疏》。
朱由校找到孙如游的《自陈不职疏》。
臣孙如游谨言：
臣孙如游，忝列朝廷礼部尚书，叨承圣恩，感激涕零。
伏惟皇上御极以来，宵衣旰食，励精图治，臣以樗栎庸材，荷蒙天恩，滥竽礼部职。
受命以来，夙夜兢惕，唯恐陨越，然才疏学浅，举措乖方，上负圣明，下愧黎庶。
谨披沥肝胆，自陈罪愆，伏乞圣明垂鉴。
臣窃位素餐，德不足以服众，行不足以率下。
属吏或玩法徇私，臣不能严加约束；僚属或有争执，臣不能调和弭平。
致使衙门纲纪不肃，此臣尸位之咎也。
...........
伏乞圣裁：
臣自知罪愆深重，若仍恋栈禄位，必致贻误国事。
伏乞皇上敕下吏部，削臣职衔，黜归田里，以儆效尤。
臣虽万死，亦难报天恩于万一，惟涕泣待罪，叩首以闻。
谨奏。
礼部尚书孙如游。
“召礼部尚书孙如游来。”
等待的过程中，朱由校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停的修改上面的内容。
孙如游来的很快，见礼后，朱由校让他坐下，吩咐上茶。
“孙爱卿最近很难受吧。”
“臣有负圣恩。”
“你的《自陈不职疏》朕也看过了，文笔干练，寓意深刻，发人省醒。
今天找你来就是随便聊聊。
朕记得你是万历二十三的进士吧。”
孙如游点点头：“是啊，陛下，臣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后任的编修。”
“秋风萧瑟动江城，万里关山一望平。
世事浮云随变幻，人生流水任纵横。
愁来独对孤灯坐，梦去空闻夜雨声。
欲寄相思无雁过，天涯何处是归程。
孙爱卿学识渊博，诗文无双。
世事浮云，人生流水，孙爱卿是对朝廷的时局感到了无奈吗？”
朱由校没等他开口，马上说道：“孙爱卿既知民间疾苦，又有理想抱负，怎可说出回归田里这样的话。爱卿今年有五十吗？”
“陛下，臣今年五十一了。”
“五十知天命。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也可以说是人生的黄金时期。你的经验、你的智慧正是当下大明需要。
尤其是礼部，你也知道，礼部掌管着贡举之法，如此重要的位置还需要爱卿掌舵那。”
听到夸赞，孙如游面露喜色，忙端起茶杯掩饰。
《自陈不职疏》只是个人谦虚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通过自我检讨的方式体现责任感和对职务的重视。
可不是说真的要辞职。
但是他还是要假装推辞：“陛下，臣窃位素餐，德不足以服众....”
朱由校挥挥手打断他。
“不说这些。咱们来聊聊大明的教育问题。”
“教育问题？”孙如游甚感疑惑。
他偷偷的打量朱由校，朱由校的眉目间透着些许的忧愁，眼神却是格外的明亮，仿佛能够看穿这个世界，又如同幽潭般深邃，让人望之畏惧。
“臣不知陛下所说教育问题是？”
朱由校不经意的摇了摇头，他也知道，经过二百年来的发展，科举制度在大明早就根深蒂固。
让一个思想固化的人跳出原有的思维显然是不可能的。
孙如游需要必要的引导。
“朕还是给爱卿讲个故事吧。”
朱由校呷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范进进学回家，母亲、妻子俱各欢喜，正待烧锅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户，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范进向他作揖，坐下。
...........
自此以后，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送店房的，还有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扑，图荫庇的。
到两三月，范进家奴仆、丫鬟都有了，钱、米是不消说了。
张乡绅家又来催着搬家。搬到新房子里，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
朱由校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
“爱卿，你说这样的人在我大明是不是很常见？”
孙如游听罢，伸手揉搓脸庞，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陛下可谓是将当下的现状淋淋尽致的揭露出来，讽刺的效果一下就拉满。
“你说范进这种百无一能，迂腐呆蠢的人，怎么能管理好一方百姓呢？”
“这种人，自然...自然管理不好地方。”孙如游硬着头皮回答。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我大明的科举存在巨大的弊端。
他范进是考上了，可大明学子何止千万，没考上的又该有多少。
是不是也如同范进一般，要经历三十四年的折磨摧残，三十四年的忍辱偷生，三十四年的心酸，最后一事无成。
朕说的对不对。”
“可是....陛下，大明二百六十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臣还是无法理解陛下要表达什么？”
“朕....”
朱由校转动眼球，思考怎么表达才能更清晰准确。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犁，爱卿应该知道吧。”
孙如游点点头，大明是以农业立国，要是连犁都不知道，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你看，犁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了吧，要是没有它，我们可能还啃树皮呢。
最早的犁，很简陋吧，就是一根木头，磨磨尖，后面绑上一根长长的木柄，就是最原始的犁了。
可它太软，容易坏。
铁犁又出现了，它结实，不怕石头，也不怕硬土。
等再后来就出现了耦犁，耦犁能调节深浅，还非常的灵活。
最后是曲辕犁出现了。
它能使土地翻的均匀且平整。
所以说，它改变了人类的历史。
它的出现改变了社会结构，有了它粮食就增多了，然后人就有了分工。
有的人做了手工业，有的人做了商人，然后才出现的行行业业。
孙爱卿，你说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就给人类带来如此多的改变。
那研究它的人又是怎么想到的呢。
它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更多的变化，有更好的犁出现呢？
生产技术的变化带来了效率的提升。
爱卿，你说我们要不要研究呢。
还有，当下我们大明的土地亩产三石左右，你也知道，施农家肥可以提高产量，那么有没有可能研究处一种新的肥料能代替农家肥，让土地增产到八石或者十石呢。
还有，我们大明的神机营普遍使用的是火器。
但是火器的弊端也非常明显，填充缓慢，射程有限，杀伤范围小等问题。
那能不能研究出一种可以避免这些弊端的火器呢？
那个时候我大明还会惧怕建奴吗？
我大明还会丢了辽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