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清泉
李望看着和尚急剧色变，慌忙打出法光，便一路向后退去。
“你的极乐，我的剑听不懂。”
白袍少年默默喝道，一道剑光便是打去。
“澄明剑心？！你是宋家人？”
和尚法相龟裂，忽然化作九道血影遁向八方，“小友可知破我分身，要担多大因果…”
“聒噪。”宋清泉甩剑振落血珠，掏出土陶酒壶浇过剑身。
酒液遇血燃起幽蓝火苗，七道分身惨叫着化为灰烬。
只剩真身踉跄撞翻蒲团，褪色的僧袍盖住他半张脸——那苍老面容下，分明透着几分稚童的青涩。
和尚不再有所保留，什么法器都往外打出，只为留一口气逃窜。
“莫要做绝！我静安寺迟早会找你宋家报仇！”
宋清泉想去追，可见那临空而来的破碎佛珠砸在人群之中，他微微蹙眉，一剑覆之，为众人挡下。
再回过头来，那和尚早跑没影了。
李望看得入迷，眼光直溜溜地盯着那宋清泉手中的青色长剑。
“好剑！恐怕是练气级别的灵器。”
宋清泉犹自不甘心，蹲在地上望着烧焦的蒲团以及凌乱满洼的地面，再望着四处而散的人们，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懑屈感。
他将『澄明』收入剑鞘中，转身便欲离去，正巧这时抬头间，发现一花袍青年打量自己。
那青年分明同自己差不多年纪，两相对目，宋清泉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止不住的流光四溢。
“道友。”李望拱了拱手，十分客气。
宋清泉一眼便识出他身周法力波动，但知同是修行中人，只是回礼道：“朝霞山，宋清泉。”
李望恍然，他从梅嘉和孔鑫他们那儿得了不少关于这偌大江南分布势力的消息。
朝霞山便是其中之一，其中更有筑基老祖坐镇，势强名盛，非一般小族小宗可比。
李望默默思忖，结合宋清泉刚刚嫉恶如仇的表现，又并不将凡人视为草芥，颇具风采，再想到自己阴天司弟子不光彩的身份，怕惹了人厌，便答道：
“散修，李望。”
李望继续道：“方才我见清泉道友持剑斥佛，又听闻闲人谈起旧时静安寺往事，才知是清泉道友替天下除害，望实在佩服。”
宋清泉正满腔憋屈无处发泄，听了这恭维的话，心头稍稍舒缓，想他在族中天赋异禀，少年时成名，意气风发，哪知来了这百花谷，接连几次遇挫，遇到同龄人不免生起几分交谈之意。
两人倒也不生分，这头就寻一客栈吃酒，言语相谈间甚为投合。
李望话语拿捏得恰到好处，对自己身份的细节常常避而不谈或巧妙转移话题，宋清泉却犹如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是铸器世家，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李望拱了拱手，才听宋清泉说宋家在铸器一道也颇有建树。
宋清泉摆了摆手：“什么铸器世家，筑基灵器却只有一把，其余皆是一般，毫无灵气可言。”
宋家拥有筑基灵器算不得秘密，因此宋清泉毫不在意地谈起，言语之间颇是不满，拂过自己手中的『澄明』，才稍稍舒解。
“你一直在偷看我的剑吧？”宋清泉轻笑出声，露出少年得意的笑容。
李望一愣，才点头承认：“确实，道友手中长剑流光溢彩，剑芒澹白，这是练气灵器？”
“不错！”宋清泉朗声道，这一声将胸中气愤喷薄而出，带着嗡嗡剑鸣。
“『澄明』非一般练气灵器，跟随我已久，剑意温养，如今远胜于其他练气灵器。”
他温柔抚过，想起邪佛行径，又痛声道：“倘若我剑筑基，又岂能让那邪佛逃掉！”
李望出声劝慰：“那邪佛被道友剑芒斩断八具分身，如今已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了。”
宋清泉摇摇头：“你可知静安寺道统。”
李望陡然一惊，心中起疑，自己已经不下数次听见静安寺道统了。
“这是何物？”
宋清泉将澄明放在案上，倒满了酒，又替李望斟了些，撇撇嘴道：
“具体的我不知，可听家中长辈提及过，貌似是一种以血养血的邪门法门。”
“便是以生民鲜血供养自身，他们这群秃驴四处寻找静安寺道统继承者，谁知安的什么好心。”
宋清泉狂灌下一大口，用衣角擦了擦嘴。
“若是邪佛躲起来，逼着什么人去抓生人来食，很快便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宋清泉语气变重，恨声道：“这群该死的秃驴，背叛师门，改易邪法，弄什么静安寺哄骗众人，实在是可恨！”
“听闻莲花寺法师马上就要到了百花谷，李道友可有听闻？”
李望微微点头：“略有耳闻，就是不知这莲花寺远在北岓，怎么突然就要来到江南？”
宋清泉顿了几息，才缓缓道：“江南道统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厉害的佛门，都是些小宗小庙，向来北岓才是莲花寺坐守之地，可不知怎么的...”
“莲花寺出了一群盗窃道统的叛徒，他们背弃师门，逃窜出宗，四处流乱，靠着邪法做了不少孽事。”
“我在朝霞山时便对邪佛行径有所耳闻，只是那时作乱地离朝霞山太远，有心无力。”
“可是最近，听闻邪佛在百花谷作乱，建了什么静安寺，我才匆匆赶来。”
“那群秃驴吃人不吐骨头，还花言巧语一番，难怪百花谷生民罹难，不少人失了踪迹，想来全是邪佛作祟。”
李望默默听他说着，听到最后一句时，心虚地举起酒杯喝了起来。
其实倒不全是邪佛作祟，百花谷不少人都被阴天司抓去，李望坐在这听宋清泉将邪佛批得体无完肤，如坐针毡，心中长叹：
“如此俊才，相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知他是个人物，不嫌我出身，反倒互诉衷肠，很是真诚，反倒我......”
李望越想越觉羞愧，又不想让宋清泉发现，便仰头灌酒。
等时候差不多，他才问了一句：
“道友为何对邪佛一事如此上心，江南诸宗，似乎很少见有修士出来。”
宋清泉闻言，默默顿首，叹了一息：
“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