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脚
崔烬半躺在木榻上，方才一跌，屁股不疼，肩膀的伤口那是巨疼。
“老崔啊，折寿哦，落到如此地步啦？”
刚才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崔烬在天界的好友，同为十五境神仙的萧然。
“你怎得也被贬下来了，说吧，你犯了什么？”
“放屁，你以为我像你啊，如此多管闲事...罢了，我是怕你熬不住，特意来瞧瞧你的。”
他们此时所在位置，位于泥窑巷巷尾的一间破落院子，看样子已经许久无人居住。
“那先帮我把一百两还给刚才那婆娘，不然老子得在这镇上打一辈子工！”
萧然一听，哈哈哈大笑起来，“老崔，你也有今日，区区一百两就难倒你了。”
崔烬闭目凝神，不再理会萧然，他如今凡人筋骨，皮肉受伤恢复极慢，调息约一个时辰后伤口才感觉没那么疼。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这间破落的一进院落，已经被打扫干净，屋里被添置了新的床铺和茶杯碗筷，院子里还凭空多了许多砍伐完毕的木条。
“仁至义尽咯，这屋归你了，以后你就住这，屋里添置了些东西，不够你自己再去买...”
崔烬看着萧然一副得意的神情，冷冷的说道：“你这是干嘛？”
“帮你啊，还不是仁至义尽，这屋不便宜的，虽说这泥窑巷在这镇上最穷，可一间屋子少说也得五六十两呢...”
“打住，你凭什么认为我得一直住这？”
“老崔啊，人要识时务，你如今跌至三境，大不如前，先在这镇上落脚，东郦皇朝如今在凡界算是实力最强的了，你好好谋划一番，定能有所作为！”
崔烬依旧黑着脸，等萧然说完这番话，他才开口道：“你意思就是让老子当官？”
“哎哟，老崔，这跌境怎么把脑袋给跌坏了，我让你找机会巴结东郦皇朝，佛家、道家、兵家、墨家，随便一家你能巴结上，重回飞升有何难？”
萧然的话崔烬岂能不懂，东郦皇朝里四大家的高手不在少数，不然怎能在凡界四大皇朝中排名第一。
看崔烬不再说话，萧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桌上放下几张银票，“凡界的钱我是真没多少，买完这房子剩下这一百五十两，都给你了，好自为之。”
崔烬还想说些什么，一阵风吹过，萧然便从院子里消失，御风而去了。
“狗东西！咱数百年交情，就值这区区两百两！”
他叹了口气，把桌上银票收好，挑了几根粗条树枝，把灶火烧旺，先喝口热茶吧，深秋时节，这凡人身躯，怕冷！
.......
青泉镇，暮色沉沉，街道上的行人已逐渐稀少，商铺打烊，唯有几家酒肆仍亮着暖黄的灯火。
崔烬靠在酒肆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渐渐冷清的街道，手中端着一碗清粥。
“凡间烟火气，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轻声自语，低头抿了一口粥，却皱起眉头。
“终究还是太淡了些。”
仙人本无五味，堕凡之后，口舌尝遍酸甜苦辣，才真正体会到人间百态。
这半个月以来，他先把那一百两还给李家，虽然李五和李双坚决反对，说只需要给二十两便足够，可李嫂子动作利索，一手接过银票便死死拽住不放。
而后他便住在泥窑巷尾那旧屋养伤，仙力尽失，仅存的三境灵气，聊胜于无，和普通少年并无二致，甚至比镇上那些猎户、铁匠还要虚弱几分。
青泉镇地处东郦皇朝与妖界交界处，时常有宗门弟子在此停留，更有修道者行走于市井，借机寻觅筋骨不俗的小孩。
青泉镇外，云溪河畔。
溪水清澈，水草摇曳，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崔烬坐在一块青石上，手持钓竿，静静地望着浮漂随水流晃动。
这是他来到青泉镇后的第四十日。
自从肩膀的伤势好了以后，他便每日清晨开始习武，最瞧不起武修的他如今跟着李五练起了拳，只为强身健体。
午后他便独自到溪边垂钓，顺便修习气息，恢复灵力。
他闭目凝神，感受微风拂动，耳畔只有潺潺流水声，气息在体内流转。
然而，平静中却暗藏波澜。
忽然——
“扑通！”
一块石子从上游打来，激起一片水花，浮漂猛地沉入水中。
崔烬微微皱眉：“谁家的小兔崽子！”
他提起钓竿，却发现钩子上不仅没有鱼，反而挂着一截断裂的水草。
他叹了口气，准备再抛钩，忽然远处的溪水中传来低低的喘息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挣扎。
他顺着声音望去，便看到离岸不远的水面上，一只巴掌大小的龙角缓缓浮现。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条约莫三尺长的小蛟龙！
小龙浑身鳞片斑驳，龙角尚未完全长成，身上布满血迹，呼吸微弱，正飘浮在溪水之上，随波逐流。
崔烬毕竟曾是十五境大神仙，一看就知道这蛟龙不俗。
蛟龙在妖界是极为稀少的存在，即便尚未成年，也具备撼山裂石之力。
可眼前这小龙修为浅薄，身受重伤，连普通妖兽都不如。
崔烬心中微动，仿佛看到刚跌入凡界的自己，他袖袍轻挥，一股柔和灵力从指尖探出，将小龙缓缓托起，轻轻放在身前。
小龙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崔烬，虚弱地低吟一声，随后彻底昏死过去。
“折寿哦，老子仅有的灵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就你一命....”
崔烬指尖结印，一缕淡青色的仙气缓缓注入小龙体内，为其梳理受损的经脉。
龙族血脉强横，在仙气滋养下，小龙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鳞片逐渐亮泽，体内气息逐渐平稳。
崔烬静坐片刻，忽然感到一股淡淡的灵力波动自身前传来。
再低头时，那原本还昏迷的小龙，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跪在他面前，身着一身青衫，双眸清澈，带着一丝敬畏。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我愿追随仙师左右，永不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