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把妖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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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信是假的

陈靖川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刚睁眼,便听到一串急匆匆的脚步从房间跑了出去,嘴中还念叨着:“人醒了,快去禀报将军。”

看样子是安全了。

陈靖川舒展身躯,翻身坐起,感觉身体越发的轻盈。

走到厅堂倒了杯茶水,瞥了一眼门外,伫立着的侍卫,手始终伏在刀把上,神情似有似无地警惕着用余光注视着他,即便警惕地目光已撞上他的眼睛,都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很快一队整备武装到眉毛的玄策军就来了,足足二十八人,这是整编的押送队伍,就差了前面两人手里该有的铁链。

为首一人作礼,兴是抓犯人审讯的多了,就连好好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威慑之意:“将军有请。”

陈靖川跟着出了屋。

晚秋袭来的一份凉意,刺骨冰冷,陈靖川没有多余的衣服,身上这件麻布褂子还是龙曦救他时丢来的。

看来不是什么好局啊。

陈靖川心里当然是有底儿的,人家费了这么大劲救了自己,肯定是想要有所得,总不能是双手空空。

玄策入晋州,封了内城,大营就安置在曾经的转运使府衙。

陈靖川跟着押送队伍一路到了会客厅,人都已经到了。

吕不禅坐在正席,身侧坐着吕夫人,堂下英姿挺拔的少年横刀立马,该是玄策的少将军吕凤英,之前匆匆一别,陈靖川没看清他的样貌。

龙曦坐在下客位,故意空出来一个位置,好让陈靖川来了坐在她的身侧。

陈靖川入殿作礼:“卑职见过吕将军,承蒙吕将军援手,此大恩,卑职没齿难忘。”

吕不禅没什么脸色,那双如深海一样的目光,使人捉摸不透。

吕夫人更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说话的是一脑门子官司的吕凤英,他缓步走向陈靖川,绕着他转了一圈:“皇城司密文使陈靖川,不入品的小吏,若非是看在国教弟子的面子上,你现在该死在那幢大殿里。”

龙曦面色皱了皱,目光落在陈靖川脸上,可看到的却是一抹微笑。

陈靖川玩世不恭,却心思细腻:“国教弟子的面子固然大,可也没有大到能搬得动玄策,如若真有这样的面子,小吕将军又何苦亲自护送我五十里入晋州,寸步不离看着我?你是怕我跑了,还是怕那封信跑了?”

吕凤英眉头一皱,凛冽的刀声破风而来,扬起一阵肃杀,明亮的刀刃悬在了陈靖川的脖颈:“我现在就能以以下犯上的罪过斩了你!”

这一刀不像是吕不禅的儿子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一刀出了鞘,陈靖川明显看到了吕不禅和吕夫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他转头看向吕凤英,看到的不是急迫的生死局之中的困境。

而是醋意。

陈靖川心中哑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目光挪在了龙曦的身上。

果然,脖颈上的刀更紧了,冰冷的刀刃几乎要在这一刻切断他的喉咙。

原来不是为了小吕将军那封信来救命,而是陈靖川需要那封信来救命。

无数的深思熟虑在这一刻让陈靖川显得有些可笑,他算到了吕不禅需要那封信才能活下来,也想到了那封信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无数的杀身之祸,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端祸事,居然是因为龙曦。

龙曦稳坐当堂,不去看陈靖川,抿了一口茶。

陈靖川无奈,怎么也没想到跟着南景第一战神驰骋贺兰山缺十几载的少年将军,居然是个看到女人连路都走不动的货色,当下也没有了什么心情和他挑智谋,目光看向了吕不禅。

“吕将军,这就是尚武门风?”

陈靖川不禁咋舌。

“凤英,放下刀。”

吕不禅果然面子上还是挂不住,主要身边坐着龙曦,不过老爹还是爱儿子,为他找补了一句:“这些日子你连日作战,兴是倦了。他即便是皇城司,也并非是那些猪狗之辈,不得失了礼数。”

得,成了我的不对了。

皇城司在南景里是人人畏惧的皇帝鹰犬,办事儿确实没好名声。

吕凤英收刀,这一次的莽撞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多喜欢这个姑娘,而是不服,不服陈靖川凭什么能让一个仙门弟子如此搭救。

吕不禅望向了龙曦:“龙姑娘当日所言,现在可还算数?”

龙曦起身回礼,凤眸平静,波澜不惊:“紫云山弟子绝无虚言,可东西在他身上,他若是不拿出来,我也没有办法。”

话说到这里,剩下的自己办。

大家脑袋上都悬着刀,自己谋求生路吧。

这时候谁脑袋上的刀多,谁着急。

无数把刀的吕不禅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拿出来吧。”

陈靖川从怀里摸出了一叠油布包起来的信笺,这是前一日龙曦带他回来的时候,从城墙暗格取出的信,里面两封长信,两处印章,证据确凿。

是蔡谨和东周宣王的密谋,包括调动晋州工事,转换晋州布防图,连同明年调整部分物价,进出口货物盈利,都写得一清二楚。

吕不禅看完之后,即便是再沉稳的老江湖,都已心惊肉跳。

蔡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这些事轻而易举,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无比娴熟,这比吃国库,中饱私囊来钱快的多。

三五厘的利从南景出发,从东周过北齐绕一圈,过一个春夏,到了秋,一份粮食的价格就能翻到夸张的地步,更别说南景的特产丝绸和茶叶,里面甚至还有盐。

这是死罪,无论放到任何人的身上,都是死罪。

可吕不禅却开始怀疑。

蔡谨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他吞了吞口水,望着陈靖川。

那一刻,他似乎笃定了什么,一掌拍在了椅背上,怒喝:“来人,将他押入大牢!”

龙曦凤眉微蹙,站起身看向吕不禅:“吕将军,这是何意?”

陈靖川已被套上了枷锁脚镣,出了厅堂。

吕不禅冷眉望了一眼龙曦:“龙姑娘,本帅已经给你足够的面子,如今却拿这些东西来戏弄本帅,若不是看在国教的面子上,此时你和他都该下狱!”

说完这句话,吕不禅愣住了。

龙曦伸出了细嫩的手臂,坐以待毙般看向吕不禅:“那就请大帅莫要看在紫云山的面子上好了,小女子身份卑微,堪不起这等赏识,大帅给的脸面,愧不敢当。”

“你!好!”

吕不禅怒喝:“来人,押下去!”

女官入门,将龙曦带走。

“爹!”

吕凤英凝望着吕不禅,大惑不解:“爹,龙姑娘没有错,为何要捉她?”

吕不禅没有回应,起身转入内堂。

而面色沉寂的吕夫人,则是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凤英啊,你从小便在娘亲身侧长大,听娘一句话,这龙姑娘的心思重,你会被她玩死的,莫要陷进去了。”

吕凤英听得一头雾水,人家三句话没说,怎么就心思重了?

我会被玩死?

凭什么啊?

我可是吕不禅的儿子,玄策少帅!

她敢?

执拗的吕凤英不忿,又愧于被母亲瞧出了少年春事,已经挂不住脸面,激愤嚷嚷起来:“娘!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喜欢怎么了?什么国教掌教弟子,也不过就是没什么背景的草根女子,有了点资质罢了,紫云山全山弟子退至长安,怎么把她留下了?不就是不受宠吗?心思重能把自己放在这个绝境死路吗?”

吕夫人看得出儿子已经陷的深了,爱子心切:“凤英啊,紫云山开山立宗五百年,内门弟子满打满算不够一百人,如今更是只剩二十多个,她是草根吗?再看她敢直接杀了官员,便是个面色含春威不露的绵里藏针,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能掌握得住的,是红颜祸水啊。”

“我掌握不住?那个陈靖川就能掌握的住?一个小小密文使,天大的草包!凭什么他占尽便宜,我连想都不能想!”

吕凤英急了:“他不如我!他不如我!”

这才是他的重点。

他没多喜欢龙曦,只是看着好感颇生罢了。

他只是忍不了别人拥有的比他的更好。

吕夫人明白了他的想法,却发现,这想法比单单喜欢一个女子,更为可怕,立刻抓紧了儿子的肩膀:“凤英!那封信是真的!”

吕凤英一脸不解:“真的怎么了?真的他们也不敢说,他们也不敢忤逆我们玄策!”

“凤英!”

吕夫人一巴掌打在了吕凤英的脸上:“糊涂啊你!你爹!活不了了!”

吕凤英愣住了:“啊?娘……娘你说什么?”

吕夫人唇齿抖动,没落神伤,不禁潸然泪下,她抓着吕凤英的手,一字一句颤抖道:“凤英啊,这封信保的不是你爹,保的是你吕凤英和七万玄策的命,你还不懂吗?”

玄策少将军僵在原地,任凭秋风吹起发丝,呆若木鸡。

午阳烈烈,却毫无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