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久出未归
赵家沟，是名副其实的山沟沟里的村子。
村子被两座山夹在一起，东边那座名为德玄山，据村里已经为数不多的老人说，此山当中有一山神，道名德玄，故以此命名。
而西边那座，名为九曲山。山路百转千回，植被茂盛，野物也极多，是村里猎户们的头选。
不过，如今这个时节，野物大多都藏好了食物躲在犄角旮旯里不会动弹，除非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进山打猎。
“……朝廷也是王八蛋，听说今年的税收又添了一项，好像叫什么军马税？”
一名随行的猎户老汉，谈及到朝廷和税收，狠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
“这个税那个税，还有连年的战事，我看这大周朝没几天喽！”另一名青年猎户唏嘘叹道。
“就是就是，这几日县太爷说要拆淫祠，可这也要从咱们腰兜里掏钱，这日子，唉！”胖子猎户一脸苦楚。
“嘘！都别说话！”
就在三人聊天谈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赵大山身形忽地一顿，利落地掏出猎弓。
弯弓搭弦，屏气凝神，一双眼眸紧紧盯着远处的一只白毛兔子。
那兔子正啃着杂草，红润小嘴一抽一抽的，浑然没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
嗖！
弓弦回落，箭矢如闪电般激射而出。
兔子惊觉抬头，脚板骤然发力，却已然是躲闪不及，被势大力沉的箭矢狠狠贯穿，生机顿失。
运气不错！
赵大山快步靠了过去，拔出白兔后，将箭矢上的血渍擦拭干净，重新插入行囊。
这箭矢可不便宜，一只十五文钱，能重复用就重复用。
一行人再往前去，探索良久后，幸运的发现一只山猪。
这山猪毛发黝黑，膘肥体壮，嘴里两根獠牙突起，此时它正卧在一处杂草堆里，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赵大山抬眸看了一眼山猪，就挪不动脚了，心中暗想：只要能猎到这山猪，税也够了，也有钱请郎中给媳妇治病了。
“赵老大你还不快走……你不会是想？”看着赵大山眼中的倔劲，猎户老汉顿时怒了，呵斥道：
“山猪这个体型，起码得要六个猎户才能试试，咱们才四个人。不行，太冒险了！”
“我知道你着急巧珍的病，可事得一步步来，路得一步步走……”
还没等老汉说完，赵大山已经取出了猎弓，“没问题，我来牵制，你们策应。”他又重复一声：“没问题的。”
不熟悉赵大山的人，会觉得这人老实木讷，半天崩不出一个响屁。
可要是熟悉，尤其同是猎户，就知道：这个男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是十头驴拽着也拉不回来。
“草！怂鸡毛，干！”青年猎户抽出弓来。
“就是就是，有赵大哥牵制，怕什么。”胖子猎户也同意了。
老汉虽是个老猎户，可此时此刻，心头也升起一股血气。“赵老大，你先负责牵制，一旦那畜生逼的太近，就换我来牵制。”
赵大山默默点头，待其余三人寻好位置，便快步逼近，弯弓便射。
箭矢骤然离弦，等山猪再想闪躲已是不及！
“嗷！”
山猪虽皮糙肉厚，可箭矢嵌肉的疼痛足以让它兽性大发，挣扎站起，朝赵大山怒吼一声，旋即冲了上去。
赵大山不慌不忙，边后退边弯弓射箭。与此同时，三只箭矢从不同方向激射而出，以围剿之势直奔山猪。
“嗷！！！”
山猪拼力嘶吼一声，随后竟是轰然倒下了。
“这……怎么回事？”
饶是一向面不改色的赵大山，此时也流露出了惊奇。
按理说山猪棘手的很，他都已经做好了缠斗半个时辰的准备。
怎会如此几箭之后，山猪就坐以待毙？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赵大山赶忙抽出猎刀，靠了过去。
山猪侧躺在地，剧烈地呼吸着，听起来已经疲惫至极。
等赵大山靠近之后，才看见猪身上早已满是爪痕，腹部更是撕开了一道口子，漏出半截肠子。
其余三人也近上前来，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发懵。
“坏了！”
赵大山脸色大变，沉声道：“这是野狼追捕的猎物，结果被我们截到了。快走！狼要来了！”
似乎在映证他的话，丛林深处，隐隐响起一声悠悠的狼嚎。
三人闻声脸色一僵，赵家沟的猎户不怕山猪不怕狗熊，就怕狼。
狼是成群结队的，而且聪明。
曾有一队二十余人的猎户团进山打猎遇了狼，当晚没一个回来的。后来官府搜山寻人的时候，只找到三人尸骸，其余人皆进了狼腹。
看了一眼山猪那肥硕的身躯，赵大山咬了咬牙，然后叹气一声。
“这猪背不得，要是背了，狼就能闻着血腥味一路追过来，走吧。”
一行人急急往回赶。
就在这时，下雪了。
……
是夜。
赵家沟。
屋外大雪飘飞，阵阵寒气挤过土墙侵蚀屋内。
赵勇裹紧棉被，搂紧怀中刚过门的媳妇，沉浸在梦乡当中。
砰！砰！砰！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赵勇不耐烦地掀开被服，下榻开门，来人竟是赵大山家中的闺女，赵颖颖。
此时的赵颖颖满头雪花，冻得她小脸通红，两行鼻涕控制不住的流出。
“颖颖啊，有什么事快进来说，别冻着。”赵勇道。
“村长，我爹爹中午时候去山里打猎，现在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说着说着，赵颖颖就害怕得哭了出来。
赵勇闻言，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出事了！
他是赵家沟的村长，早年也是进过山打过猎的。这时候已是午夜，更何况还下着大雪。
赵大山，危矣！
“颖颖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人，你先在家里待着，照顾你娘。”
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冰冷，赵勇蹲下身来，揉了揉赵颖颖的脑袋，笑着道：“放心吧，你爹肯定没事的。”
赵颖颖点点头，忧虑的神色消散了不少。
“我出去一趟。”
赵勇披上一件熊皮大衣，顶着风雪敲起各户的大门。
一听说赵大山出了事，赵家沟的老少爷们纷纷表示要出一份力，于是片刻功夫后，一只四十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九曲山奔去。
赵颖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他们奔去，不由得心急如焚。
她不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消息，她必须做点什么。
赵颖颖看了看东边，然后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娘，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