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撞鬼
客房内，烛火摇曳。
赵立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长舒一口气，额头上还留着未干的冷汗。
他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几口，茶水顺着嘴角流下，衣襟湿了一大片。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赵立抹了把嘴，压低声音道，“那程远山居然一眼就认出咱们是黎教的人！李哥，你说他会不会。。。”
李覆舟没有立即回答。
反手扣上门栓，灰白视界扫过房间每个角落。
接着又走到在窗边，用同样的办法扫视整个庭院，确认没有暗哨后才长舒一口气。
轻轻关上窗户，月光被隔绝在外，屋内顿时暗了几分。
“没事，他若真想害我们，刚才就不会替我们解围。”
李覆舟解开缠在腰间的粗布，将吞岳刀轻放到桌上。
“倒是你。。。”他忽然转身，饶有兴致的望着赵立，“扬州军斥候？怎么没听你说过？”
赵立身子一顿，沉默了半响才将茶壶放回桌上。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赵立搓着手，眼神飘忽，“只是我那队弟兄。。。最后活下来的就我一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情绪也愈来愈萎靡。
李覆舟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立愕然抬头，对上李覆舟平静的目光。
“谁还没点过去。“李覆舟扯了扯嘴角，“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程远山的态度。”
“你觉得他真会帮黎教？”
赵立挠了挠头，开口说道：“我看悬，你瞧他说话滴水不漏，烧信那架势。。。摆明就是不想留把柄的样子。”
“但他也没拒绝。“李覆舟眯起眼，“陆天师在信里肯定提了条件，他需要时间权衡利弊。”
“对了！”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开口询问起来。
“你知道陆天师信里到底写了啥吗？”
“我哪知道啊！天师连你都没告诉，怎么可能跟我说？”
赵立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你当时不是被单独留下了吗？”李覆舟眯起眼睛，一脸不信，“老头就没透露点什么？”
“真没有！”赵立挠了挠脑袋仔细回想了下，“天师就问了问我怎么入的品，然后告诫我一路上以你为主，一定要确保你的安全。”
“那你咋说的？”
“我当然是说我大器晚成啦！”
看赵立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李覆舟顿时翻了个白眼。
还大器晚成呢。。。
“行吧，你没说就行。”
随即坐在床边闭目养神起来。
倒是一旁的赵立陷入了李覆舟之前的问题里，紧锁着眉头，半天才鬼祟祟的坐到李覆舟旁边沉声开口。
“李哥你说。。。会不会是求援信？让幽州军和黎教联手对抗朝廷？”
“应该不会。”李覆舟微微睁开眼睛想了想，“程远山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命官，要真敢这么干，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
“要我说。。。天师八成是拿什么东西跟程远山做交易。”
“你记不记得铸器坊里他说过，幽州军至今不出兵就是程远山在周旋？”
李覆舟指尖下意识的敲击着床沿，大脑始终在飞速运转。
“陆天师重伤未愈，朝廷援军马上就到。。。他恐怕是在给黎教找退路。”
“退路？”赵立突然拍了下大腿，大胆猜测道，“该不会是要幽州军假装剿匪，实则是放黎教突围吧？”
“啪！”
晃动的烛火爆起一个火花，两人顿时安静下来，良久没有动静才松一口气。
这几日一直紧绷神经，都有些多疑起来了。
“程远山不会冒这个险的，幽州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他不会露出任何把柄。”
沉寂良久后，李覆舟才慢慢摇头说道。
“程远山在乎的是幽州军，只要不触及这条底线。。。”
“可玄虎军都快骑到幽州军头上了！”赵立忍不住提高嗓门，又慌忙压低，“粮仓被抢，城主被软禁。。。这都能忍？”
李覆舟忽然笑了。
他想起程红药挑衅玄虎军的模样，想起幽州军暗中布置的弩手。
“明面上忍气吞声，暗地里。。。”他指尖划过喉咙，冲赵立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这才是程远山的作风。”
赵立立即瞪大眼睛：“你是说。。。”
窗外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
李覆舟摆了摆手示意赵立不再开口。
“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李覆舟吹灭蜡烛，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笃定。
“等明日见了程远山，自然见分晓。”
“哦。”
。。。。。。
睁开双眼，身旁是赵立如雷般的鼾声。
直到这时候，李覆舟才想起上一副卦象应该已经完成。
六爻龟甲随心念一动，立刻从脑海中浮现。
【卦象已成】
【获取命相：阳气萦身（紫）】
【阳气萦身（紫）：阳火旺盛，百鬼不侵。当周遭有鬼神接近时候，自身散发出阳火将其逼退，以作警示，对常人无任何作用。】
黑暗中，李覆舟猛地坐直身子，后背撞在床柱上发出“咚“的闷响。
赵立的鼾声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如雷般响起。
【阳气萦身】四个字泛着妖异的紫光，命相描述里“百鬼不侵”的字样让他有些微微发凉。
“这世上...真有鬼神？”
李覆舟下意识摸向吞岳刀，刀柄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镇定。
转念一想又自嘲地摇头，连修士和活尸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都存在，有鬼神又算什么稀奇事？
不对。
李覆舟瞳孔骤缩。
六爻龟甲每次赐予命相都恰逢其需：【劫后余烬】助他看破局势，【沸血燃煞】帮他斩杀周寻。
现在突然给出警示鬼神的命相，只能说明一件事。
“要撞鬼了！”
这个念头刚起，庭院里突然传来“沙沙“声响。
不是风吹落叶的动静，倒像有什么东西拖着步子在地上爬行。
一缕黑雾正从门缝渗入，所过之处地板结出霜花。
“老赵！醒醒！”
李覆舟一脚踹在赵立腰眼上，同时抄起吞岳刀。
刀身出鞘的瞬间，他周身突然腾起淡金色光晕。
正是【阳气萦身】被自动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