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群
屋内只剩下他和韩主任，李琦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红色的钞票，悄悄塞进了韩主任的掌心。
韩主任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也学会了这一套。
“领导，我跟您说实话，自从离开京城，我就打算在乡下扎根了。我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姑娘，就是想让她做我的媳妇。都说拆庙容易毁婚难，您就体谅一下我们的苦衷吧。再说，春天不是还要忙乎农田建设，提高产量嘛。”
“那行吧！”
韩主任把那张钞票悄悄塞进袖子，清了清嗓子，“我向上头汇报一下，不过小李，过了年春天就到了，你可是四中的高才生，得给我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不然……”
“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李琦提起景鸿雪的书包，走出了门。
“哥，韩主任怎么说的？”景鸿雪急忙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问。
李琦得意地扬了扬眉，“搞定了！”
“我哥最厉害了！”景鸿雪兴奋地跳起来，胸脯随着跳动微微起伏。
“这下好了，你们俩安心在我们家过日子，等以后……”
蒙克力本来想说的是等他们结婚后生两个孩子，但转念一想，小李长相出众，才华横溢，是天赐的瑰宝，怎么能让他和景鸿雪那姑娘在一起呢！
那姑娘年纪轻轻，两人又都是同一个城市的，如果政策有变，他们夫妻俩一走了之，我们就算哭天抹泪也毫无办法啊！
不如让我二姐的女儿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蒙克力虽然看起来粗犷，但竟然想出了利用女人来留住李琦，不让他离开六队的主意！
“这里就是小站镇了吧，我有个同乡住在这里。”
到了小站镇，李琦特意下车转了转，他想去看看棒梗和阎解旷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远远地看到一群人正在费劲地拖着报废的拖拉机，其中就有棒梗、小当、阎解旷和阎解娣。
李琦吹了声口哨，棒梗抬头一看，只见李琦穿着狍子皮袄，光着脑袋向他招手，气得他直跺脚！
这家伙，跑来这里显摆什么呢！
“哟，这不是我们林场的贾梗同志吗！拖拖拉机的滋味怎么样？”
李琦故意挑衅他。
“关你什么事！”棒梗毫不示弱，“我们住宿舍，吃大食堂，一顿饭有四个菜，你那边的伙食肯定差远了！”
“嘿嘿，最近确实吃肉吃多了，要不我用肉跟你换点青菜怎么样？”
李琦刻薄地刺激棒梗，棒梗瞪大眼睛，嘴角一抽，“得了吧，你们那个半农半牧的公社，穷得响都没得响，那个蒙汉混居的村子，谁不知道是个穷窝，吃肉？连糠都吃不上吧！”
“小李，你这张嘴是怎么说话的？”蒙克力老头子一听棒梗这话，立刻火冒三丈，挥起手中的鞭子，就要给棒梗一点颜色看看。
“老头子，你犯不着跟这小子计较，你看他那开拖拉机的样子，累得跟个瘦猴似的，滑稽得很。”
李琦话语尖酸，气得棒梗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抓起一把雪，狠狠地朝李琦砸去！
“贾梗，你这是做什么！”
教导员戴着帽子走过来，脸色铁青，“我们林场有林场的规矩，你干活偷懒，还敢动手打人，到一边去罚站！”
棒梗只好悻悻地站在路边，恶狠狠地瞪了李琦一眼。
李琦冲他做个鬼脸，棒梗的脸色绿得像块翡翠。
指导员走过来，和蒙克力来了个拥抱，两人热情地握手，“老蒙，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这次来我们小站有什么事？”
“想买点塑料布挡窗户，晚上冷得孩子们睡不着。”
“塑料布？需要多少？”
“我们需要的东西，您得多给些。”李琦张口就提出了大宗物资的需求，王指导微微皱了皱眉，“我们这里最近才补充了一批物资，本打算留着明年春天搭建蔬菜大棚用。别人来要，我肯定是一点都不会松口，但你蒙克力不一样，咱们可是有过患难之交的老战友。”
蒙克力大叔曾经是军人？
李琦满脸惊讶，心里暗自佩服，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蒙克力大叔在我们这片的知名度高着呢，射击技术精准，是个神枪手！”王指导笑眯眯地拍了拍李琦的肩头，“这就是那个主动要求去你们公社插队，想要为乡村建设出力的高中生吧。这小伙子胆识过人，敢于在最贫困的公社扎根，你一定要好好干，让那里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最贫困的公社……
李琦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懵。
我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啊！
蒙克力大叔驾驭着马车，前往林业局大院拉回了二十卷塑料布和十捆竹竿。他伸手掏钱，却被王指导一掌推开。
“你们公社的困难，整个牙克石都清楚。这些物资就算是我对你们六队的赞助，先解决眼前的困难。到了明年春天，我带人去你们公社，帮你们建造新房。”
“行啊！”蒙克力大叔爽快地答应，将钱重新放回口袋，然后靠近王指导，搓了搓手，“我听说最近北边形势挺严峻的，你们林场不是也开始组织基干民兵了吗？我们公社也得跟上啊。”
“那是自然的，不仅每个公社要组织基干民兵，还得定期进行训练，要是那帮家伙真打过来，咱们也不能示弱。”王指导认真地说。
“那什么，能冒火的那个，给我来两杆怎么样？”蒙克力大叔挤眉弄眼地笑，王指导拍拍他肩膀，“你这老家伙，还真是心怀鬼胎啊，放心，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份。”
“给我一把好使的，别忘了，我可是神射手。”蒙克力大叔大笑一声，挥舞着鞭子，“走吧，回家。”
一到六队路口，就听见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蒙克力大叔心里一紧，坏了！
大事不好！
牛圈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几头牛被残忍地开膛破肚，牛犊躺在血泊之中，肉已被啃食得支离破碎，情形惨不忍睹。
李琦赶紧捂住景鸿雪的双眼，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昨天打猎，可能把山里的狼群给惊动了，这狼群趁着夜色，偷袭了咱们的牛圈……”巴图看着倒地的牛，眼中含着泪水。
他是村子里的放牛娃，这些牛儿们都是他的责任，此刻看着它们被饿狼咬得血肉模糊，他真想立刻抄起家伙上山，把那些狼收拾一顿。
“这牛圈不是挺结实吗？狼是怎么溜进来的？”蒙克力围着牛圈检查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牛圈是拿木头一根根竖起来围成的，年久失修，有些木头已经烂到根部，狼稍微用头一顶，就能弄出个缝隙，然后狼群就可以趁虚而入，伤害牛群。
“小李，你看这怎么办呢？”
蒙克力按照惯例，遇到难题就请教小李，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咱们昨天的狩猎动静太大，狼群被惊动是难免的，不过它们下山来报复，咬死咱们几头牛，看起来并不是因为饿了，倒更像是给咱们一个警告……”
李琦皱着眉头，目光投向远处的连绵山林，“我觉得，咱们不如杀掉一头狼，把尸体挂在显眼的地方，给狼群一个警告，让它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直接把狼群全部干掉不就完了？这样一来，山上的猎物不就都是我们的了吗！”张老三气呼呼地大声说。
“那可不行，狼群不能全杀光，要是狼群灭绝了，这山也就完了！”
景鸿雪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她惊恐地看着牛棚里的一片狼藉，心中不解：哥哥李琦为何不对狼群赶尽杀绝。“哥，狼群咬死了这么多牛，这太残忍了，为什么不能彻底消灭它们呢？”她偷瞥了一眼牛棚内的惨状，心跳加速，不解地向哥哥提问。
李琦只是简单地回答：“维护生态平衡。”
宝日格勒则愤怒地建议：“咱们应该立刻去牙克石找驻军，让他们带枪来，把山里的狼一次性杀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李琦却平静地继续解释：“如果我们对狼群进行无情的打击，将来这片山林里的猎物也会消失……我们只需要杀掉一只狼，以此警示其他的狼群。”
蒙克力沉思了片刻，最终采纳了李琦的建议，他无奈地说：“我们昨天猎杀了那么多狍子和黄羊，而长生天只让狼群夺走了我们五头牛，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那就按照小李说的去做吧，长顺、巴图，今晚要特别小心狼群的再次袭击。”
宝日格勒却愤怒地喊道：“我现在就要去山上找狼群算账！”
李琦严肃地阻止他：“你不能去，你一个人去对抗狼群，只会被它们吃掉！”
由于狼群的突然袭击，整个半截沟公社都陷入了紧张的状态。所有的生产队都在忙碌地加固牛马羊圈，连居民的地窨子也进行了加固，以防狼群半夜再次来袭。
加固畜栏这活儿，听起来容易，干起来却是一肚子苦水。社里存的铁钉不够用，东北的天又黑得早，一转眼太阳就落山了。这会儿再去镇上买铁钉，回来时万一撞上狼群，那可就麻烦了。
“我有个主意！”
正当大家抓耳挠腮的时候，李琦说话了。
“用水。”
用水？
大家伙儿都笑了，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节骨眼上还开玩笑了。
“对啊，水冻成冰，狼爪子再锋利也挖不动！”蒙克力像是突然开了窍，赶紧招呼大家去提水，把畜栏烂掉的木头底部都浇上水。等水一结冰，就能把木头牢牢冻住，那时候狼群再凶也休想闯进来！
忙活了好一阵，看看天，已经六点了，四周黑漆漆的。琪琪格大婶在厨房里忙活着，大声喊大家吃饭。
为了减少损失，蒙克力带着劳动力们把死掉的牛都搬到一边，把没被狼碰过的肉割下来，晾在杆子上。那些被狼舔过的肉和骨头也没扔，都堆进库房里冻起来，回头给村里的狗吃。
“牧民的生活真是不易啊！”李琦看着大家细心剃肉的场景，心里不是滋味。
“叮，恭喜宿主，你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了畜栏加固的问题，达成成就：冰雪围城，奖励蔬菜种子一包，奖励优质肉牛种苗二十支……”
腊月十五的夜晚，寒风凛冽，李琦和蒙克力大叔坐在厨房里，警惕地守候着。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洒进来，李琦紧握着匕首，感受着冷风的侵袭。
“小李，你先去睡会儿吧，夜里我喊你。”蒙克力大叔建议道。
李琦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这次猎狼我不能错过。”
蒙克力无奈地摇摇头，从碗橱里拿出一块狍子肉，撕下一半递给李琦：“夜里长着呢，吃点肉提提神。”
夜色深沉，蒙克力蓦地醒来，他推了推身旁沉睡的李琦，艰难地掀开了地窨子的门扇。
外头寒风凛冽，冷气砭骨，仿佛连空气都被冻得凝固了，唯有牲畜圈里透出的那一丝丝热气，显示着生命的迹象。
那些牲畜们，也一个个蜷缩着，沉浸在梦乡之中。
蒙克力卷起袖子，瞥了一眼自己心爱的手表，此刻正是凌晨三点四十，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突然，一声尖锐的狼嚎打破了夜的寂静，让整个生产队都为之震颤。
狼群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