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牛奶
“木仁和雅若就先不喝，城里的孩子更需要补充……”
蒙克力交代完毕，轻轻敲了敲东屋的门，琪琪格微微一笑，“两个孩子已经起床了，去井边看水了。”
清晨，半截沟的寒风凛冽，李琦和景鸿雪走到昨晚新打的井边，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琪琪格身穿宽松的蒙古袍，丰满的身材在袍子下若隐若现，尤其是那明显的胸脯和臀部，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琦指着景鸿雪说：“她身形苗条，腿长腰细，穿的是简便的棉衣，看起来精神抖擞。”
“小李，你打的这口井真不错，冬天水不冻，还冒着热气呢！”
张老三冲着李琦竖起大拇指。
宝日格勒提着满满一桶水走过来，他高大强壮的身躯轻松地拎着水桶，仿佛那桶水轻如鸿毛。
“这水甜着呢！”
李琦有些羞涩地回应：“把井打通只是开始，我打算再往井里放些木炭，吸附有害物质，再铺上半米厚的白沙，还要订做一个铁皮盖子盖上，这样水质才能更放心。”
“对啊，我看过其他地方都是这么做的！”
张老三笑着说，众人纷纷投去白眼，“你看过别人打井，怎么没学学，给我们也打一口？”
“喝河水也挺不错的嘛！”张老三尴尬地解释道。
村民们正闲聊着，突然蒙克力家的邻居巴图抱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老三，快去把车套上，我家多兰把胳膊摔断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什么？”村民们顿时都被这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小多兰躺在巴图的臂弯里，泪水鼻涕糊了一脸，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套车啊！”巴图急得额头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
“哦哦……”张老三赶忙放下手中的水桶，急忙向生产队跑去。
“让我看看！”李琦心中迅速回忆起赤脚医生的技能，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巴图面前说。
“你，行吗？”巴图怀疑地看着这个从大城市来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抱紧了女儿。
“我行的！”李琦信心满满地说。
“哎呀巴图，你这是干什么，人家是城里来的高中生，有文化，懂得多，快让他看看多兰的胳膊……”蒙克力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声说。
“那好吧。”巴图点了点头。
在蒙克力家里，李琦轻轻摸了摸小多兰受伤的胳膊，确诊为尺骨骨折。他找了一块木头，让多兰咬住，然后双手放在她胳膊的两端，轻轻一按，突然用力。
“咔！”的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复位的声音。
“快，拿布来！”李琦说道。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小多兰的手臂已大致复位，琪琪格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块崭新的白旗布，递向李琦。李琦接过布料，手法娴熟地缠绕在小多兰的伤臂上，打了个结，随后吩咐蒙克力去河边寻些狼屎泥来。
李琦轻手轻脚地将狼屎泥涂抹在多兰的胳膊上，接着用竹片仔细固定。这时，原本痛得迷迷糊糊的小多兰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这位英俊的救助者。
“多兰，看看，这位叔叔帮你把胳膊治好了，快说谢谢！”巴图轻柔地抱着女儿，低声说道。
“谢……叔叔……”小多兰声音微弱。
“手臂还疼吗？”李琦俯下身子，嘴角挂着微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还疼吗？”
“不疼了……”话才落音，小多兰突然蹙紧了眉头，手臂的疼痛又加剧了，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车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出发吧！”张老三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巴图笑着回应：“你去吧，我女儿的胳膊已经让陈同志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张老三好奇地探过头，打量着小多兰那用竹片固定的胳膊，满脸惊讶，“你还会医病？不简单啊！”
“叔叔真的很厉害！”小多兰说着，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疼痛让她的小脸显得更加苍白。
“孩子，伤了骨头得好好休养！”李琦瞧见蒙克力的女儿木仁捧着一杯热牛奶朝他挥手，便接过牛奶，递给了受伤的小多兰，“多兰，喝了这个，你的伤会快点儿好起来的。”
“这牛奶本来是给你的……”
李琦望着那杯牛奶，眼中闪过一丝感慨，半截沟公社的生活太艰苦了，一碗牛奶成了众人争夺的宝贝……
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课本上的那个故事……
“我一个大男人喝什么牛奶，多兰更需要！”李琦坚持着，把牛奶碗送到小多兰唇边，“宝贝，喝了这杯牛奶，你的伤就会好啦。”
小多兰一口气喝完牛奶，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李琦这才直起身，把空杯子还给木仁。
“这人心眼儿真好……”琪琪格轻轻点头，心想，我们家六队真是捡到宝了，接回来的不是一个下乡青年，简直是个活菩萨啊！
“叮，恭喜宿主，成功治愈小多兰的伤势，达成成就：悬壶济世，奖励高级木工技能！”
李琦心中暗喜。
午后，李琦正带着景鸿雪在井边筛沙子，筛出的沙子要纯净无瑕，不能有半点杂质，否则会影响到水质。
巴图和他的妻子张桃花走了过来，两人齐刷刷地跪在李琦面前。
“李同志，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多兰，我们夫妻俩给你磕头了！”
李琦赶紧把巴图和另外两人拉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说：“别这样，太见外了。”巴图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要表达谢意，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传家的银色匕首，硬是要塞给李琦，“这把匕首我们家传了好几代，你救了我们多兰，就是我们的恩人，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行，我收下了，你们快起来吧，地上凉。”李琦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他们站起来。巴图还是一个劲儿地道谢，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只要李琦开口，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巴图大哥，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我看今天下午蒙克力大叔和张老三都在磨刀，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哈哈，这是为了过年！”巴图笑着回答，“村里的牛羊都是国家的财产，我们不敢随便动，但是过年总得吃点肉吧。所以我们打算进山打猎，弄点野味回来。”
李琦听后眼前一亮：“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巴图却直摇脑袋：“那可不行，太危险了。你还是在村里等着吧，到时候分你一份肉。”
“我就远远地看着不行吗？”李琦不死心，继续纠缠。
巴图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能靠近。你们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可不能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说着，他指向远处的一座小山丘。
“咱们去瞧瞧打猎吧！”景鸿雪兴奋地跳了起来，“哥哥，带我去嘛！”
“行！”
李琦笑着应道，这个小丫头！
他从蒙克力家借来锯子、斧头和凿子等工具，让景鸿雪在一旁递东西，兄妹俩挑了一块上好的木料，乒乒乓乓地敲打起来，用精湛的木工技艺为水井打造了一个圆润又美观的盖子。
“这下好了，水井再也不会弄脏了！”
完工后，李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
这时，远处跑来两只身材魁梧的狗，景鸿雪吓得赶紧躲到李琦身后，“哥哥，狗来了！”
李琦虽然心里有些发憷，但他还是本能地张开双臂，挡在景鸿雪前面。
“曹达明，你想干什么？陈先生是我们六社的贵宾，你不能吓到他！”
巴图认出了那两只狗的主人，大声责备道。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地窨子旁走了出来，长相还算端正，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头发乱蓬蓬的，像是个鸡窝。
他吹了声口哨，那两只大狗立刻跑到他身边，摇着尾巴。
“这就是你们六社新来的下乡青年？也不过如此嘛！”曹达明嘲笑着说，恶狠狠地瞪了李琦一眼，然后带着他的狗离开了。
“别搭理他，那家伙是个盲流子，没地没牲口，也不愿意跟大伙儿一起劳动……”
李琦目光追随着曹达明的身影，心里暗自琢磨着。
“哥，盲流子是什么意思啊？”景鸿雪望着那个有些神秘的人物，好奇地发问。
夜幕降临，晚餐时分，李琦注意到桌上没了狍子肉，自己和景鸿雪的碗里装的是小米饭，而木仁和雅若的碗里却是地瓜。
“木仁，咱们交换一下！”李琦这才知道，那只狍子是蒙克力大叔为了迎接他们，一个人冒险上山猎来的，他们平时吃的也是这个。
“不要，爸爸妈妈说了，你们是客人，客人应该吃好的！”木仁语气坚定地拒绝。
“不对，哥哥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很久呢！”李琦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小丫头肉嘟嘟的脸颊，将小米饭拨到她的碗里，“听话！”
“哥哥，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雅若轻轻眨动着她那双细长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走了。”
“哥哥当然不会走啦，你看哥哥都把女朋友带来了……”木仁一句话让景鸿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你看哥哥的脖子，是不是比地瓜还要红？”李琦调侃道，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逗得雅若捂嘴轻笑。
蒙克力垮着脸，肩膀上搭着几把破旧的弓，进门就扔到了炕上，嘴里嘟囔着：“宝日格勒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弓箭堆在那儿都能坏，明天还怎么出去狩猎啊！”
李琦拿起一把弓，观察着那磨得油亮的把手和晃悠悠的牛筋弓弦，弓身弧度处一片片裂开，露出了里面的牛角，“这是复合弓吧？”他问蒙克力。
“复合弓是什么玩意儿？”蒙克力一头雾水。
李琦暗自叹气，看来解释也是多余。
“以前都是宝日格勒的爷爷毕力格修这些弓，现在老人家走了，宝日格勒那小子根本不懂，弓都让他糟蹋了……”
“这些弓，我试试看能不能修。”李琦拍掉手上的灰，自信地说。
“你？”蒙克力怀疑地打量着李琦，一拍大腿，“对啊，你是从京城来的高中生，知识分子，修弓箭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嘛！”
李琦头疼地拍了拍脑门，心说：我要是能变出无穷的花样，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你到河边抓几条鱼，把鱼鳔取出来熬成胶水。”李琦说。
蒙克力皱了皱眉，他们蒙古族有忌讳，一般是不吃鱼的。
“行，我这就去弄！”蒙克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蒙克力这厮灵机一动，提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咱们不吃鱼，但汉人可是挺喜欢吃的！
去找韩长顺吧！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李琦和韩长顺就提着一条三十多厘米长的大鳇鱼进了屋。他们依照李琦的指示，把鱼鳔取出来，剩下的鱼肉给了韩长顺处理，接着就烧水熬胶……
渐渐地，三碗水熬成了只有茶杯盖大小的一点点，晶莹剔透的鱼胶慢慢浮现出来。李琦小心地把鱼胶舀出来，放在一边晾凉。
趁着鱼胶还没软化的当儿，李琦动手了。
在昏黄的油灯下，他拿起锉刀，细心地清除复合弓内部的杂质，打磨出粗糙的表面，随后用小木片一点一点地将鱼胶填进去。
粘好木片后，李琦拿起麻绳，一圈圈地缠在修补的地方，既固定了木片，也使得粘合更加牢固。
蒙克力抽着烟，满脸满意地看着李琦修补复合弓的背影。他心里默默祈祷过，希望能有个知识分子加入六队，毕竟搞农业、牧业，没有知识分子可不行。
没想到，长生天真的送来了一个“神仙”！
小李会打井，会治伤，还会木工活，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