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愤怒的二牛
小院里的枇杷树下，不知黎月从哪儿弄的一张躺椅，早已磨光滑的木条，足以证明这躺椅已经使了好些年了。
枇杷树的阴凉，给树下倚靠着躺椅的黎月，遮挡了大部分炎热。
黎月手上绣着花，身子不停地摇晃着，使得躺椅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带动她额前的碎发也跟着轻晃。
黎阳看了这一幕，越发觉得妹妹手艺的娴熟，只是他越发像一个家长，只觉得这种手艺没什么用，还是得尽快让妹妹拜入宗门。
“二牛哥昨天来的时候，带来一筐新摘的杨梅，可甜了。”黎月看见已经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兄长，说道。
“二牛可舍得来看我们了。”黎阳很想念这个朋友，只是这几日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的忙，连抽身都没什么空隙。
“我留了些在井里凉着，你要不要...”她突然拍了下扶手：“哎呀，说正事！二牛哥看上了秀徐巷卖豆腐的王家二姑娘。二牛哥跟我说，王丫丫也对他有意思呢。两人算是嗯...两小无猜？”
黎阳笑道：“那叫两情相悦，不过二牛的眼光不错，王丫丫长得不丑，也能帮衬他干活。好事，好事。得上二牛家喝杯喜酒嘞。”
黎阳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总扎着蓝头巾的姑娘。
记得去年腊月，王丫丫一个人推着沉重的豆腐车在雪地里走，车轱辘陷进沟里，她愣是挽起袖子把车扛了出来，当时冻得通红的脸蛋上还沾着豆腐渣。
这人虽然大大咧咧不像个女子，可心肠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善良，又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若是真的与二牛喜结良缘，两人往后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哎呀，哥，你怎么那么笨，二牛哥不好意思向人家提亲，你又做了镇邪人，二牛哥想借你的口，去王家说道说道。”黎月撇了撇嘴，不满道。
她继续道：“不过，你方便吗？二牛哥说你现在忙，不方便也没事，只是记得他大喜的日子来一趟。”
这话黎阳怎么越听越耳熟，好像做了镇邪人后，两人之间就有了隔阂一样。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二牛，算了，今日我没什么事儿，便去一趟。”
黎阳进到屋内，换了一身便装，虽说二牛靠的是他镇邪人的身份，但若是真穿了制服去，恐怕会令对方认为这是威胁，日后二牛也不好与他们相处了。
“月儿，你去不去？”
黎月喊道：“我不去了，等二牛哥大喜之日的那天我再去！吃好吃的！”
......
另一头，李二牛挑着一担新劈的柴火，嘴里哼着曲儿，步履轻快地往集市走。
昨天刚从山上砍了不少好柴，晒得干燥，烧起来烟少火旺，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盘算着，等攒够了钱，就去王家提亲，还得给丫丫买个首饰，虽然丫丫不愿要，但不能不给她，只是可惜阳哥忙，没法替自己说亲。
若是阳哥能帮自己说亲，日后提起来也有面子。
李二牛想到这儿，便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柴火，但愿今天能将柴火卖光吧！
刚到集市口，他就看见几个熟面孔——赵五和他那几个跟班，正蹲在街角叼着草根，眼神不善地盯着来往的摊贩。
李二牛心里一沉。
赵五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痞，仗着和税吏有点远亲关系，专挑老实人欺负，谁要是敢不听他的“规矩”，轻则被砸摊子，重则挨顿打。
李二牛不想惹事，低头加快脚步，想绕开他们。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声冷笑：“哟，这不是二牛吗？几天不见，柴火生意做得挺好啊！”
赵五晃晃悠悠地拦住他，身后两个跟班一左一右堵住了去路，那两人双手环抱，面色不善。
李二牛勉强挤出个笑：“五哥，我、我就是混口饭吃……”
“混饭吃？”赵五一把扯开他担子上的草绳，随手翻了翻柴火，啧啧道：“这柴不错啊，比我们卖的那些还好。”
李二牛心里咯噔一下。
赵五他们偶尔也卖柴火，可那些柴要么湿得烧不着，要么掺着烂木头，根本没人愿意买。
如今见他生意好，怕是要来找麻烦了。
果然，赵五眯着眼道：“二牛啊，咱们都是做买卖的，讲究个和气生财。你这柴卖多少钱一担？”
“五文……”李二牛低声回答。
“五文？”赵五夸张地瞪大眼睛：“我们卖八文都没人要，你卖五文，这不是存心抢生意吗？把柴火给我们，今天就放了你，往后下不为例就行了。”
李二牛急了：“五哥，我这柴都是自己上山砍的，没本钱，所以才便宜……”
“啪！”的一声。
话还没说完，赵五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李二牛踉跄了下，柴火散了一地。
“没本钱？”赵五狞笑：“那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本钱’！”
几个跟班一拥而上，拳脚雨点般落在李二牛身上。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只听见周围有人惊呼，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正挨着打，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炸响——
“住手！”
李二牛费力地抬眼，看见王丫丫拎着豆腐篮子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赵五，挡在他前面。
“你们凭什么打人？！”她气得声音发抖。
赵五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轻佻：“哟，王家的丫头？怎么，心疼你家汉子了？”
王丫丫死死攥着拳头，挡在自家男人前面：“二牛卖他的柴，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碍着什么事？”赵五阴恻恻地凑近：“他坏了老子的规矩，就得付出代价！”
说罢，他猛地抬手，一巴掌扇在王丫丫脸上！
“丫丫！”二牛目眦欲裂，挣扎着爬起来冲上去，却被两个跟班死死按住。
赵五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冷笑道：“要你一点柴火，你都不给，我看你是想死。”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冰冷中夹杂着一丝愤怒的声音。
“住手！”
众人回头，黎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街口，目光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