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门当户对

待高宗训斥完李贤，让他退出麟德殿，李弘便上前将准备在年后出嫁义阳、宣阳两公主的事情跟高宗李治说了一下。

高宗李治神色平静，并未过多过问细节，只是询问了一下义阳和宣阳的近况。

李弘简单说了一下。

高宗李治点头同意，道：“此事朕已知晓，婚事有你操办，朕很放心。你记得待会去跟娘娘禀报一下此事，多听听她的想法。”

“臣明白！”李弘答应道，没有半分迟疑之态。

高宗李治欣慰地点了点头，对李弘的表现越发满意了。

而后李弘跟高宗李治谈论书法和绘画，这是他之前一直宅在东宫时的兴趣之一。

正因如此，今日他跟高宗李治提起要让阎立本为他们三人画像时，他并没有怀疑李弘此举的不良动机。

两人谈话之际，高宗吩咐去取曹王李明近日送来的两幅书法作品，他称赞说上面的诗文很出彩，还说作者在楷书一道上造诣很深，已有大家风范，已具开宗立派的水准。

高宗李治口中说的曹王李明，就是太宗李世民的第四十子，母为巢刺王妃，正是当年齐王李元吉的正妃杨氏。

曹王李明在高宗李治即位后被外放治理梁州、虢州、蔡州为刺史，如今已去职返回长安。

他是大唐诸王中为数不多的书法大家，尤其擅长飞白书与行书，他的书法造诣次于汉王李元昌，与韩王李元嘉齐名。

而且后人认为其飞白书不输乃父太宗文皇帝，可以以假乱真王羲之的作品，是大唐唯一有此能力之人。

李弘听完高宗的夸赞，不禁对这两幅作品心生期待。

片刻后，马德全去而复返，将取回的两幅书法在李弘面前徐徐展开时，李弘瞬间瞪大了眼睛，已经听不见高宗李治夸赞之词了，他的神态也从期待变成了惊吓。

只因这两幅作品，正是他往日在东宫闲暇时间练习赵孟頫楷书时，随手写的两首诗。

王昌龄的《从军行》：

青海长云暗雪山，

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以及李贺的《雁门太守行》：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两首诗风格迥异，内容却相差不大，皆都是表达了作者为国效忠，为君王效力的豪情壮志。

高宗李治见李弘有些愣神，以为他是被眼前书法和诗文给震撼了，满心欢喜，大方地说道：“你自幼喜欢收藏书法作品，这两幅字便送你了，就当是朕对你办事用心的奖励吧。”

李弘心中暗自咒骂刘童愚蠢，敢将这样的诗文卖出去。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若是高宗李治知道两幅字是他写的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怎么，四郎不喜欢？”高宗李治见李弘久久不语，略显失望地问道。他好不容易得到如此别具一格的书法作品，想送给喜爱书法的儿子，没想到儿子反应这般冷淡。

“还请父亲恕罪。”

李弘忙回过神来解释道：“是我观此作品太过入神了。”

“无妨！”高宗李治摆了摆手道：“你喜欢就好。”

李弘并未想过承认这两幅作品中的楷书是他所写、诗文是他所作。

毕竟赵孟頫的楷书、李贺和王昌龄的七言诗皆是宗师级水准，以他平日在高宗面前展露的书法造诣和诗文水平，实在难以解释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不合理文才。

若贸然承认，只会徒增高宗的猜忌。

两人又交谈了半炷香时间，李弘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写的两幅书法，离开了麟德殿。

随后他来到延英殿向武后请安，并将出嫁两位公主的事情又跟武后说了一下。

“太子，本宫没有听错吧？你是准备想将义阳和宣阳二女嫁给左监门卫校尉权毅和王勖？”武后神情冷淡地问道。

实则她心中对李弘为二女挑选的夫婿人选非常满意。

这不恰恰证明太子对她的尊重吗？

李弘见武后的反应便开口问道：“娘娘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起初他也考虑过为两位公主挑选门第高、身份地位显赫的官宦子弟。

但仔细思量后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

原因很简单，就是在当前武后辅政的时期，义阳和宣阳二人的公主身份略显尴尬。

只要是对武后与萧淑妃的恩怨稍有了解人的眼中，义阳和宣阳并非是公主，而是灾祸和累赘，他们可能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攀附武后，随时会抛弃或者虐待二女。

与其如此，倒不如遵循历史，将她们嫁给命中注定之人。

况且，权毅和王勖在监门卫任职，也算有一定身份。权毅的祖父曾是秦王府的嫡系人员，王勖的祖父也曾官至监门将军，他们并非寻常百姓之家，足以保证两位公主衣食无忧。

“太子，你所选之人身份有些低微，此事要传出去，又恐遭人非议。”武后思索片刻后说道。

既然太子为了她可以将宣阳、义阳二女下嫁给背景普通的宫门侍卫，这份心意她领了，而她不能因此让长子背负骂名。

于是，武后又提议道：“人选既已确定，更改也不太合适。索性给他们提升一下官职，将二人提拔到刺史的位置上。太子，你意下如何？”

李弘闻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对待宣阳和义阳，何时武后会这么深明大义了？

不过这对宣阳和义阳来说是一件好事儿，他略微思量一番点头道：“就依娘娘的意思。让他们分别担任袁州、颍州刺史吧。”

袁州和颍州皆为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官职不高不低，正合适。

武后见太子李弘不反对自己的安排，且所选任职之地较为贫瘠，符合她的心意，不禁微微点头，大方地将两女婚事的大权交给李弘，说道：“那此事就全权交由你筹办，一切花费用度你自行斟酌，日后无需再向本宫请示。”

“遵命！”

李弘拱手领命，

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此刻终于落地了。

这时，武后又关切地问道：“大郎，你可有心仪的小娘子？”

李弘当场就被这句话给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娘娘这是何意？”

武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唉，只怪本宫整日忙着处理政务，将你是终身大事给疏忽了。太子该娶妻了。”

“这...”

李弘瞬间涨红了脸，神色那叫一个尴尬。

李弘知道这次成亲，自己要娶的太子妃是左金吾卫中郎将裴居道的长女，名叫裴玉春。

作为大唐太子，他成婚是迟早的事儿，他的婚姻大事也不是小事儿，皆要高宗李治和武后说了算。

至于自由恋爱？

这是脑子长了几颗瘤子？要在古代谈婚姻自由。真把自己当中二少年了？想什么就能做什么。

对此，李弘也没啥抵触，大大方方地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武后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且回去，这次本宫跟圣人要好好甄选，为你选一位既贤良又淑德的太子妃。”

“诺！”

李弘应声道，转身退出了延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