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步步逼迫
龙首山上，云海挂山腰。
鸟雀成群飞过林野峭壁，远远看去，龙鬃山除了险恶，也有人间难见的美景。
跟着队伍上山的四女，这段时间‘拉练’缘故，稳稳跟在虞珏身后，虽然走的慢一些，已经比寻常人强不少。
高沐恩是京城待惯了的人，这样的山水美景也是没见过，性子来了，不时跟四女逗乐，然后吟上几首不知哪儿听来的淫诗，惹得四女面红耳赤嗔怒的看着他，却不敢说出口，只得纷纷跟进虞珏求他开口。
“沐恩！”
虞珏斜了他一眼，“别让龙鬃山上的绿林豪杰看笑话。”
落后几步的高沐恩顿时蔫儿了下来。
“义父，我只是逗逗她们！”
陆谦顶顶了高沐恩后腰，提醒道：“衙内，监察说的没错，不可堕了朝廷威严，传回东京让太尉知道了，又要揍您。”
高沐恩露出犹如醍醐灌顶的表情，那双充满智慧的小眼睛眨了眨，重重点头：“有道理！”
前方。
朱贵、宋万落后虞珏半个身位，向这位年轻的监察介绍龙鬃山的景色，虽说二人落草为寇，但接待这样的活计做过不少。
介绍完了远方漂浮山腰的云海，宋万走到阶梯拐角：“这边请，我家哥哥就在前方凉亭。”
这里是特地选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开晁盖等人。
虞珏顺着宋万指着的方向，蜿蜒的石阶上去，一侧断崖有八角凉亭，说是凉亭，实则就是八根柱子支撑，盖上茅草，上面再压上几块石头。
山里不是没有工匠，而是瓦片、青砖这些东西稀少，就算从山下劫上来，也大多用到其他急需的建筑上面。
亭子里，一身白衣白袍，头顶系着纶巾的人影负手站在亭子里。
似乎感觉到了虞珏的目光，对方偏头望了过来。
相隔数丈，两人遥遥相望，抬起手互相拱了一拱。
这把宋万、朱贵、高沐恩、陆谦等人看得迷糊，感觉两人像是早就认识一样。
“义父，你跟草亭里那玩意儿认识？”高沐恩跟在后面悄声问道，他这句令得后面紧跟的四女抿嘴不敢笑出声。
“不可乱言。”
虞珏瞪他一眼，什么叫那玩意儿，真当时东京城里，“这叫文人相惜。”
其实，都是他装面子胡编乱造的。
不过倒是把身后几人糊弄一通，毕竟几人也不是什么文人。
虞珏脚步不停，拐出石阶，朝草亭过去，里面那位诨号白衣秀士的王伦也紧跟迎出来。
“虞监察，有幸有幸！”
“久仰大名！”
两人客套一番，并肩走进凉亭，其余人自然不能靠近，高沐恩、陆谦、朱贵、宋万则在亭子两侧站定。
而孟玉楼四女就随意在附近坐下，揉脚缓解酸痛感。
四人胆子比刚出清河县大了不少，但身处龙鬃山贼窝，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举目望去四周除了飘荡的贼匪旌旗，就是巡逻而过的贼兵。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感觉比伴随一路的探事们还要可怕。
凉亭里。
虞珏已经在对面坐下来，山寨小喽啰过来上了两杯清茶，又将茶壶放在旁边的小炉温上。
“虞监察，龙鬃山贫瘠，比不得京城。”对面的王伦举杯做了一个敬茶的动作。
“山水之景已是最好的入口茶香。”
虞珏抿了一口茶水，目光看了看四周，心里大抵已经猜到为何安排在这里见面了。
“学兄，在这里设茶见我，可是寨里另有耳目不方便遇上我？”
这一声学兄，可是有许多年没听到过了，让王伦心里犹如一股暖流淌过，他笑呵呵抚了下短须：“不瞒监察，确实有一伙人上了山。”
“劫生辰纲那伙人？”虞珏轻飘飘的问道。
王伦皱起眉头：“虞监察神通广大，这都知晓了？”
“很难猜？别忘皇城司探事做什么的，天子耳目，除了监视百官，梁中书送给蔡老头的生辰纲被劫，我岂会不多加留意？”
虞珏勾着唇角，放下杯盏。
“别忘了，我虞家就是差点因为这个家破人亡！”
虞家因为生辰纲的事被抄家流放的事，几乎人尽皆知，远在龙鬃山上的王伦自然也是知道的，当时他书生意气的骂了朝堂上那些奸臣几句。
眼下，对方知晓晁盖等人也顺理成章。
沉吟片刻，王伦取茶壶为虞珏斟茶：“既然知晓这伙人，虞监察可要处理了他们？”
“他们来山寨，是王首领的客，我也是首领的客人，哪有在主人家面前胡来的。”
虞珏是代表太傅杨戬来的，间接也代表了朝廷，这番话可谓给足了王伦面子。
毕竟落榜的书生，日日都想扬眉吐气。
虞珏就是拿捏对方这个心态，从送出书信，到此时在草亭面见，一步步将对方捧到心坎上。
果然，王伦饶是三十多岁，听到此话脸色平淡，可倒茶的手那微微一颤丝毫没有逃过虞珏的余光。
“虞监察年纪轻轻，胸襟大度！”
“非也，乃是为王首领考量！”虞珏话锋一转，勾起的唇角咧开，笑了起来：“晁盖一行，人虽少，可各个英雄了得，若是起了冲突，不仅让手下人丧命，也让王首领难做，倒不如听从王首领安排，谈一谈我们的正事。”
王伦抿了一口茶并没有说话。
对面，虞珏目光直直看着他：“学兄，就没想过重回京城，再入繁华?”
王伦将目光移开，有些晦暗。
“还能回去吗？”
“路一直都在脚下。”虞珏笑着起身，在亭中负手走动：“学兄满腹经纶，又有治理山寨统帅绿林豪杰的手段，这样文武全才，怎能埋没山林？”
周围，宋万、朱贵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插口。
亭中那位虞监察的话语清朗中正，如山中微风徐徐而来。
“学兄，你有多少年，不曾回家拜祭父母？你一身学业因为落榜而埋没不觉得对不起教授你的恩师？”
“学兄啊，你是有奇遇之人，更应该明白，人生不过数十载，弹指间就已过去一半，你甘心在此蹉跎？”
亭外，四女望着那翩翩公子，青丝抚动，袍袂飞舞在众人视野中豪迈慷慨，眼神都不免有些痴了。
曾经那个只会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借着俊朗外貌掏空她们钱袋的西门大官人，此刻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可笑滑稽。
视野之中，虞珏迎着山风侧身回头。
“学兄，可敢造就一番大业？！”
王伦抿紧嘴唇，眼中犹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