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1章 在柏林
汉莎航空的LH723是北平时间二月三号中午两点出发,然后在欧洲中部时间三号下午七点半抵达泰格尔机场的,全部航程不到十三个小时。
从东往西飞就这点好处,有时会让你产生‘我抢回了几个小时生命’的错觉。
一下飞机,郑钱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给今年所有试图围猎金熊的电影人们一个下马威。这是德国二十二年来最冷的冬季——不仅是气候上的,也是经济上的——源自大西洋彼岸的次贷危机如乌云般笼罩在整个欧罗巴上空,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相较于首都机场,泰格尔机场六边形的航站楼设计对乘客们非常友好,不需要长途跋涉或者漫长等候,只不过因为机场规模较小,这边的贵宾设施与服务也有些不足,比如没有提供华语的贵宾服务人员,稍稍延长了一行人的出港时间。
好消息是,因为走VIP通道,所以没有额外的海关或安检,这让早早准备好护照、签证以及电影节邀请函的夏安感到一丝不适应。
“——我的大部分参展经验在VIP服务面前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她在栗娜耳边小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要‘挣钱’啊。”
栗总一语双关着笑道,同时清点着行礼,盯着工作人员把它们塞进礼宾车的后备箱——行礼中有她提前为《沉默的孩子》准备的多语种宣传物料、手语版宣传图册、以及之前请贾科长与其他几位老师写给部分影评人与发行公司的介绍信,非常非常重要。
与来时一样。
高盛的礼宾车已经在贵宾通道等候了,只不过德国这边派的是一辆奔驰S350,车上还给三人配了英语版的柏林电影节活动指南,显得十分贴心。
郑钱不是来看电影的游客,所以对那份活动指南并不太放在心上。
相反,初来乍到的他却对这座举办电影节的城市非常感兴趣——从车窗外的街景到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似乎到处都渗透着政治的痕迹,就像他曾经听人说过的那句话,德国人就算做艺术,感觉都是在搞一种很新的政治。
他有些后悔没带自己的无敌兔了。
直到汽车停在阿德隆凯宾斯基酒店的门口,郑钱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然后他抬头扫了一眼酒店门面,愣了一下,转而郑重其事的看向自己的会计总管。
“——高盛当时跟你对接的时候,说过收费情况吗?”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栗娜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有些不安,声音很小的解释道:“——车接车送这些服务是免费的,但是商务舱和酒店就要收费了……因为通知的时间比较晚,那些想参加电影节的观众早就把那些合适的酒店订满了,所以……”
“别说了,别说了……就这样吧。”
郑钱叹着气看向车外,无端觉得自己口袋里突然多了个小窟窿,叮叮当当的金币滑落声从北平一直响到了柏林。
“——我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住进这个酒店了。”
夏安则难掩语气中的兴奋,见两人一脸不解,连忙解释道:“阿德隆凯宾斯基酒店离波兹坦广场,也就是电影宫,不到十分钟车程,旁边就是勃兰登堡门,当年我跟着其他朋友来参加柏林电影节的时候,大家的心愿就是能住在这个地方……一晚上千把块钱,对我们来说是好多天的生活费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
郑钱倒是可以理解——当初周老师把这位学姐介绍给自己的时候,非常直白的说,她因为拉不到投资,拍不了新电影,所以才肯当他的执行导演——倘若她的朋友们有谁手头稍稍宽裕些,想来也不至于让她回母校去打秋风。
办理入住后。
栗娜原本想拽着夏安出门,却被郑钱严令禁止了。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虽然现在的柏林还不是十几年后那副模样,而且又逢电影节,西区主要街道的照明与巡警也非常充足,在旅游杂志上被评为适合夜间步行或拍摄夜景,但郑钱却觉得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况且最近几日天气不好,路上还有积雪,所以他努力打消了两位女士的莽撞想法。
毕竟他也没有多少信心,再在公交车上撞大运般捡到一个便宜顺手的全能助理。
第二天一大早。
两位女士就迫不及待出了门——栗娜口口声声说要去马丁-格罗皮乌斯博物馆(电影节指定注册点之一)领取电影节通行证,郑钱却怀疑她只是找个借口出去逛街。否则为什么不直接去电影宫注册?
不过由她们去吧。
他也恰好抽出一点时间与马蒂联系一下。
从一月二十一日郑钱决定开始买入GGP股票至今已经十个交易日了,马蒂还没有用完那九十万美元,因为在这段时间里,GGP的股票已经从每股0.9美元左右跌倒了每股0.5美元左右,以至于郑钱有时候忍不住琢磨,如果自己继续在里面做空,是不是后面就不需要向高盛借钱了?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因为GGP现在近乎沦为仙股,成交量低迷,倘若他空头持仓量稍微大一点,就会砸在自己手里,而且还有很大可能会被其他资金狙击;倘若只是甘心当个小空头,且不论频繁而又完全正确的投资指令会不会让马蒂·伯德发疯,单单他想拿到手的近千万股GGP的股票就不是小空头资金能支撑起来的。
“——我现在总共只入手了一百万股。”
电话里,马蒂非常仔细的解释自己的操作安排,似乎想在郑钱降落加州前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根据我们的估算,在次贷危机没有明显好转,且短期没有任何利好刺激的情况下,GGP的股票还有30%以上的下跌空间,所以这段时间我的买入量都会压着您规定的最低限额,也就是每天十万股,而且会拆成小单慢慢买入……这样我们可以最大程度利用这笔资金,买到尽可能多的股票。同时,也不会刺激到池子里的‘大鱼’。”
这就有点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意思了。
不过这也可以考验一个操盘手是否优秀。
所以郑钱只是隔着电话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可以。”
时间就这样转眼即逝。
郑钱来柏林的第三天晚上,电影节正式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