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海妖吟唱（一）不可夺赤
“眼下强敌环伺，你俩又未步入中品境界，只焚香拜祭祖师便好。”冲盈示意薛晴进香。
薛晴进香后，张重光手捻三炷清香，依次以无名指、食指、中指同拇指捻住一支香，插在香炉内，退后三步，躬身虔诚三拜。
谁也没料想到，异变突生。
一面墙的历代祖师牌位纷纷皲裂、破碎，唯正当中开山祖师的无字灵位屹立不倒。
冲隐和冲盈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薛晴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一脸不可思议。
张重光心道，“坏咯，别是灵虚山的历代祖师看出我前世是魔修了吧？这如何是好。”
他余光瞟到冲盈蹙眉，狐疑地审视着他。
张重光心思巧捷万端，故作悲戚状，仰天长啸。
“唉，看来灵虚山历代祖师不认可弟子继任掌门，冲隐仙长您还是另选贤能……”
“祖师面前，不得胡言乱语。”冲隐正色道：“我灵虚开山祖师绝非常人，不可妄加揣测。”
得，还是没推掉。
冲隐指向石鼎，“一旦有变，你持迹心玉韘，带薛晴躲到那里暂避。”
冲隐见张重光一脸懵怔，进而解释，“从朝向大殿那一面进入。”
“冲隐仙长，那株雪莲想来不是俗物吧。”张重光转头望着只剩两片花瓣的雪莲。
正人君子不会轻易说谎，但常常有所保留。
张重光赌对了，灵虚山作为三山之一，有其底蕴在。
张重光本不愿拿性命去赌，怎奈何得知他这一世费尽千辛万苦争取的机会，拜入仙门入道的机会又被流云山扰乱，不禁气血上涌。
冲隐目光落在雪莲上，仿若看到一辈一辈灵虚山弟子为仙门殚精竭虑、锄奸诛恶的英姿。
“传闻石鼎中的那株雪莲，乃是我灵虚山祖师在昆仑之丘凉风山采撷。”
须臾，他环顾三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伸手。”
冲盈、张重光和薛晴云里雾里地摊开手掌。
冲隐打开瓶塞，殿内顿时异香弥漫，张重光不禁心头一颤。
上品灵丹。
若非灵虚山数百年底蕴，一口气拿出三颗上品灵丹，属实天方夜谭。
炼制上品灵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炼丹过程中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方可炼成。
“立即吞下，灵丹落在地上可就没了。”冲隐边嘱咐，边小心翼翼将三枚灵丹倒在三人手心。
冲盈急忙推托，“我无碍，师兄你……”
张重光也急声附和，“既然是上品灵丹，疗伤定有奇效，掌门。”
说着他作势要将灵丹拱手奉还冲隐仙长。
张重光这番话半真半假，却并非不是出自真心。
眼下情形，足矣令贼子迟迟不敢轻举妄动的人仙境大德，是张重光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众人的希望。
再者，虽说灵丹香气四溢，煞是好闻，但其香气使张重光没来由感觉一阵反胃。
冲隐摆摆手，对冲盈说：“大限将至，我服下去也无济于事。这些天，你一直在掩饰自己的伤势，师兄看在眼里。”
冲隐转向张重光和薛晴，温声道：
“快吃吧，此灵丹可令你们混沌的灵气更为精纯，身为掌门也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了。”
灵雨师姐曾谈及冲隐仙长修为深不可测，她听师父说，已臻于人仙天璇境。
张重光心潮涌动，抬眼望向冲隐仙长，从他眼中看到的，尽是对生死的坦然与从容。
这份心境，难怪达到人仙天璇境修为，张重光不知不觉间对冲隐仙长生出一份敬佩。
张重光向来果决，当即一仰脖，吞下丹药。
冲盈、薛晴也相继服下灵丹。
下一刻，张重光感觉腹中翻江倒海，他遑急快步奔出殿门。
薛晴感受着灵丹澎湃的灵力流漫四肢百骸，却见张重光逃也似的跑到殿外。
她三步并作两步，没等迈过门槛，就听到“哇”的一声，探头看见张重光一脸懊悔，背靠殿门。
张重光吐了。
正如冲隐仙长所言，灵丹落在地上，刹那消散。
“暴殄天物啊。”
张重光叹息着，与薛晴迷茫地走回大殿。
冲隐、冲盈困惑不解，也妹听说有人服用不了灵丹。
冲隐思虑再三，催动灵力，仔细观察张重光。
但见张重光龙眉俊逸，鼻梁高挺，略显细长的瑞凤眼，眼底却藏匿着一抹浓重的阴鸷之气。
冲隐心中暗叹“可惜”。他转念一想，重光没有少年人的躁动，目光坚定。
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大抵如此。
冲隐察觉到张重光似有顾虑，目光旋即落在他摩挲的白玉扳指上。
眨眼功夫揣测出几分，冲隐一甩袖，一道灵力如白雾般附着在白玉扳指上。
“你俩离开灵虚山后，立即动身前往黟山。
“为防止有人觊觎迹心玉韘，我已布下障眼法，可遮掩气息六十四天，务必在期限内抵达淮南，寻访黟山仙长，届时扳指是去是留，由你定夺。”
张重光心想：“倒也是个法子。”
方才，他注意到冲隐打量自己，心中便思索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隐患。
须臾，他想到倘若白玉扳指被人认出，欲占为己有，甚至他灵虚山未来掌门的身份引动贼子追杀，那岂不得不偿失。
因此他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在冲隐仙长诚意十足。
张重光扫视一眼迹心玉韘，并未发觉任何奥妙。
半晌，张重光与薛晴拜别两位仙长，前往别院。
一刻后，冲盈也退出大殿。
冲隐独自面向开山祖师灵位，负手而立，喃喃自语：
“但愿我为灵虚山选了一位本性善良，意志坚定的继承人。”
张重光返回别院，轻轻抚摸着白玉扳指，一炷香后，倒是发觉一点不同。
白玉扳指中间隐隐横亘着一道分界线，极为隐秘。
入夜后，张重光闲来无事，想起此前古镜中的片段看到一半中断。
他从怀中取出见日之光镜，又掏出小瓷瓶，在镜面倒下采集好的露水。
见日之光镜开启的方式极为人性化，每次被迫中止，能够接着观看。只是要赶在下一个朔望日之前，否则会重置。
张重光心中满怀期待，“继续看张大缺和黄大德吃丹药，如今已经筑基，景象也许会有不同。”
“嗯～果然！”
张重光赫然发现古镜中场景变化。
张大缺右手持刀，左手掐阴诀，背身站在一座古庙中。
半截烛火的映照下，墙壁上铜像的影子微微摇晃，影影绰绰。
黄大德趴在他身旁的杂草上，肩膀被洞穿，纹丝不动。
两妖皆是人面人身！
不过哪怕侧脸都好似蒙着一层薄纱，看不清。
张大缺身前不远另有一男一女侧卧着，相貌倒是看得真切。两人神情痛苦，已经昏厥过去，五老冠下依然流淌着鲜血。
张大缺蓦然冷笑连连：“多年不见，你仍是贼性不改。”
话音未落，一道手腕粗细的蛛丝从庙顶垂下……
两盏茶功夫后，张重光推开房门，闪身走出别院。
一刻后，他行色匆匆掠来一大捆茅草，返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