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日本下了一场雪
下午两点，新潮社。
见到这时候才赶来自己办公室的早苗子，松尾有些疑惑，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松尾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该向我汇报一下目前《雪国》的初售情况？”
“哦…中心街那边统计的是三个小时差不多售空，道玄板则要慢一点，不过现在看来的话，批给他们的也应该能在下午四点前售空…还有神泉町的也不错…”
看早苗子双目无神的汇报着数据，松尾皱起眉头，及时打断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有啊。”
给她倒了杯茶，松尾有些疑惑，但还是移动了下自己的电脑屏幕，指着上面的一片长文道，
“这是那位近卫大司刚刚发布的长文，你看看。”
听到这话，早苗子才稍微回过了些神来，看向电脑屏幕。
【关于《雪国》之我见】
“是诋毁吗？”
“这回脑子倒是转得快了些。”松尾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近卫大司应该是和宫和家的那位主母又达成了什么协议，这篇长文很有攻击性…
你看，他一如既往的在开头先是肯定了《雪国》的优点，让众人以为他是站在这本小说这边的，到中途又突然话锋一转…”
松尾说着，不断滑动鼠标，翻开了那篇长文的下半部分，继续说道，
“什么‘整体看下来，刻意强调遣词造句，徒有其形而无其神’，这种言论一出，肯定有不少人赞同，你知道原因吧？”
“因为一般人其实是看不懂《雪国》的。”早苗子喃喃答道。
“没错，这本小说的阅读门槛不低，一般民众还真不一定能够感悟得到其中的虚无之美，而近卫大司这番话一出，很容易就影响到读者的观感。”
“我知道了…”早苗子的声音依旧很平淡，似乎心思都没在两人的交谈上。
松尾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一次两次还行，见学生好半天都是这么个态度，当即微怒道，“你到底在干嘛？要是生病了就请假回家。”
场间有些沉默，早苗子低下了头去，导致松尾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下意识就继续训斥道，
“作为人家的编辑，一定是要无时无刻都把心思放在作品上，特别你现在手底下还只负责这么一本，在开售日这一天怎么能……”
松尾说着说着，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是以往，早苗子不应该抬起头来看自己，然后反驳两句，或者没心没肺的道歉吗？
今天这是…
忽而，他想起了中午来新潮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只能说松尾毕竟不是年轻人，怎么会特意关注这些个小家伙的恋爱故事，这时候在脑海中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情况。
看样子，自己这学生是终于失恋了啊…
“先过去吧，近卫大司这边之后再说，你去统计一下各书店的销售情况，下班之前要确定下来明天应该分发多少本下去。”
“嗯…”早苗子低声应道，无精打采地站起了身，随后走出了办公室……
松尾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又打通那位老朋友的电话。
……
与此同时，近卫大司的长文正在不断发力，引起了网络上又一波讨论高潮。
既然已经有名人大家出面直接批判这本书，许多键盘手的腰杆立刻就挺直了几分，纷纷开始入场，述说一番自己对于《雪国》的见解。
矛头直指那位新人作者，竹取青野。
又因为新潮主编已经发布过的那篇长文实在是过于强势，《雪国》就被硬生生的披上了一层麻衣，似乎只要还是个人，不喷上两句都对不起自己。
然而紧随其后，先前在比赛之前就已经站边这本书的不少名人又开始下场，首当其冲地便是那位东大的山田教授。
论名气来说，这位山田比起近卫大司，可以说是平级的存在，主要是后者早就隐退，但前者现在也都还在学校里教书。
东京大学，日本超一流名校文学系教授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这一次有了目标对象，山田的言辞很是犀利，开口直接痛骂近卫大司四个字
———老不要脸。
此话一出，网络上顿时嗨翻了天。
说实在的，比起讨论一本小说到底如何，还是这些个大名人互喷来得更有看头。
【这么骂下来，我可真要去看看了。】
【建议别看，通篇都很无聊，写两个女人都能反复写几万字。】
【楼上胡说八道，我建议看，我建议全国人民都看一看。】
【没文化水平的人是看不懂这本书的，建议留着钱去多吃一碗拉面。】
因为近卫大司和山田教授开团，网上闹翻了天，原本各大书店的销售情况就不错，这么一来更是夸张。
没过去一个小时，涉谷区全部书店一概售空，甚至还把往后一周的书都订完了。
……
同一时间，宫和家。
“姨母，您让近卫先生这么下场的话，《雪国》似乎卖得更好了。”清水斋志看着坐在木椅上的宫和千鹤，既有些恭敬又有些疑惑地说道。
后者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销售量是压不住的，只能把火烧得再大一点，看能不能让竹取青野惹火烧身…”
清水斋志沉默了很久，想起自己几番阅读对方小说之后的感悟，开口说道，“我不看好。”
“我也不看好…但有什么办法？”
宫和千鹤揉了揉眉心，有些烦恼于今天的那通电话。
能不能控制得住舆论，压竹取青野一个无力翻身，主母大人并不知晓，但她此刻也只能这么做。
下午四点，全日本首印的《雪国》全数卖完，许多民众手中都多了一本书。
或许买到的时候就急匆匆地看完，或许是在饭后无事之时才看。
但每个人看完这本小说，都有着自己的一番领悟。
如已经‘请假’，正在去往北海道路上的细川六郎。
如饭后沉默许久，都没有急着去洗碗的家庭主妇。
如劳累一天刚刚下班到家的上班族。
五月一，天气晴。
日本下了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