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极夜
这场景像极了电影里厉鬼出场的前奏，海曦害怕得往封均的方向挪了挪。
封均惶惶寻思：“难道是应急系统出现了差错？”
好在应急灯也就闪烁了那几下，便不再发生异常了。
这让封均忍住了想去检修的冲动。
静悄悄的，二人只闻对方的吸氧吐纳声外，就再无其他了。
越是这样，海曦越没安全感，沉默了没几分钟，她就抹了把汗，憧憬着喃喃道：“叔叔，也许就只有我们这个城市的氧气和臭氧层消失了，其他地方可能没影响吧？”
这里虽然是工业城市，但一直注重环境的保护，所以污染不算严重。
就算如此，臭氧层也没了，可想其他污染更严重的城市，怎么可能幸免呢？
而且国家从来不会遗弃任何一个公民的，封均心里已经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但他没把话说死：“或许吧。”
海曦年幼但不傻，她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心里的绝望感根本就压抑不住：“叔叔，你说这个世界不会就只有我俩还活着了吧？”
想在这样的绝境下，苟活下来的条件太过于苛刻了，特殊的庇护所和赖以生存的氧气缺一不可，可封均继续安抚道：“地球号称有七十亿人口呢，那么庞大的基数，肯定会有幸存者的。”
“哦。”
海曦吱了这一声后，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闭上了小嘴。
如封均提醒的一样，穿着不透气的防尘服，导致她身体的水分流失得很快，遍体都是汗，不过为了遮掩隐私部位，她选择苦苦坚持着。
现在秩序已经崩溃，濒临绝境的男人，是极有可能完美演绎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段典故的。
对于比虎狼还可怕的人性，海曦可不敢赌，她还是黄花闺女，得无限降低自己作为女人的诱惑力才行。
就算是死，也不能在痛苦中死去！
海曦现在很渴很渴，急需水的滋润，但她认得清现实，没有的东西，真就不能苛求，避免引起封均的反感。
等待是煎熬的，但时间可不管这些，随同二人的生命，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蓦地，封均感觉室内的温度，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开始快速的下降了。
直至降到他身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这让他意识到太阳可能已经下山了。
而温度的急剧变化，哪怕海曦穿着厚厚的防尘服，也适应不了，狠狠打了个喷嚏。
阿嚏~~
觉到膈应的小丫头，还取下氧气罩，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鼻涕。
是时候了，封均站起身来，朝挂着防尘服的方向走去了。
察觉到的海曦，也随之站了起来，迈动发麻的双腿，打着寒颤跟了上去。
很快，应急灯又亮了，两人重新沐浴在了明光之中。
平时在低温室工作的人员很多，所以留下的防尘服，足有二十多件。
封均在身上裹了足足四件之多，直至发现如果再多穿一件，就会严重影响行动后，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接着，封均便将备用的绳子，像背小孩般，把氧气瓶牢牢拴在了背上。
随即将捆绑好的沉重防护服夹在腋下，电工胶布和减压器，以及充氧导管往兜里一放，就这样，算是准备妥当了。
待封均回过神来，看到小丫头也依葫芦画瓢，拿起剩下的布条拼接起来，准备制作一条绳子，把她的氧气瓶背上时，连忙制止了她的愚蠢行为。
“十几公斤的氧气瓶，对你来说太重，再加上你的行动不便，按照你的步行速度，还没走到目标地点，氧气可能就耗尽了，而且室外的一切，大多都未知，所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这是被嫌弃了，但海曦只是撇了撇嘴，没有选择坚持。
“叔叔，我明白了。”
确实，她很清楚自己就是个累赘，跟着去了肯定会帮倒忙的。
这是非常时期，董事长千金的身份形同虚设，她不能任性，也没资格任性。
封均怀着一腔忐忑，再次打开了合金大门。
这次涌入室内的不再是热流，而是寒流。
才一接触，穿得就像粽子的二人，都不禁双双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什么叫透心凉，这就是了！
封均去过很多极寒之地，譬如漠河，以及西伯利亚，足迹甚至远到了南极！
所以就算没有低温计精准测量，他也能够预估得出来，此时室外的温度，至少在零下三十度左右！
按理说，这样的超低温，地面肯定起霜结冰生寒雾了。
然而并没有，封均明白，这是缺少了水分子导致的！
白天那么高的温度，暴露在烈阳下的水分，怎么可能不被蒸发殆尽呢！？
果然他猜测得没错，无论白天夜晚，外面的世界，都属于人类禁区！
只是相对于白天来说，晚上对人类比较友好罢了。
封均抬头仰望了一下夜空，发现没了臭氧层后，星星数量比印象中的多了上千倍，密密麻麻的布满天幕，直接激发了他的密集恐惧症，月亮也比从前明亮得多，把地面照耀得如同白昼，正好解决了他没有光源探路的问题。
甚至二人还看到了从来只有极地区域，才能目睹的绚烂极光，很美，美得让人心悸！
时间紧迫，没有太多可以浪费了，封均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发了。
他没有叮嘱海曦什么，因为他回不来，或者无功而返，他俩都会死。
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海曦紧绷着小脸，忧心忡忡的嘱咐道：“叔叔，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
封均没底气的答道：“尽量吧。”
海曦却不依，她伸出纤长的尾指，一脸认真的要求道：“不行，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我俩拉勾勾！”
封均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他照做了。
终归是个小女娃，天真的心性还未退却。
他同样伸出尾指，跟海曦的尾指紧紧勾在了一起。
接着，海曦虔诚无比的说出了誓言：“我俩肯定会长命百岁，一起好好活下去的，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封均在她的眼神催促下，有点难为情的跟着念了一遍：“我俩肯定会长命百岁，一起好好活下去的，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约定完成后，海曦不好意思的询问道：“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既无聊又幼稚啊？”
封均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挤出笑容答道：“不会，类似的约定，我女儿也要求我做过，可惜她失约了。”
但下一瞬，他就有些释怀了。
也许很快就能跟女儿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
封均定定心神，抬腿迈出了大门，踩在了变得危险重重的室外大地上！
然而就这第一脚，便让他的心脏不禁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将一根钢筋，踩成了碎渣！
缺乏氧元素，就连钢铁在极寒酷热的交替侵蚀下，都变得像饼干一样脆弱，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生物，可以存活下来！？
冒险植入脑机接口芯片，封均都没皱眉过，但是面临这样的绝境，他是真的害怕了。
果然人类对未知的恐怖，永远是保持敬畏的！
人类其实真的很脆弱，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
但是他不能却步，前进就还有希望，退后便十死无生了！
海曦听着封均那令她心悸的吱嘎咯嚓......脚步声，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中后，这才关上大门，犹如行尸走肉般，拖着变得轻了一些的氧气瓶，蹒跚回到了先前的暗处，缓缓坐下，在黑暗中再次抱住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然而她才坐下没几分钟，应急灯又勃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明暗交替的闪烁起来。
可这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只能由小丫头独自承受了。
“呜~~爸爸，救救小曦，小曦真的好害怕呀！”
没了封均在侧，她彻底撕下了用来伪装坚强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