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渊之死
林府。
灯火通明的前厅内。
一袭紫罗劲裙的林夫人端坐主位，目光凝神，神情严肃。
时年不到四十的林夫人已诞下三女一儿，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风韵犹存的鹅蛋脸上，一双凤目流转间隐现威仪与城府。肤色若新雪初凝，颧骨微显的轮廓平添几分凌厉。一身罗裙劲装，更是将威严凛然的气势展露无疑。
此刻，大厅内气氛沉闷。
林云溪站在母亲身后，略有些紧张局促，带着几分好奇的眸光打量着坐在一旁的沈临。
视线中的沈临，目光平静坦然，生得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庞，气质温润如玉，似有几分大族世家公子的样貌。
身着一袭青衫，衫衣虽是粗麻之物，却难掩那股难言的出尘之气，加上沈临自幼习武，武学功底深厚，使得他身上又多了几分侠气狂妄！
此次下山，沈临从关外南下，这一路上不知被多少女子觊觎上。有青楼女子自荐枕席，也有大户千金豪掷千金想包养他。更甚至，还有女山贼下药试图想要霸王硬上弓！
幸好沈临恪守男德，尊崇本心，方才没有让她们的诡计得逞……当然了，最让沈临能抵住诱惑的重要原因，还得是从小与师傅和小师妹一起长大，将他的眼界阈值拔的太高了。
以至于此次下山沈临大为失望，原以为他是癞蛤蟆下山想吃白天鹅，却没想到等下了山后，发现他自己才是那只白天鹅……
还是那句老话——出门闯荡江湖，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眼下，面对着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林夫人，沈临侃侃而谈，将昨日从海棠姑娘那里听来的身世线索娓娓道来。
昨日那位海棠姑娘描述的有多细节，今日沈临所言便有多天衣无缝。
“在下原想报林大哥当年救全家老少性命的恩情，却不料得知林大哥病故噩耗……”
沈临声音逐渐低沉，语气带着几分伤感，神情黯淡：“林大哥对在下有救命之恩，恩情重如山。此番前来，便是想吊唁，以慰林大哥在天之灵……”
身世故事是抄来的，但沈临的情绪却是情真意切。
三年前他落入那妖女之手，备受‘屈辱’折磨。那妖女脑子有问题，她并没有杀沈临，却对他百般折磨，似想将他活活玩死。
若非林大哥出手相救，哪怕沈临最后没死，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被林大哥救下后，沈临在养伤期间逐渐与林大哥熟络，发觉二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
林大哥闯荡江湖多年，早早便迈入上三境高手行列，沈临在与他交流武学经验中，受益不浅。更甚至临别之时，林大哥不惜吝啬将家传绝学传授于他。
这份恩情，恩重如山。
……
主座上，林夫人盯视着沈临。
一开始，她将沈临当成闯入林府的不轨之徒，暴露后试图狡辩脱身之辈。尤其当沈临说起老爷曾救过他性命时，林夫人更是不屑一顾。
简直胡说八道！
像这种随口就能来的谎言故事，自然信不得真。
可在当沈临将完整的身世来历说完后，林夫人原本怀疑的眸光逐渐变得惊愕。
她以前的确曾听老爷提起过，十几年前从京城返回扬州时，老爷曾在路上救下过一户被山贼劫道的落难人家。
老爷当时并未细说，只提过一嘴。不过此事当时老爷也只跟自己提起过，外人并不知道。而如今，眼前此人所说的身世来历几乎与老爷跟她提起救过的那户落难人家一模一样……
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对上了！
如此说来，恐怕八九不离十……此子说的应当不是谎话。
想到这，林夫人脸色稍缓，目光中的威严之势逐渐褪去。
“原来如此，我家老爷重情义，生前便好打抱不平，遇上不公之事总想管上一管，当年路经京城遇上你们，便也是如此。”
“我家老爷所做这一切，也并不求回报，因此，不需你有什么报恩之举。”
说到这里，似想到什么，林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
“不过，你能找到这里，有报恩的这份心，我家老爷在天之灵也算是欣慰了。”
“夫人节哀！”
沈临道。
林夫人眼眸底涌现一丝哀伤之色，幽幽叹了口气。
“娘……”
一旁的林云溪见娘神情哀伤，轻声开口安抚着。自从爹去世后，林家剩下娘亲苦苦支撑。
这些年，娘一直都过的很辛苦。
而这时，沈临注视着林夫人，又缓缓开口：“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夫人能否为在下解惑？”
“请讲！”
沈临沉声问道：“林大哥突然病重身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此话一出，林夫人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为何这么问？”
沈临神色不变，语气依旧低沉：“在下得知林大哥病故噩耗后，心中极为悲痛。此番前来扬州城的路上，一直打听林大哥三年前病故的消息……”
“在下学过几年武，也略懂些许武学功法。林大哥他武艺高强，又正值壮年，正是身体最为巅峰之时，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病重身亡？”
习武虽然不能做到真正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相比于普通人，无论是身体素质，亦或者是抵抗疾病能力都比常人要强的多。
更甚至，传闻踏入天境之后，普通疾病已经完全奈何不了，甚至一只脚迈入修仙行列。
三年前林大哥实力已达到一境，如此浑厚实力，怎么会轻易像官府所通报的那般……感染风寒而亡？
林夫人神情哀伤，仿佛想起什么伤痛记忆：“三年前，我家老爷尸首被发现在城外寺庙。经官府仵作检验，老爷身上没有任何伤势，也并没有中任何毒，最终确认死于风寒……”
说到这里，林夫人语气更为沉重悲痛：“那年冬天大雪，城外爆发了极为罕见严重的风寒瘟疫，我家老爷虽然武功颇高，但恐怕抵挡不住那风寒之气，最终……”
说到这里，林夫人没有再说下去。
大厅内，萦绕着一股悲伤之气。
身后的林云溪眼眶微微泛红，似也想起当年之事，轻轻抓着娘亲的手，默然不语。
“这么说来，林大哥的确是死于风寒？”
沈临低声开口问道。
“官府那边查验过了几遍，我也亲自见过老爷遗体。我虽不懂医，但也知晓老爷遗体完整，并无内外伤，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她当年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死在敌人之手，可数次检查，也都排除了这个可能。
“原来如此。”
沈临逐渐收回视线，点头：“那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
随即，又道：“夫人，不知林大哥如今埋葬何处？昔日林大哥救我一家性命，在下如今想给林大哥上炷香！”
“不知可否？”
“沈公子远道专程而来，这自然没问题。”
林夫人道：“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说吧。沈公子远道而来，应该还没有落脚之地吧？不如今晚就在我林府住下，待到明天再安排公子前去祭奠？”
“那就多谢夫人了！”
沈临一拱手：“不过，在下如今在城中已有住所。既然明日要祭奠林大哥，在下想今晚先行回去准备一下。”
林夫人注视着他，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我明日派人去接沈公子？”
“不知沈公子如今住在何处？”
“在下如今便住在翠微巷。”
沈临道：“接就不劳烦夫人了，昔日林大哥救我一家有恩，如今怎还能劳烦夫人？明日在下亲自过来便可。”
说着，沈临又抬头看了眼林夫人身后的林云溪：“今晚之事，多有冒犯，在下向林小姐道歉，还请林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林云溪一怔，很快想起先前这位公子的‘冒犯’之举。顿时，原本缓和的脸色上泛起一抹红。
眼神有些不自然。
“没，没事。”
“那就先不打扰了，在下先行告辞了！”
沈临起身。
林夫人同样起身，招呼厅外下人：“来人，送沈公子回去。”
“多谢！”
在府上丫鬟的迎送下，沈临走出林府，回头，看了眼视线中威严高耸的门匾。
他脸上笑容逐渐收敛，黑暗中，沈临盯视良久，若有所思。
今晚，这位林夫人说谎了！
她，果然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