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51.尾声（中）
吃完早餐，又洗了盘子，杰克·科伦布斯和伊莎贝拉·科伦布斯并没有立刻离开餐厅，而是应父亲文森特的要求乖乖地坐在餐桌旁边，等他解释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
当然，文森特不能把一切真相都告诉这两个毛都不清楚的孩子，也没有打算将自家的“家族生意”介绍给他们，让他们能够日后接班。
理由很简单，文森特之所以现在还留在芝加哥，就是因为夏洛特还在伽马私人医院里接受隔离治疗，一旦夏洛特被治好了，能够出院正常生活了，他立刻马上就会带着全家人和他这些年攒下的钱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原本就没打算长留，让自己的两个孩子接触肮脏的家族生意自然毫无必要……
所以文森特撒了一个小谎。
也不能说是小谎吧，毕竟都有人死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可辩驳。
但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闯进他们的家，这些事情没有钉上钉子，所以可以随意歪曲。
“有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我欠你们两个人一个交代，你们脑海里肯定有很多疑问——那个混蛋是谁，为什么要伤害你们的妈妈，为什么会被我们偷偷拉走处理掉……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问题吧，我需要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过在此之前，”文森特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杰克，“杰，首先我想告诉你，你那一枪开的很对，你救了你的妈妈，我为你感到自豪。就算昨天晚上我们叫警察来我们家处置这件事情，他们也会认为这一枪非常合理，所以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惴惴不安，那个人该死，你不需要为他的死负责。”
杰克本来打算打个趣，说些俏皮话，证明自己没有为此感到有负罪感，但是正好撞见母亲伊芙琳严肃的表情，于是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我知道了，爸爸。我知道自己做的对。”
“很好。”文森特又看向杰克身旁的伊莎贝拉，从刚才开始，她的表情就很不对劲，不能用“严肃”来形容，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怀疑”。
“贝拉，我也想告诉你，你弟弟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不希望你日后拿这件事情跟他打趣或者是拌嘴，你可以做到吗？”
伊莎贝拉当然也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点了点头：“当然，爸爸。”
“这件事情是我们家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把它烂在肚子里，这是为了你们自己着想。贝拉、杰，尤其是你们两个，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男朋友也好、女朋友也好，死党闺蜜，他们跟你们的关系再好也不是家人，不是血亲，不要自找麻烦，明白没？”
文森特见两个孩子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就像宕机了一样，于是开口提醒道：“给句准话。”
“当然了，爸爸！”杰克耸了耸肩，“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杀人狂魔。”
“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弟弟是个杀人狂魔。”
“Fuck U，贝拉！”
“Fuck U！是你自己说的。”
“好了，够了。”文森特伸出双手，制止了姐弟两人的拌嘴，“既然我们已经就原则性问题达成了共识，我可以向你们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爸！你是特工吗？”双眼放光的杰克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赶在文森特做出解释之前开口问道，“政府的特工？或者是私人情报机构的秘密特工？”
伊莎贝拉不耐烦道：“天哪，杰，你以为这是电影吗？”
“嘿！现实中是有特工的，好吗？中情局，联调局，这个那个局，还有那些私人安保公司，你不懂就别这么贱，好吗？”
“杰！”伊芙琳立刻提醒杰克注意用词，“不要这样对你姐姐。”
“抱歉，妈妈。”杰克立刻赶在文森特发火前向母亲滑跪，“她总是什么都不懂就胡说八道，谁能忍啊？”
“杰是一坨屎，我已经习惯了。”伊莎贝拉补刀道。
“嘿，是我救了妈妈，不是你。”
“Okay，你当时很勇敢，但你现在还是一坨屎。”
“你们两个闭嘴。”文森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首先，我不是什么特工，杰，其次，别把你在电影里看到的东西搬进现实，我知道你喜欢看电影。”
“——还有电视剧。”杰克补充道。
“对，还有电视剧，但是别把虚构和现实搞混了，好吗？我不是什么特工，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我开了一家公司，并以此挣钱，你们的叔叔雷蒙德在和我一起维持这个公司的运营，就是这样。”文森特顿了一下，“那个闯进我们家的人，也是因为这件事找上了我。”
伊莎贝拉不解道：“五大湖分析公司？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公司不止从事合法生意。”文森特直白地说道。
“哇哦。”杰克差点原地裂开，“所以我其实是一个大罪犯的儿子？酷！”
“杰，不会说话可以闭上你的嘴。”伊芙琳教育他道。
“我说过，杰就是一坨屎。”伊莎贝拉趁机补刀道，“但是，爸，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从事非法生意？”
“是真的。”文森特点了点头，“但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所谓的非法生意，是商业间谍。”
这是实话吗？
当然不是。
但这是一部分实话。
科伦布斯兄弟目前所从事的工作，有一部分确确实实和商业间谍有些类似。
——相对无害的那部分。
“商业间谍？”伊莎贝拉有点迷糊。
“帅呆了！”杰克拍了一下桌子，“你听到了吗？我爸是商业间谍！就是特工！我说对了！”
“杰，你什么都没说对，老实坐好。”
“商业间谍是什么东西？”伊莎贝拉问道。
“简单来说，做生意就像是在打仗，”文森特将他面前的盘子推出去，“如果把盘子当做市场，你就能明白，市场一共就这么大，谁占有这个盘子的更多部分，就能获得更大的利润，赚的钱也就更多。但是不止有你一个人盯上了这个盘子，就比如说杰克也盯上了这个盘子，你要想占有整个盘子，你就得不计一切代价打败他。
打败敌人无碍乎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种方式是让别人变得更弱小。商业间谍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敌人变得更弱小。”
“打个比方，现在A公司雇佣了我们，希望我们能够用各种手段侵扰他的竞争对手B公司，我们可能会做很多事情，就比如说我们会收买B公司内部的高管，让他们给我们提供B公司的研发资料、客户信息、财务数据等等；我们也可以对B公司搞一场声势浩大的丑化行动，社交媒体、新闻报纸、甚至是鼓动游行，我们制造一个深水炸弹，用这种办法毁掉B公司的名誉；我们还有可能对B公司的高管进行一些‘斩首行动’……”
伊莎贝拉的眼睛瞪得老大：“斩首行动！？你们还会暗杀别人吗？”
“不是你说的那种斩首行动，我们的斩首行动，就像是通过丑闻毁掉特定目标。”文森特说道，“你们两个都追星吧？贝拉，杰？”
“当然！”杰点头说道，“迪伦·霍洛威，他是彻头彻尾的硬汉！他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
“艾莉·温特斯？”伊莎贝拉说道，“我喜欢她的歌。”
一听伊莎贝拉提起艾莉，文森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摸出自己的手机给雷蒙德发去短信，叫他去酒店接艾莉，送到达瑞斯·布鲁克斯那里。
结果雷蒙德几乎是秒回，说他已经到芝加哥影视城里的片场了，还发了张帅气的自拍。
文森特将手机收好，继续说道：“我们有时也会挖掘这些人的黑料，通过曝光这些黑料，毁了他们的职业生涯，又或者和他们在幕后达成协议，他们花大价钱买走我们所掌握的黑料……”
“帅呆了，爸！能算我一个吗？”
“杰，老实坐着。”伊芙琳命令道。
“抱歉。”
“——这听上去一点也不合法。”伊莎贝拉皱眉道，“一点也不。”
“这里是美利坚，贝拉，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的财富，只能靠抢。”文森特说道，“很多人都会愿意采取‘非正当手段’抢占另一个人的财富，挤压其他人的生存空间，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比比皆是，这就像是一个灰色地带。有风险吗？当然，但是赚的也多。”
“太酷了，爸，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杰说道。
“一点也不酷，杰，一点也不酷！”伊莎贝拉说道，“这是违法的，如果被警察发现，爸可能吃牢饭！”
“不被发现不就成了？”杰克耸肩道。
“天哪——”伊莎贝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向对面的母亲，“妈，你早就知道了吗？”
伊芙琳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Oh…该死……我会坐牢吗？”伊莎贝拉问道。
“别犯傻，贝拉，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坐牢？”杰克问道。
“该死，我的弟弟杀了一个人，而我的父母帮他掩盖了这件事——现在我又知道我的爸爸是个商业间谍！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伊莎贝拉此时整个人处于半懵逼状态，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这一切，“你们要是能早点告诉我，我说不定还能早点接受，但是现在，我做不到，好吗？我做不到！该死！你敢相信我们全家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
伊莎贝拉猛地站起来，撞开身后的椅子，抱着自己的脑袋离开餐厅。
“贝拉！回来！”文森特命令道。
“做不到！”伊莎贝拉头也不回地说道，“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需要空间思考！”
“就给她一点时间吧，文斯，她会想明白的。”伊芙琳摸了摸文森特的手，“我去陪着她。”
说完，伊芙琳也离席，顺着楼梯上楼。
文森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他多少有些好奇：“你怎么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我不知道。”杰克耸肩，“也许是我昨天晚上才刚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
“别再提这件事了，杰。”
“好吧，爸爸。我其实也有点儿被吓到了，但是，一想你和雷很有钱，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不觉得一个只有几个员工的‘分析公司’能挣那么多的钱，现在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呼——”
杰克就好像扬眉吐气了一般长吁一口气。
“所以昨天晚上的那个人算是……你们的竞争对手？”
“算是吧，要知道做这一行是有风险的，不是所有的对手都是能够握手言和的谦谦君子，你能明白吗？”
“是的，我能明白，爸。”杰克连连点头，“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要么当猎人，要么做猎物，对吧？”
“杰，这和电影没关系。”文森特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把电影里的任何事情代入生活，生活就是生活。”
“但是电影……和电视剧来源于生活。”
“没错，然后又经过了艺术改编，孩子，所以不会是真的。真实的现实，要比你在荧幕上看到的更魔幻。”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文森特想都不想地答道，“——无论如何，你和你的姐姐，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业，但是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了？这是我们的家事，仅限家人之间讨论，出了这栋房子，我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而你，就是普通生意人的普通孩子，懂？”
“懂。”杰克点头，然后向文森特伸出拳头。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和雷经常做这件事，碰拳，一上、一下，然后碰拳。”杰克一边用自己的两只手比划一边解释。
“雷教的你？”文森特扬起半边眉毛。
“我教的雷。”杰克自豪道。
文森特咧嘴笑了笑：“好吧，我们来试试……”
——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文森特完全适应不了杰克的节奏，两个人的拳头甚至都没碰到。
“你还得多练，爸。”
“你说得对，小子，我确实得练一练，”文森特用手晃了晃面前这只皮猴子的脑袋，“回去再睡一觉吧，今天就不要到处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