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缠了线的风筝
此时此刻,柳念寒已经看出了秦语夏的不对劲。
哪家老板重视手下艺人,也不会重视到餐桌上帮忙剥虾拆蟹的地步,资本家与员工还是有着本质差距的。
绝对不是纯洁的雇佣关系!
再想一想秦语夏家乡和孟胥一样,全都是南水市,她有八成把握,魏子墨所说的青梅就是秦语夏。
“当然可以。”
秦语夏含笑应下,果真开始剥虾,“你们都是公司的支柱与栋梁,古时候周公为招贤纳士吐哺握发,我如果能凭借剥虾就能让你们心甘情愿为公司发展贡献力量,那才是真的赚大了。”
两个人独处之时,她都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如今有外人在场,秦语夏心中再是恼怒也会表演下去,绝不肯说你柳念寒和孟胥不一样,你是员工,他是我爱人。
魏子墨凤眼微微眯起,琢磨着秦语夏前后的举动,越是想,越感觉万分有趣。
不知是性格问题还是其它原因,居然面对情敌都不敢亮牌。
如果让她和秦语夏换位而处,她是孟胥的青梅竹马,天大优势在身,她有一百种方法让柳念寒知难而退,而不是扭扭捏捏。
不过,秦语夏如此行为,对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真严防死守滴水不漏,她也只能苦苦相思,望穿秋水。
柳念寒接过秦语夏剥好的虾,内心想法一时有些动摇,难不成真的只是礼贤下士,纯粹是我想多了?
“谢谢语夏姐,有你这样的老板,我相信公司绝对会成为娱乐圈的一股新锐力量。”
“离不开你们的支持。”
顿时,两个人开启商业互捧模式。
“孟胥,吃虾。”
聊了没两句,柳念寒将一只剥好的虾推到孟胥身前。
孟胥尚未开口,秦语夏直接伸手拦了下来,她将盘子重新推到柳念寒那边,“不用麻烦念寒,我来就好。”
柳念寒道,“大家都是同事,互帮互助,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难不成只许语夏姐礼贤下士不许同事之间联络感情?”
言外之意,只许你秦语夏喜欢,不许我喜欢?
孟胥在一旁听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魏子墨抿了下嘴唇,悄悄伸出手拍了拍孟胥的大腿,主动出来当和事佬,“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少说也有三百年的缘分。”
“彼此扶持,哪有什么许不许的。”
说着,她将大半盘虾放到孟胥身前,“你吃也吃饱了,要不给我们剥虾?”
“好好好,没问题。”
孟胥连忙应下,闷着头剥虾,他也不剥一只分一人,而是一口气剥三只,再依次递给三人,主打一个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至此,暗战暂时中止。
但没过多久,柳念寒再次发起攻势,“语夏姐,这周孟胥应该会继续参加节目吧?”
秦语夏微笑道,“我不好说,得看他工作安排。我们虽然名义上是老板和员工,但我和他私下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从小就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
“节目开始前他说做游戏缺一笔钱,没钱请美工,我当时想与其借给他,不如请他来节目当嘉宾,再加上彼此关系,合约相当宽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后都不参加节目也说不准。”
“后来我才知道,他画功出彩,应该是担心我请不到好的嘉宾主动来帮忙的。”
这话听得孟胥汗颜不已,他那时候哪有这种心思,单纯只是缺钱。
秦语夏补充道,“他最近应该是没时间吧,工作室新游戏需要制作,还有专辑筹备的事情,每晚忙到十点十一点才能回来休息。”
“哦,他来魔都后一直住在我那边,所以我比较清楚。”
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柳念寒在记者面前的发言。
你说私下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对不起,我们是青梅竹马。
你说好朋友就要距离近一些?对不起,我们已经同居了。
柳念寒用力握着杯子,下意识望向魏子墨。
秦语夏这番话的杀伤力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大,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一直住在她那边,令她无力招架,方寸大乱。
怪不得之前会开秦语夏的车,原来都住在了一起。
敌军势大,以一敌二也不算丢人。
魏子墨接过话,“孟胥现在经济问题缓解了,有打算换个地方住吗?你工作室地点距离江景别苑有点距离啊,开车都得大半个小时。”
“不方便的话可以先住我家,我那边开车十几分钟就到。”
这话是讲给柳念寒的,言外之意,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秦语夏与孟胥只是青梅竹马,还没有更进一步。
起码,表面上没有更进一步。
柳念寒收拾心情,“我好像听你说过,工作室在五角场那边对吧?那也可以住我那边,要更近一些。”
孟胥干笑一声,“这个以后再说吧,眼下不急。”
以后再有一起吃饭的事情,他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绝不参与第二次。
秦语夏道,“嘉嘉在五角场附近有一套房子,我可以买下来搬过去。”
呵,通勤远,不存在的。
这种事争论下去没有一个结果的,在魏子墨的帮助下柳念寒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收拾一番心情,浅笑道,“孟胥,你下午准备做什么?”
孟胥下意识道,“去工作室,代码方面有几个细节需要和同事沟通一下。”
“我方便过去参观一下?”
柳念寒道,“一起办公,也可以算尽我们的一百件事里面,这应该是第十一件吧?第十件是互送礼物。对了,我送你的手表怎么没戴,不习惯吗?”
秦语夏目光越发不善,落款是柳絮也就算了,题字第十原来还有这层寓意。
同时,她心中也有几分懊恼,如果自己能大大方方一些,是不是柳念寒和魏子墨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
可转过头,她又忍不住责怪孟胥,同床共枕任由他使坏还不能证明心意,非要讲出来才算吗?
毫无疑问,坐在自己身边这位是个花心鬼。
想到这里,她脸色冷了几分,“大概是不知道戴哪一块表吧,也有可能想两块都戴上,但左右手各一块不好看,干脆都不戴。”
柳念寒何等聪明,她瞬间便听出来了秦语夏的言外之意,看向孟胥的眼睛,认真道,“喜欢哪一块表就戴哪一块,一只手是没有办法戴两块表的。”
这是在逼宫,要他给出一个答复。
孟胥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它,假装没听懂话里的深意,就单纯说表,“两块表我都很喜欢,但我不喜欢戴表,所以没戴。”
“从小养成的习惯了,不受拘束。小时候我妈去寺庙给我求来的红绳和护身符我也戴不习惯,经常她盯着我戴上,扭头我就扯了下来。”
这纯是鬼扯了,他其实对此可有可无,戴可以,不戴也可以。
但上次秦语夏因为手表发了脾气,他就慎之又慎,向着渣男迈出了进化的脚步,一个也不戴。
秦语夏冷眼旁观,不出声响。
魏子墨饶有兴致,静观其变。
柳念寒万分不满,再次逼问,“如果必须戴一块表,我送你的还是语夏姐送你的?”
包间内气压低沉,悄无声息。
孟胥没出声,这个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了。
他就是贪心,就是想都戴。
“我知道答案了。”
柳念寒道,“我吃好了,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萌生了退意。
吃饭时,孟胥尽管表现的不偏不倚,但不偏不倚有时候也是一种表态,不论这份表态背后是犹豫不决难以取舍还是贪心不足。
一份不被坚定选择的感情,有必要坚持吗?
柳念寒选择了暂时退场,给自己一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她不像魏子墨,用一生活一个瞬间用情至深,也不像秦语夏,长久陪伴一朝发现身边人的不可或缺。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大可以抽身而退,无非就是伤心一段时间。
孟胥张了张嘴,想要伸手阻拦,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没资格说话。
这时,反倒是刚刚咄咄逼人的秦语夏站了出来,“我送送你。”
柳念寒点点头,两个人并肩离开了包间。
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后,魏子墨靠近孟胥一些,“你刚刚该追出去送一送安慰一下的,离开包厢说几句好听的话,柳念寒应该会回心转意。”
孟胥诧异地看了一眼,他有些不解,不是情敌吗,如此大方?
魏子墨笑了笑,丹凤眼形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眼眸中满是自信,“人都是一个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不希望在往后余生中她成为你心中挥之不去的白月光。”
“你大可以和她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细心感受她的好与坏。而我相信,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
“不单单是她,包括秦语夏乃至其它女人,我都完全不介意。”
魏子墨继续道,“我小时候放风筝时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你死死握住风筝的线,那不论风筝飞多高多远,最后一定会落回你手中。”
她捋了下发梢,展现出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
尽管她的家境不如柳念寒不如赵嘉嘉,甚至还不如秦语夏。
但成长教会她耐心,好比写作,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尝到最为甘美的果实。
急躁,反倒会失了方寸。
孟胥忍不住抱了一下魏子墨,“谢谢。”
他没有去问风筝的线是什么,他只知道,魏子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线就捆在了他身上,不论飞多高,跑多远,他都会在心中记挂着魏子墨。
温柔,是一剂甜蜜的毒药,让人明知有毒却心甘情愿地饮下去。
“我们也走吧。”
魏子墨拿起一张纸巾细心地为孟胥擦去嘴角的一点点油渍,“你开车先送我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吧,我约了一位房地产经纪人,然后去工作室吧,今晚早些回去先好好安抚秦语夏。”
买房,她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抓住风筝的线,不代表要让风筝脱离视线。
...
另外一边,秦语夏与柳念寒相顾无言,两个人坐在一辆车上,却仿佛网约车司机与乘客。
“签约的事情已经定下来,我不会变。”柳念寒主动开口道,“我个人很喜欢《女王的棋局》这部剧本,希望可以拍好。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互不影响。”
“我还很好奇一件事,你喜欢孟胥,为什么要让他参加恋综?”
秦语夏道,“谢谢,我希望这部剧可以把你和语夏文化带到新的高度。至于你问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我那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就好像你生活中一个极为熟悉的东西,拥有时你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快要失去时才明白,它对你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柳念寒点点头,“我个人建议,下一期节目还是让孟胥参加吧。有他在,节目效果确实更好,对节目热度有帮助。”
秦语夏问,“这是你退出的条件?”
柳念寒道,“算是吧,柳念寒和孟胥的一百件事无法完成,但柳絮CP情侣间的一百件小事还是有机会在节目上完成的。”
“好,我答应你。”秦语夏道,“但到底去不去,还要看他个人的意思,我只会劝他参加。”
“这就够了。”
柳念寒道,“方不方便说一说你和孟胥的故事?”
秦语夏无法表达爱意的问题只有面对当事人才会生效,此时孟胥不在,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讲出来。
“原来你们还有协议夫妻这回事,没想到堂堂天后已经是有夫之妇。”
柳念寒尽力调整着心情,以她的洒脱,一时之间也无法遏制难过的情绪。
这种心情比她失去两部好剧的角色甚至以后无法当演员还要汹涌,心中酸酸涩涩,比吃了柠檬还酸,比吃了苦瓜还苦。
秦语夏回道,“假的,但会变成真的。”
柳念寒望向窗外,没再说话。
她总感觉,假的,似乎变不成真的。
与秦语夏相比,魏子墨似乎更有大妇风范。
但她没义务提醒秦语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