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庙堂的风

在少室山大战的同时，大宋都城汴梁的皇宫内却是一片肃穆。

崇庆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太皇太后高氏那张因病而显得格外干枯的脸。

她的呼吸极为微弱，一呼一吸都好像在带走她最后的力气。

赵煦，

这位未来的哲宗皇帝，跪伏在床前，眼神复杂，既有对祖母的担忧，更多的则是对即将到来的权力的渴望。

脸上保持着同往常一样恭敬的神情，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他知道，今夜之后，那份独属于自己的权力才会真正回到自己手中，

从今往后，大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轻轻握住高太后那因年迈和病痛而微微颤抖的手，耳边传来她虚弱却依旧清晰的声音：

“孩儿，历代先皇不断奋斗，幸而得到如今的太平天下，你可知为何到了你父皇执政时，却弄得天怒人怨，险些酿成巨变？”

赵煦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

“奶奶，您常说父皇是听信了王安石等人的建议，改革旧法，才弄得民怨四起，

得亏奶奶您英明神武，重新任用司马光等旧臣才得以稳住局面，铸造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高太后听到赵煦如此评价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目光缓缓移向天花板，往昔一幕幕的辉煌与艰辛闪过脑海。

良久，她才叹息道：

“王安石是个有才学的人，变法用意也是为国为民，只可惜……”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便打断了她的话语。赵煦急忙端过一杯温水，轻声劝道：

“奶奶，您喝点药吧。”

高太后微微摇头，继续道：

“只可惜你父亲急功近利，想什么事情都一口气办好，岂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一来二去，手忙脚乱，反而弄得更糟糕了！”

“二来，你父亲又听不得身边人的建议，动不动就是贬官免职，长此以往，谁又敢直言进谏呢？”

赵煦附和道：“是啊，儿臣也屡次劝诫父皇，可惜没有什么效果！”

高太后知道自己恐怕挺不过今晚了，目光再次落在赵煦身上，临走前，她也想知道赵煦掌权后会怎么治理这个国家，

“煦儿，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恨我把持朝政，不肯放权于你对不对？”

赵煦心中一凛，迅速调整情绪，温顺地回答道：

“奶奶说的哪里话，奶奶能替我治理大宋，我还落得个清闲，更有时间跟在奶奶身边学习如何治国理政，我应该谢谢奶奶您才是！”

声音中充满了真诚，好似真不在意当个乖乖皇帝。

烛光依旧摇曳，映照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脸上，一个已经日薄西山，另一个却如初升的朝阳一般，即将到达其人生的顶点。

外面的风声也变得更加低沉，高太后轻轻拍了拍床沿，低声道：

“好孩子，现在就不要再说些什么虚话了，奶奶只想听听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毕竟从明天起你就要独自一人掌控这诺大的江山了！”

赵煦一时之间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自己的伟大理想之前从未和其他人说过，现在也不妨吐露自己的内心给高太后听听。

缓缓站起身，将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高太后，沉声道：

“奶奶！”

“我时常感叹司马光他们这群儒生每天想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终日想的都是如何保境安民，

几时想过收复燕云十六州？几时想过如何使我大宋不用俯首称臣？”

声音渐渐提高，带着几分愤懑与不甘，赵煦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手指微微用力，剑鞘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猛地抽出长剑，剑身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寒光，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桌案的一角应声而落，木屑四溅，发出一声刺耳的“劈啦”声。

高太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赵煦连这一夜都等不及，现在就要对她下手。

然而，当她看到赵煦那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庞时，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缓过神来，微微一叹：

“煦儿，你有如此雄心壮志，奶奶很是高兴。”

赵煦听到高太后的话，心头一喜，巨石落地。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眼中的锋芒也渐渐收敛，缓缓将长剑归鞘，剑身与剑鞘相触，发出“锵”的一声。

随后，伏在床前，双手轻轻握住高太后的手，笑道：

“奶奶！朝中大臣都称您为女中尧舜，您也一定能理解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与恳求，仿佛一个孩子在向最亲近的人寻求认可。

高太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嘴角撑起一抹笑容：

“煦儿，奶奶当然理解你。只是这江山社稷，终究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撑起来的。

你要记住，治国如同用药，既要有猛药去疴，也要有温补调理。切不可操之过急。”

赵煦听高太后依然是那老一套说辞，心中陡然一怒，挣开双手，向后半退一步，怒道：

“太后！

你只当我永远都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我就算不及太祖，太宗皇帝，但也有信心达到真宗皇帝的高度，我大宋人口是其辽国百倍，兵多粮广，何惧他契丹辽狗！”

高太后见赵煦现在已经全然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心中恍然明白，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大宋皇帝了，

但心中依然有一道声音提醒自己，兵凶战危，战事一起，必定又是生灵涂炭。

强提起一口气，伸出手指指着赵煦，

“煦儿，你......”

赵煦现在哪还能听进去高氏的话，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等了片刻，感觉到背后没了动静，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回过头一看，高太后已然驾崩。

赵煦压抑住自己的笑意，挤出一道哭声，朝外大喊：

“太医呢？，快传太医！”

听到传唤，宫中御医快步入内，一摸心脉便知太后确实是驾崩了。

确认这一消息后，赵煦屏退左右，仰头大笑，

“哈哈哈！”

“我终于是皇帝了！”

“我终于是皇帝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