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都是姐妹
赵亓桢怀着一颗安慰后妃的心来，最后揣着一颗怒气冲冲的心走。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次当真是有点委屈曹氏，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到德安殿来。
曹氏别的不说，至少他觉得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自知之明还是到位的。
比如她说……
他不喜欢到德安殿去。
这还真是，他真不喜欢去。
每次去温柔小意啥的都没享受到，反倒是次次都让他觉得自己又面对了一次嘴碎的谏官。
还是那种强求慷皇帝之慨的谏官。
谁听谁知道。
张倦看到赵亓桢怒气冲冲地出来，就知道这回的事又没个结果。
其实看到赵亓桢离开，他心底还是暗藏着一丝隐秘的欢喜的。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欢喜不能见人。
再加上他的欢喜于曹珠珠来说，其实都是悲伤。
“官家……”张倦想着上前两步想和赵亓桢说什么。
“闭嘴，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回去！”赵亓桢冷着脸。
“是……”张倦闭了嘴。
里头曹珠珠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行礼：“臣妾恭送官家。”
“不必了，”赵亓桢勾了勾嘴角，却没什么笑意：“德妃敦厚淑慎，做事历来都有道理规矩，倒是朕每每总多此一举，德妃回去吧，朕到太后那里走走。”
曹珠珠冷漠脸：“那官家慢走。”
等赵亓桢离开，碧珠看着站在门前久久不动的曹珠珠面露担忧：“娘子，官家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
曹珠珠苦笑：“我又惹他生气了是不是？他总是爱生我的气，我又何尝不想和他好好过日子，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不喜欢我罢了。”
“娘子……”碧珠拖长了尾音：“您不该总是觉得官家不喜欢您，奴婢觉得官家每次来，都还是心里有您的，瞧这次，不也是为了安慰您来的吗？只是您自己心里有气，一开始就觉得官家是来问责的，从头到尾冷冰冰地对待官家，那是官家，是您的丈夫，即便是您真的做错了什么，曾经官家又何曾真的罚过？依奴婢看，这回真的是娘子不对，您该找个机会，好好哄哄官家才是。”
“哄官家？”曹珠珠皱眉：“你是要我去学那些整日里献媚争宠的后妃？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下午在御花园，余娘子那几个就等着拦官家的路呢。难道这种言行就是对的？让谏官知道了，又指不定怎么说我。”
“奴婢的好娘子，您总是谏官说谏官说的，可是谏官那是前朝的官员，您是后宫的嫔妃，官家尚且还不说什么，他们就是再有意见，只要官家没意见，那他们就得忍着。”碧珠道：“您看不惯余娘子几个，可她们在宫里这么些年，一直以来也不曾讨过官家的厌烦，甚至连娘娘那边对她们都未曾苛责，娘子……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又没人当上皇后，于是能不能得官家喜欢，这就是各人的本事了，万一官家真的喜欢得紧了，指不定就连皇后的位子也一起给了。”
“虽说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到底只是太后，这天下还是官家的天下，到时候若是官家执意要让娘子为后，那栖梧阁里的那位，也就不足为惧了。”
曹珠珠默然。
“可是这个……有违我曹家祖训，我怎么能做惑主之事？”
“娘子，这怎么能叫惑主，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官家和您日渐离心？这以往还没什么，毕竟那些娘子再怎么样也翻不出大浪来，可今时不同往日，栖梧阁那位……若是娘子还不替自己早做打算，只怕是最后全为他人作嫁衣裳。”碧珠道。
曹珠珠又抬眸看向赵亓桢离开的方向，然后看向御花园东边的那座其实在德安殿根本就看不到的阁楼。
栖梧阁。
曾几何时，她以为元后去了，那里就会是自己的。
每当午夜梦回，她总觉得自己终于要是官家名正言顺的妻了。
可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她依然不是皇后。
她每日操心后宫事宜，端庄贤淑，只为搏一个又一个谏官的一句称赞。
她想做官家的妻子，很想很想。
可是她从要被送进宫开始，就不停地被耳提面命，要做官家的左膀右臂，不能学那些狐媚子。
但这些年她得到了什么？
是，她得到了权力和名声。
可是她也发现了，她渐渐和官家离了心。
也许碧珠当真是对的。
她为曹家做了这么多，为这个后宫为这个天下也做了够多了，她也该为自己活一回。
此时的曹珠珠全然不记得，选择权力选择名声的那会儿，她也是这么想的。
从没有人逼她，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可有些人呐，就喜欢把自己的错误和境遇怪到别人身上，自己感动自己，反正都是天下人负我，而我却依旧待天下如初。
所谓盛世大白莲，没有最大，只有最白。
若是让张青梧来看，她指不定还会说一句，三房那位表姑娘段位太低。
瞅瞅人德妃，这感动起来，是要把自己和所有人都一起感动了才算完事啊。
“这事儿就到这儿吧，你别再说了，否则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要把你送出去了。”曹珠珠回神转身回去：“这些话我这次就当没听见，你要记着，咱们和那些后妃不一样，官家待我同她们自然也不一样，毕竟……”
毕竟我以后是要做他妻子的。
做妻子就要有妻子的端庄大度，她不能一时被蛊惑就去做错事。
对，她要像当年的元后一样，做一个能让官家，娘娘和前朝都满意的皇后。
她会助官家开疆扩土，助官家治理天下。
她会和官家不分彼此，以后得史官提笔，都要将她和官家放在一起。
“走，我还剩下一些事务没处理完，前些日子余娘子跟我说她那儿的软烟罗不够了，我这里也不多，我突然想起来田娘子那剩了不少，待会儿着人过去给田娘子说一声，大家都是姐妹，让她匀一些给余娘子用着。”
碧珠心下暗叹，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应下就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