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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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魏方进 对策

“堂上百姓,为何不跪?”

京兆尹魏方进端坐大榻之上翻看文卷,呵问的并不是他,而是穿黄衣的堂吏。魏方进四十上下年纪,穿着紫袍金带,身子不大,头脸不小,眼大脸白,胡须黑中杂黄,长得有些怪硌眼的。

此公是杨国忠的什么亲戚,史书上没有记载,长安人也道不明白,有人说他是杨国忠姨母的子侄,是郑国公魏征的孙辈;也有人说就没有亲戚关系,不过是杨国忠未达时与他姊姊相好过。

长安人更相信后者,因为魏征的嫡孙也没有做恁大的官,而魏方进的姊姊确实时常与虢国夫人等五家一处游乐,又没有丈夫,只一子二女伴着兄弟过活。

这也是古今中外共同的难题,权贵裤裆里生发出来的那点子事有时恐怕连本人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杜宗文看着这个人,心里想他姐怕不是长得像鲁豫吧,如果姐弟俩相像的话,他已有了对策,故有心思闲想。

“大尹,小生非凶徒,乃受害良人,京兆吏卒却视小生为贼,毫无怜悯之心,不知是何道理?”

魏方进抬了头,眼前这个村小厮竟然就是杜飞熊,写《秋声赋》的杜飞熊?他眼睛又落回了万年县的转交的文卷上,“杜宗文,字飞熊,号紫霞散人,襄阳人氏”,没错,是这人无疑了!

这么个人还杀翻了两个贼,简直匪夷所思!

“杜宗文,将昨夜发生之事,与本官详细说来!”

魏方进缓声道,肃着脸将这个人笼罩在他的目光下,此事非常棘手,一来发生在东市,人多眼杂;二来市署、万年县都经了手,留有文卷,那句“杜飞熊,花爷问你好”是删不掉的。

可要是捕花惊定,这人依大唐律令便是死的,哥舒翰那边不好看,司空是要拢着此公作羽翼的!而为了京兆衙门的威严,又必须得有人出来当罪!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推罪杜宗文,不是花惊定穷凶极恶,无法无天,而是杜宗文咎由自取!程楚宾毕竟不是程伯献,容易料理。

杜宗文还是之前对着市署、万年县的话,只客观叙述事情的发展过程,如何醒的,如何杀的,没有加一句判断。

“三个黑衣人,你识得几个?”

杜宗文道:“只识得李酒盏,还是过后点灯才知道的。”魏方进道:“你和他可有恩怨?”杜宗文道:“此人与张小君一伙五人曾在西市要白夺小生驾车之猪,幸得市吏分解乃罢。当天晚上,小生之猪便吃人杖杀于琉璃客栈栏厩,小生虽疑乃李氏所为,却无可奈何。

将猪出外施散,李氏一伙又拦之,出言恐吓小生,必欲得肉。小生愤恨,不从,后为彼招致花惊定宅中。”

魏方进打断道:“花惊定送了你袍子,第二日又在西渭桥别墅中款待了你,你却携利刃伤了他的左眼以及在座的杨务钦,因此才有了昨晚之事!”

握草,这是什么意思,要坑你杜大爹爹?

杜宗文哂笑道:“是也不是!李酒盏召我至花宅,是想狐借虎威,压服小生。不想花大侠光明磊落,仁义丈夫,不但不罪,反而怒斥李酒盏,过后更是赠了一袭绯袍以致歉!

小生非狂,岂得第二日便起谋害之心?退而言之,小生即有谋害之心,又岂敢五尺之身三寸之铁,于花宅中谋害一尊金刚,且此宅中还不只一尊金刚!小生应邀吃酒观相扑也,若有谋害之事,早吃府中捕贼官薛嵩拿至狱中矣!”

“那昨夜之事何来?”魏方进道,花惊定为何要与杜宗文为难他确实不知道,依前天薛嵩的说法,两人有莫大的仇怨,他还不信。昨天晚上的事似乎应证了这一点,可是奇怪的这厮倒现在还在说花惊定的好。

若是他真能此事讲圆倒也好的,自己只想要一个替罪羊,羊是什名姓并不重要!

“回禀大尹,以小生愚见,昨夜之事不过是李酒盏挟恨报复罢了,又恐小生鬼魂为祟,故才有陈菊儿听到那句话!”他没有将薛嵩扯进来,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不想招来更多的刺客。

“长安游侠武艺高超者大有人在,若真是小生无意得罪了花惊定,彼必欲取小生性命,奈何却遣李酒盏一类无赖子,即使得手,万一吃府衙捕到岂不露了自家行迹?”

那日在西渭桥便没有看见李酒盏,这厮大概那日就上了薛嵩的贼车,信就是他报的,至于他有没有将自己在花宅杀死王去荣的事说出来就不知道了。

而薛嵩之所以使他行刺,大概就是为了将花惊定扯进来,一句“杜飞熊,花爷问你好”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

魏方进白皙的手掌在案卷上抚了抚,展了眉,这样说得过去,各方脸上都好看,再借着这案子的由头,整顿一番,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事情就了了!

杜宗文很快就给带到了偏厅里,文吏写成了文案,签名画押之后便出来了。陈菊没见,她是奴婢,如果不送了回洛阳陈家的话,估计就成了官婢了。

时已过午,刘一伙着个小厮牵了马蹲在对面的街槐下,他又像个花子了,道袍污黑,发髻不独炸了毛,还沾着草茎。

“刘一,你杜大爹爹出来了!”杜宗文欢呼着招手,他现在既有胜利的喜悦,也有脱险的兴奋。“爹”在唐代还不是一个熟词,但是已经存在了,刘一就在那里嚷:“我值,我才是你爹!”

杜宗文正笑着,旁边却起了一个声音:“你…没事了?”声音有些生怯,却是程摇金,还是男装,穿着一件石绿黑云纹圆领袍,巾角飘摇,佩玉铿锵,剑眉星目,忧喜相杂。

嗯,颜值都要赶上杨晅了!

杜宗文调转了身子,却没有走过去,莞尔笑道:“已了,多谢公子忧念!”抬手稍揖了一下。程摇金也没有走过来,默了一会,又道:“你…要是有不了的事,我可以求杨六郎相助的!”

这就是你今天穿绿衣的原因?杜宗文心里有点气闷,也真是莫名其妙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嘛。

“已了,多谢公子忧念,还有事,先辞了!”杜宗文揖了。

程摇金道:“哎,还有呢,大妹不肯回羌村!”杜宗文道:“那相烦令兄送到琉璃客栈,交与郑娘子便好!”揖了上马,马缰子一扯,便向南甩了鞭子。刘一在鞍后问:“老大,他是谁?”

“潘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