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契约已成，命数覆写
伊斯塔露已在归离原等候多时。毕竟在拜恩施展完命数覆写后，她不仅用自身权能要送其前往一千多年后的灾厄，还承担着监视与契约者的身份。
当她的视线与摩拉克斯交汇后，因二人对彼此也不算太过陌生，故而只是点头示意，就当打过招呼了。
“需要我为你们二人作契约的仲裁者？”
摩拉克斯来之前还不曾知晓这件事，不过这本就是他原先职责与权能所在，也没有过多推辞就接下了委托：“以二位的身份，本因以一场盛大典仪作为见证。但眼下时间紧迫，那就有请双方分出一缕力量，心中默念契约之事即可。”
说罢，摩拉克斯便倾力为之，以无上神权拟造出金黄澄亮的一纸契约，且无数晦涩繁复的古代文字同步缓缓浮现其上，以此制定下严密无缺的诸多条约，确保不会被有心者利用漏洞。
作为契约者的二者自无异议，分别投射出两道代表着本源规则的力量，融合进那张单薄契约之上。
随即，摩拉克斯展露出威严的神权化作金碧之瀑徐徐迎头降下，将伊斯塔露与拜恩两人一同笼罩其中。
感受到了心中默念所想一切，在洗礼中化成了不可言道的约束力与责任感，而最后反映到契约内容上的，唯有短短两句话。
——以时之执政，伊斯塔露之名，履行见证与审判之责。
——以星天神主，拜恩之名，履行破灭与新生之责。
但心之契约的作用远远不止显化两行文字，假若未来真有人生出叛意，则投射出去的一缕力量不仅可以赋予摩拉克斯临时的全盛威能，且还可寻踪觅源、连同本体一并封印。
届时无论是谁面对摩拉克斯时至少也会被削弱大半威能，基本不可能做出抵抗。这才是他被命为契约之神，眼下甚至得以规诫高等生命的底气所在。
而对于伊斯塔露来说，剥离出来的这一点命运权能的缩影，更是拜恩万一失败却又无力崩毁躯体与意志后，能够用以对抗归一之身的唯一凭借。
摩拉克斯面色庄重地将天赋的魔神之名铭刻在了漫长条约的末尾，用以宣告自己作为见证者的身份。
旋即，他平等地扫视过二人，如此宣判道：“如此一来，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言之罚。背离誓约者，纵是远抵天涯海角，我亦当将契约之事拨正肃清。”
“很好。那么现在就开始你的计划吧。”
眼见岩神依然如印象中那样公正无私，伊斯塔露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时刻变幻莫测的形体刹那间溃散消失。
下一刻，她便又以一个曼妙绝美、气质凛然的白发女子傲然立于二人面前。
「山河逆转，四季倒流。时无所终，溯源而上。」
伴随幽幽长吟传播遥远，拜恩也又一次体验到了阵阵令人心悸不止的可怖波动自伊斯塔露身周荡漾开来，逐渐扩散至整片时空。
一时间，就连云朵与风都为此暂歇，流水与魔物更是化作纯粹的雕塑。
随即，就是无穷无尽波纹彼此重叠回响，带来了一幕幕与现实现在完全不同的景象。
——倒灌的湖泊如潮水般顷刻退去，残破的建筑眨眼间复原完好。往昔热闹的归离原又映入眼帘，只不过这一次是因血战而熊熊燃烧的烈火在昏黑的夜中照得明亮。
对视一眼后，摩拉克斯领着拜恩向前快步走去，跨越过英勇赴死的仙凡烈士，也路过了面目狰狞的祸乱魔神。
最终，两人来到一片盛放的琉璃百合前。那个失去了生机、化作一尊石像的少女正落寞地笑着，常常灵动而欢欣的神情上只残留着七分遗憾与三分不舍。
“果然，我还是做不到看淡生死......摩拉克斯，如果我死后所生成祸患遗留千古，那么未来不要让她为祸四方，就由你们将其镇压祓除吧。”
这一刻，也许是魔神的位格具有非同凡响的力量，过往归终的遗言兀自响起，所诉的话语却是这般心碎难忍。
“只是......真的真的好可惜、好遗憾，我终究没有办法陪你走下去了。至于那把锁的事情，也忘了它吧。”
不曾哭泣的离别本该少些悲伤，可少女的笑颜比之破碎飞舞的花瓣更加凄美，叫人心生爱怜。
摩拉克斯眼中神采黯然，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未能救下挚友的那一日，就如此刻一样无能为力地站在此地。
可拜恩却无心沉醉于哀伤与过去，他知道这是归终即将死去之际，且王座碎片带来的位格跃升也全数消失。
——就是现在。
“命数覆写·定格。”
想到此处，他调动期体内余罪自指尖瞬时涌出，以无数道金赤的锁链完全包裹封锁住了即将化作漫天飞尘的归终，最后缓缓形成了如同琥珀般的球体，停滞于两人身前的半空中。
就在即将进行下一步时，摩拉克斯忽然感受到身旁的拜恩气息忽然变得凌乱而强大、漠然又宏伟。
那是绝非意志可以抵御的归一转化正在进行的标志。
“命数覆.....呃啊......”
尽管动用的余罪数量不多，但拜恩宛若脑袋猛然挨了记重锤。他在发出一声呻吟后，意识顿时变得昏沉模糊，就仿佛有一道无可匹敌的庞大意志正在与他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而在拜恩的胸口正中央，还有一块似是被何物烙印而成的赤色不祥印记徐徐浮现，其后甚至隐隐传来了无数道夹杂着婉转哀鸣与高亢尖叫的诵经声。
——该死，远比想象中更快。
拜恩几乎是完全凭借预备的本能高举起手中紧握的无终，不带丝毫犹豫地刺穿了胸口那发烫的印记。
随后，庞大刺目的星辉脉流自枪尖在体内爆裂开来，深邃蓝意直指他痛苦挣扎的灵魂而去，霎时将争夺控制权的庞大意志连同原本记忆人格一并破碎。
剧痛。
仿佛遭受了千万次敲骨吸髓，身躯又硬生生将分裂成无数碎片的撕裂剧痛。
颠乱。
就仿佛突然身处于倒逆变幻的世界，便是上下前后也不可分辨。
迷惘。
独一的“我”刹那间被消泯与剥夺，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起来。
“啊...不管...怎样...你们...我...一定....要救下...”
本就经由过多次衰退后的记忆与人格完全变为凌乱碎片，可这一次拜恩继承自歌诗性子的执着不辍，竟于一片漆暗中化作唯一的指引之光，将其强行拖拽出了无底深渊。
但即便执念强大至此，这灵魂将要崩裂所带来的短暂清明也只允许他释放出最后一次命数覆写。
「命数覆写·终式·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