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竹篮翁的真身
周一上午,当大林扛着摄像机昂首阔步走进鳌头宫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管理人客气而热情的笑脸,还有凌将军愤怒而铁青的“臭脸”——如果他还有头的话一定会很臭。
“心里有气就别憋着啦,说点什么?实在气不过的话,做点什么也行。有本事你现出真身,咱们俩打一场?什么,这都不打我?那我可就跟着进去啦?”大林和当地村干部、管理人寒暄说笑,游野则跨过宫殿门槛,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嚣张地向凌将军发起挑衅。
只听凌将军冷哼一声,转身回到神案之上,融入神像不见了。
“切,真没礼貌!”游野“啧啧”做声,转头看向了神案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白瓷塑像,不到半尺高,三头身的身材,与先前记忆中看到的塑像大同小异。
大林的视线也落在了白瓷塑像上,为了确保万全,他向身旁的鳌头宫管理人求证:“旁边这个小塑像供的是什么人呐?”
管理人笑着说:“那个是竹篮翁——有没有听过竹篮翁的故事啊?”
“永阳人怎么会没听过呢?”确定了目标,大林也笑得很开心。接下来他也不多话,而是打开摄像机认认真真拍起镜头,甚至大多数时候镜头都在高踞神案主位的凌将军像上打转,几乎没分给竹篮翁多少关注。
过了半个多小时,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大林才故作烦恼地蹙起眉头说了句:“这里光线有点暗呐!”这句感慨并非无的放矢,因为永阳乡村的传统宫庙建筑大多门窗低矮狭小,采光通道严重不足,加上神案四周往往还会悬挂布幔等装饰物,越发遮挡了本就不多的光线。
管理人举目四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里就是这样,确实比较暗;你等一会儿,我把灯开起来看看。”
趁着管理人转身开灯的功夫,大林伸手往香炉里摸了一把香灰,反手就抹在竹篮翁的塑像前后。这时候灯光亮起,两盏几十瓦的白炽灯显然不够给偌大的庙宇提供充足照明,镜头下的神像依旧暗淡。
大林装模作样往镜头监视器里看了一眼,问了句:“竹篮翁的塑像怎么有点脏了?”
管理人过来一看,也有点傻眼:“怎么搞的,谁烧完纸钱去摸神像了?真是的!”他说着就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特别是大林故意捻上去的炉底陈年积炭,越擦反而越是扩散,神像上抹黑的范围越广。
“还是用水洗一洗吧?”大林建议道。
管理人从善如流:“我去拿水,水龙头在外边。”
大林看他走远,一个箭步上前,抓起塑像就往外走;身后神案上凌将军一跃而下,却仍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林和游野走出殿外。
“你怎么也出来了,还把竹篮翁也请出来了?”管理人看见大林跟出来时不免惊愕,同时也有几分对他自作主张的不满。
大林从容解释道:“里边光线太暗了,我觉得干脆把神像请出来,在外边拍个特写,拍好了再给他请回去;要不是凌将军的神像太大、太重,我连他都想一起请出来。”
听了大林客气的解释,管理人不疑有他,反而为自己鳌头宫的条件太差而汗颜;于是也不再做声,默默给竹篮翁神像擦洗一番,又小心翼翼将其摆在殿外平坦光亮处。大林也走回庙里取出摄像机,装模作样调整着镜头。
与此同时,旁人看不到的视角里,游野盘膝往竹篮翁面前一坐,伸手敲了敲塑像的头部:“醒醒,我有话问你。”但塑像毫无反应。
大林催促:“快点,最多十分钟,再长就该引起怀疑了。”
游野点点头,敲打的手劲又大了几分,话语恶声恶气:“醒来说话,再装死,老子就砸了你的真身,回头再断了你的香火。”
塑像终于有了反应,三头身的老头儿颤颤巍巍,颤抖着声音说:“你……你不敢的,我不信。”
“我夜游神当然不敢,可他却是个凡人,工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弄坏一个塑像,大不了让电视台出面赔礼道歉再赔点钱的事儿,有什么问题吗?你要不要试试他敢不敢?”游野大马金刀,一副蛮不讲理的土匪相。
竹篮翁眼神畏缩,偷眼看了看“专心工作”的大林,结果对上了一双不带感情似笑非笑的眼眸;他终究不敢下决心拿命去赌,只得乖乖认怂:“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只在鳌头宫里陪祀,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见识……”
游野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更进一步威胁:“就因为你只在鳌头宫陪祀,所以我才知道只要砸了你这个真身,断了你这里的香火,你就成了孤魂野鬼,对不对?”
竹篮翁都快哭了,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偏偏又无计可施,像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一样脚步摇晃,站都站不稳,还有一把长胡子随着身体转圈而一阵乱抖。
“行了,别装出这副可怜样;我问你几件事,说清楚了就行。到时候怎么把你请出来的,我们还怎么把你请回去。”游野觉得火候到了,慢慢缓和了语气。
“那你问吧!只是我确实没什么见识,几十年都没出过鳌头宫的门……”
游野根本不理对方卖可怜的把戏,厉声直入正题:“少废话,我问你,五十多年前,你上一个真身是怎么从鳌头宫被带出去,又怎么被埋进地里的?现如今,那个真身又在哪儿?”
这问题一出,原本还在嘟嘟囔囔强调自己无辜、无知的小老头儿就像被瞬间捏住了喉咙,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来是想起来了,而且印象深刻啊!”游野满面笑容,只是不阴不阳的语气让人莫名地直起鸡皮疙瘩。
“我……我……”竹篮翁“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听游野更进一步“提醒”道:“可不要再拿什么‘没见识’的鬼话来糊弄我哟!”
“可是,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呀!”竹篮翁哭丧着脸,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仿佛泪水随时会夺眶而出,委屈巴巴地,“当时我的真身已经被人夺了,到底怎么离开的鳌头宫,又去了哪里,我根本就一无所知……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