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绝息之岚
血液与龙骨刀的刻印接触的瞬间，钟无弦觉得自己的指尖像是被一只水蛭咬住。
它在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血，遍布刀身的金色脉络在不断膨胀收缩，好似心脏。
血液慢慢将那些金色的脉络染红，从古龙身上剥离出来的脊椎和尾骨再次复苏过来。
刀镡与刀柄连接处竟然张开了一只金色的竖瞳。
金眼蠕动着，凝视着楚青铭和林夕颜，最后又将目光聚焦在了钟无弦身上。
“简直就像是活物。”
钟无弦喃喃地道，觉得眼前的武器诡异又恐怖。
“不是像，魔具就是活的。它甚至有自己的思维，会自己思考。”
“有些高阶的魔具甚至会说人类的语言，可以幻化出人类的形体。”
“如果它不主动展现出自己的身份，你甚至分辨不出来它是不是人。”
林夕颜饶有兴致地道。
她做梦都想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魔具，所以查找过大量和魔具相关的资料。
但魔具实在是不多见，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
就在血液将刀刃上全部的脉络都染成鲜红之后。
龙骨开始融化，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沿着钟无弦的指尖钻进了身体。
钟无弦顿觉一股剧痛袭来，骨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似乎有什么东西生硬地挤了进来，要将身体撑破。
“嘶～怎么会这么疼？”
“魔具的收纳比较特别，它们是要与觉醒者实现共生的，成为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所以首次融合时，魔具的涅印和魔力回路会移植进你的身体。”
“这必然会与你本身就有的涅印和魔力回路产生排异反应，所以过程很是痛苦，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林夕颜一脸严肃。
“这也太疼了吧？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它给撑破了。”
钟无弦额头上冷汗直冒，金色的脉络在手臂上不断生长。
最终在他的小臂处聚合成一个独特的气旋形刻印，那是独属于天帚龙的刻印。
【绝息之岚(金):源至古老龙族的权能，天帚龙居于万米之上的天空，天生就有驾驭气流的能力。它们掌握的寂灭之风，被称为绝命之息。】
羁绊:龙血之裔、元素使
“宿主当前等级太低，魔力储备不足以支撑绝息之岚，因而无法驾驭魔具。”
“魔具会在体内陷入沉睡状态，直至宿主进入四阶后苏醒。”
金色刻印？竟然是金色刻印。
也就是说，它对应的是S级的异能!
钟无弦心脏狂跳，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S级刻印之间也存在明显的强弱。
但它的威力毕竟是S级，和A级完全是天壤之别。
不过可惜的是，钟无弦目前的只有三阶的实力。
根本无法驾驭这把魔具，唯有到了四阶之后，他才可以正式佩戴。
“这只天帚龙的遗体怎么处理？”
“龙类的素材可是很贵的，但我们车上也没有多余的地方能放下它。”
“要是有【芥子须弥】就好了。”
楚青铭来到了那具天帚龙的遗骸面前，眼里有些可惜。
“别想了，【芥子须弥】的价格可不比这龙骨的价值低。”
“而且一般的须弥戒根本装不下。”
林夕颜摇了摇头。
“芥子须弥是什么？类似于储物戒的东西吗？”
钟无弦一边打扫着战场，一边问。
“对的，芥子是极微小之物，须弥代表无穷大的世界。”
“所谓【芥子须弥】，指的就是一种罕见的空间类魔具。”
“属于辅助类，造型多半是戒指和手镯。”
“通过使用【秘法·空间开辟】，在魔界结晶内部创造出了能够储物的空间，因此能够随身携带大量的物资。”
“但由于原材料稀有，且制作工艺复杂，每一枚芥子须弥的造价都不菲。”
林夕颜说完，顿了顿。
“那我如果学会了秘法·空间开辟，岂不是可以赚很多钱？”
钟无弦眼前一亮。
“这个秘法需要你有空间系的刻印才行，而且自身的阶级也要足够高。”
“我反正是做不到的，紫鸢小姐肯定可以。”
林夕颜轻轻摇头。
“风停了，我们赶紧走吧。”
“刚刚的战斗余波还有魔具的气息肯定会引起附近其他妖魔的注意。”
她给手中的枪械装填好了子弹，警觉地望向四周。
“先别急，等我一会儿。”
钟无弦换上了暴食者和恶魔契约，开始吞噬那些死去的金翎苍鹰的尸体。
“你已获得金翎苍鹰的刻印，生命值+1。”
【钢羽(白):将锐化的羽毛像飞刀一样发射出去，造成强力的切割伤害。】
金翎苍鹰的等级普遍较低，吸收的大多是蓝色和白色刻印。
但由于数量尚可，也累积为钟无弦增加了17点生命值。
其中白色品质的刻印有11枚，蓝色有6枚。
钟无弦留下了三枚蓝色，合成了一枚蓝色中级的刻印备用后，其他的都出售给了商店，赚取了17点灵视。
当前生命:25
当前灵视:25
距离升级下一级商店又近了一步。
【钢羽】发射出来的羽毛威力并不强，不能和枪械比。
但它也有它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消耗子弹，而且发射时几乎没有声音。
搭配上审判之刻，也算是比较好用的技能。
若是以后遇上了不得不杀的人，但是又不方便暴露身份。
就可以用【钢羽】射出来的飞刀杀人。
“你刚刚把这些妖魔的涅印都提取出来了？”
楚青铭有些好奇。
“嗯，这算是我的刻印附带的能力之一。”
“能吸收死去妖魔和觉醒者的涅印不断进化。”
钟无弦并没有详细说太多，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个涅印很厉害，成长性完全不亚于S级，甚至比S级还要强。”
楚青铭很是认真地说。
“希望它真有这么厉害吧。”
钟无弦心里也有不少疑惑。
莫比乌斯作为最低级的白色刻印，却有着近乎无限的可能。
三人将天帚龙遗骸的坐标发给了紫鸢，让她后续派夜阑过来收纳，然后就继续按照原来的路线前进。
大战过后，他们体内的魔气都消耗得很是厉害，此时躺在车上根本不想动弹。
钟无弦仍在适应魔具与身体的融合，胳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肌肉和骨骼在不断地撕扯拉伸，细密的金色魔力回路在皮下不断扩张。
主干已经长好，剩下的就是分叉的枝干。
“无弦正处于吸收魔具的关键时刻。”
“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得警觉一点。”
林夕颜说着，目光警惕地望向窗外。
“嗯。”
楚青铭也强撑着从靠椅上起身。
“梅林，展开武器系统，一旦有妖魔或者异兽靠近，立刻射杀。”
“遵命!”
穿着公主裙的3D立体影像美少女牵着裙摆优雅地行了礼。
越野车后面的装甲立刻展开，露出了内置的火箭弹。
车前上方的两块盖板也往后平移滑开。
机械臂抓取着两挺重机枪升了起来。
期间有一些感受到了魔具残留气息和血腥味的异兽在车后追了过来。
武器架上的火箭弹在超级计算机的控制下飞上天空，外层的装甲爆开，分裂出六枚小型弹头。
小型的弹头再次分裂，分化出三十六枚微型的火箭弹。
飞弹内置的微型计算机和传感器很快锁定了目标，在空气中划出蜿蜒的火焰轨迹。
砰砰砰!
火球在戈壁滩上此起彼伏地炸开。
楚青铭枕在沙发上，像是在看一场烟火般惬意。
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境。
“这烟花漂亮吧？”
“十五万一发的龙星群火箭弹，当然漂亮了。”
林夕颜嘴角勾起，打趣道。
楚青铭闻言，脸上的表情立刻焉了。
武器系统虽然好用，但是装填的弹药贵得能让人破产。
而且此前穿过风障时，车身的漆面也被风刃刮得面无全非。
如果没有买车险，他怕是得气晕过去。
“没事的，这次发现的那只天帚龙的尸体卖掉后可以换不少钱。”
“不仅可以弥补损失，余下来的钱还可以兑换不少资源。”
听到钟无弦这么说，楚青铭脸上又有了笑容。
古龙的遗骸是锻造附魔装备的优秀原材料，可以卖出天价。
即便要分一份给紫鸢，剩下的部分三人平分也能拿不少钱。
继续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后，楚青铭让梅林停了下来。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赶了半天的路，待在车内很容易疲惫。
三人下了车，在山坡后面开始野炊。
楚青铭拿出燃料棒点了火，架起了几口锅。
他用平底锅煎着牛排，撒了些黑胡椒和黄油，嘴里哼着轻快的歌谣。
铁壶烧着热水，冲泡的咖啡豆冒出浓郁的香气。
林夕颜则取出了一个装满蓝色粉尘的玻璃瓶，在周围洒了一圈。
见钟无弦眼里有些好奇，她便笑着解释:“这个是驱魔粉尘。”
“妖魔的嗅觉普遍比人类灵敏1000倍以上，和许多缉毒犬有得一比。”
“这些粉尘在妖魔的嗅觉里恶臭无比，比鲱鱼罐头还要恶臭无数倍。”
“所以它们会本能地远离带有驱魔粉尘气味的营地。”
“这些粉尘对毒虫也有很强的克制作用，在荒野过夜是必带的。”
“我们睡觉的时候还会将它们做成喷雾喷在身上，这样能防蚊虫叮咬。”
“有些变异的蚊虫携带了大量来自魔界的病毒，被叮咬后很难治疗。”
“你也来点吧，其实还挺香的。”
林夕颜说着，拿出喷雾往钟无弦身上喷了几下。
“你们以前也是这样过的吗？荒野上餐风露宿的日子不好受吧。”
钟无弦问。
“以前啊？”
林夕颜愣了愣，眼里像是涌起了雾。
“不记得以前是怎么过的了，好像一眨眼就到了现在。”
她轻轻摇头。
“觉醒之后，我对时间的流逝就渐渐失去了觉知。”
“当然，这样未必是一件坏事。”
“世界无时无刻都在推着我们往前走，我们只能继续往前。”
“嗯，你说得对。”
钟无弦微微颔首。
温暖的火光里，木材爆裂时溢散出飘飞的火星。
少年和少女的脸颊一半摇曳在火光里，一半沉溺在荒原的暮色中。
“嘶～好烫!”
楚青铭笨拙地扒拉着锅里的肉，手忙脚乱。
“我来吧，我做饭还可以。”
钟无弦笑了笑，熟练地将肉切开，在锅里翻炒起来。
“行，那就你来。”
楚青铭和林夕颜坐在他身旁，安静地看着他炒菜时神情专注的样子。
有一个瞬间，林夕颜和楚青铭都觉得钟无弦不像钟无弦。
像一个生活在一百年前的，没有沾染过血的人。
“好了，现在试下味道。”
钟无弦将炒好的菜装盘，和煮好的米饭拌在一起，给两人各自盛了一大盘。
三人坐在盛开着虞美人的山坡下，头顶是皎洁的月光，还有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
远离都市的霓虹灯之后，旷野人烟罕至，暮色沉沉。
纷飞的流萤在夜间飘荡，像迷失的幽灵。
“无弦做饭的手艺真不错啊!好好吃。”
“吃了这么久的面包夹烤肉，不吃点米饭总觉得难受。”
楚青铭狼吞虎咽，声音含糊不清。
“吃饭的时候不要吧唧嘴!”
林夕颜秀眉一蹙，瞪了他一眼。
楚青铭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气的鹌鹑。
钟无弦听着她和他的对话，就觉得孤独离自己很远。
吃完了饭，楚青铭又从车上拿出一把木吉他，坐在篝火边上弹唱他喜欢的爱尔兰民谣。
不苟言笑的林夕颜也会跟着轻轻哼唱。
钟无弦不会唱歌，就负责鼓掌喝彩，提供情绪价值。
世界如果只有血腥和屠杀，没有美食和音乐，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半夜，越野车继续踏上旅途。
林夕颜躺在后排沉沉睡去，身上盖着钟无弦的衣服。
钟无弦本来是不想给的，因为夜间温差很大，荒野很冷。
但林夕颜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一把拽了过去。
楚青铭负责守夜，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梅林唠嗑解闷。
钟无弦也在沙发上躺下，却并未睡去。
他挽起袖子，看向小臂处的【绝息之岚】刻印。
刻印忽明忽暗，像是寄生在他身上，正在呼吸的活物。
漆黑的气息从魔气回路中溢出，逐渐弥漫到钟无弦的全身。
“终于坐不住了吗？”
钟无弦并没有抗拒，任由那股气息将全身浸没。
此刻他浑身冰凉，如同置身于夏夜的海潮。
在他的意识世界中，阴风幻化出遮天蔽日的漆黑龙翼。
暴风肆虐，古龙昂首咆哮。
巨大的威压重如泰山，让钟无弦险些生出顶礼膜拜之感。
“我知道你是故意被我收纳的。”
“你想凭借藏在龙骨里的意识占据我的肉身，将我变成傀儡。”
钟无弦看着那漆黑的龙影，面容出人意料地平静，并未有丝毫的慌乱。
“人类，你竟然能察觉到这一点？”
古龙开始说话了。
更确切地说，是它用自己的精神力转换出了人类的语言，直接和钟无弦的脑波交流。
“你的肉身虽然孱弱了点，但潜力不错。”
“把你的身体给我，等我复仇之后，我就还你自由。”
天帚龙张开巨口，对准钟无弦的意识吞噬过来。
钟无弦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紫鸢小姐，我知道你在，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