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接过那薄如卡片般的“名片”,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用了什么技术才能把集成电路塞进去,可能是微缩,也可能压根就不是这个原理。别看它薄,它很难弯曲,外壳硬的跟石头一样,不过大多数人害怕它裂开还是会再套上一层保护壳,名片上有各种各样的功能,你能想象到的电子设备上的功能它都有,你想象不到的功能它也有,比如说:代用银行卡,也就是说整个名片成为一个银行卡,识别本人即可走到哪刷到那,付款最后经过本人一个“确认”的自主表示就结束了,当然还有好多啊,她现在哪个也没有弄明白。
很快,就只剩下白泽和阿涵两个人了。
她呆呆地望着徐姐离去的样子,她不是说了不能只和他一个人待在一块吗?怎么又忽略了?尽管她说晚上再去找她——难道说她是故意的?
她也不是讨厌眼前这个人,不过实在是不了解他,心里感到担忧,但是仔细想一想吧,一开始刚见到他的时候不也那样吗?还是不要去管这些了。
“你为什么……把我领到城堡土坡那里就抛下我不管了?”
白泽犹豫了一会儿,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不喜欢和城堡里的那些人打交道,然后我就跑了……不是告诉你怎么走了吗?”
“那么你为什么又回来呢?”
“回来是因为……我觉得我做的不太好,对不起。”
“叶姐跟我说,每个大门的护卫人员都有把摄像头送到大门里边的责任,你这样……太不负责任了,保护我的安全不就是你的工作吗?虽然说那时候没有人,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听她这么一讲,你也太疏忽了。”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绝对不会了。我会认真对待我的工作的。”
“哈哈,那样就好。你讲讲吧……”
“什么?”
“叶姐说的,那些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啊?你不说说么……”
“你想知道什么?”
“你这个问题问的我……我想想。第一个问题:摄像头为什么要面对那么多的危险?像你们说的,坏人绑架我干嘛?我是病原体把他们也传染成摄像头吗?还是说我要作法给他们附魔?”
“摄像头身份……是可以转交的,而且并不会真的顾及被转交者的意愿是否是真实的,具体而言,你被胁迫了以后,对方可能会永远地把你囚禁,直到你答应把摄像头身份交给对方,你们会到庙宇那里找神官进行更换,就是如此简单。神官不会审查你是否愿意的,而你能不能从坏人手里逃脱出来也取决于他们的仁慈,很可能你是把摄像头身份交给ta了,却不还给你自由,你受折磨迫害至死,多悲惨吧你就说,所以这就是我们保镖的职责——避免其发生,阻止其成功。”
“真吓人啊,难怪你们一直强调安全问题。那第二个问题:庙宇在哪?”
“再回答你一个问题吧,我都说了咱一会要出去玩去——讲到庙宇就得说一说整个宇宙最基本的框架,你现在听着,等以后我拿个纸给你画一下。”
“不用,我这里有地图,可是没有笔。”
“地图?拿来我看看。”
于是她就把叶子给她的地图交了上去。
“这是第276号分世界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嗯……反面可以写,但是没有笔,你等着我上外边去借一只。”他飞速跑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只笔后又回来,“我接下来说的都是人类已知的信息啊,并不是永恒保真。最大的一级是宇宙层级,一共有两个宇宙:灵魂世界宇宙和现实世界宇宙,现实世界宇宙,就是你死之前那个,灵魂世界宇宙就是现在这个,两个宇宙之间是互联互通的。接下来第二级是世界层级,一般为了和“灵魂世界”、“现实世界”这样挂着世界称号的宇宙层级作区分,通常我们把第二级称作“分世界”,你可以理解为是星球,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小宇宙,但总之它们都是比上一个层级更加基础细化的存在。分世界有好多好多好多个,人类所能掌握的只有二百七十六个,就算是这样人口分布也极其不均衡,真正住人的分世界也就不到五十个,上亿人的分世界那更是少多了。我们在第276号分世界也就是人类探测的最后一个分世界了,但你不能从地理位置上看,其实第276号分世界的位置一点也不偏,发现的很早,只不过是最晚经过人类改造并发展而已。第三级是世界内层级,也就是说每个分世界之下的东西,直观感受上更小了对吧?ok,接下来说重点(拿笔盖敲敲地图纸)。我们说的‘大门’是第三层级,‘庙宇’是第二层级,这也就意味着,276个分世界就有整整276个大门,而庙宇却始终就那几个,你也看出来了吧,快靠近庙宇的时候最危险。我们从第276号分世界里的大门出发,路过其他分世界,最后到达我们要去的那个庙宇,你看看图。”
“嗯嗯,明白了,我们走吧。”她收起了地图。
“放好了,别弄丢,我们走吧。”
“那你说,我这不是一直和你绑定了,自己单独出门哪里都去不了了的那种?在徐姐来这之前?”
“看你的身份暴露程度吧,在目前的状况下,不会有人找你。”
“那就好,对了白泽——”阿涵指了指已经夭折的《新时代伊索寓言》的故事对白泽说,“你了解它吗?”
“不了解。”他摇了摇头。
“好吧。”
“我们去外边,我带你看看竹水很多好玩的地方……”
……
竹水的大多数街道都相当干净整洁,空气清新,这是专业的扫地机器人团队每天大半夜工作的结果,因此晚上出门看到一帮铁皮大军来回移动的风景,也是相当壮观的。他们穿过街道后,来到一个两层高的、房屋围绕一根立柱上下移动的建筑物前。
阿涵说:“刚来这边我就见到了,这是什么?房子当电梯?”
白泽回答:“公寓式电梯,你没见过的东西。等房子下来,我们走到房子里边,给我们带到上方去,到达楼上楼地段。”
“好家伙,这让我不禁想到了……重庆。”
“当初建设的时候有这方面的影子吧。”
公寓式电梯大概有三种类型:直线升降型、曲线升降型(又被称之为“滑梯”)、圆形升降型(又被称之为“摩天轮”),内部就是一个等待大厅加上一个小商店,感觉上和城市公共交通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个卖货的,就像是地铁上开了个商店,只不过这地铁旋转九十度往天上地下走而已。电梯到达一个地区后,有很长的一段停留时间,在预备关门升降的时候都是禁止人趴在门上的,并且从两侧慢慢延伸出来一段护栏。
到达楼上楼后,他们还是决定找到一家餐厅填饱肚子,白泽说在此之前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进食了——这又是这个世界的一大神奇现象,睡觉和饮食为非必需事项,人们最低限度掌握的生活资料并不是这些,而是医疗费,活着最重要,不吃饭不睡觉不耽误活着,当然长期不吃饭不睡觉精神会萎靡、健康状况下降,不过对于部分人来说,他们根本不会考虑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病去重复每天习惯性的事情,你如果想去吃饭、想去睡觉,可以,不这么做同样也是可以的,这样的机制无疑对于整个人类社会产生了深远且广泛的变革,这也是现实世界人类社会与灵魂世界人类社会割裂感相当严重的造成因素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造成因素。作为一切产业之本的农业边缘化,消费娱乐化,而医药医疗保健产业则取代农业的位置成为了生计之本。在竹水的都市文化中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饮食的娱乐化和经营的常态化,说人话就是吃喝成了一种“玩儿”,玩儿才是生活的主题。
这家餐厅是做烤鱼的,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当阿涵品尝端上来的这一盘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鱼状食材后,她竟然感觉……自己刚才吃的是蛋糕!
白泽看到阿涵惊掉下巴的样子哈哈大笑,说:“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她顶着一股子奶油味说:“那我还能相信什么,只能啥都要吃一遍?”
“来拿张纸擦擦嘴。”他抽出来一张餐巾纸,“这个也能吃哦。”
“什么玩意儿?”
“相信菜单的力量!”他一边笑,一边抓起一张名为菜单的纸说,“这上边不是单纯摆这让你觉得好看的,现在用名片付款了菜单就没有用了吗?不会,名片上不会告诉你这都是什么,菜单上边详细地写了它们到底是什么,比如你刚才吃的其实就是我点的蛋糕。这里边不会有造假内容,造假犯法的。说白了这就是一种饮食文化,我记得我上学那时候有个老师讲过,什么几几世纪的一个美食家,现实世界的,一个摄像头,男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在想,为什么不能借助这个机会实现他以前脑子里的许多想法呢?就大张旗鼓搞了好多个‘饮食文化创新’,其中一个就是这样的,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一开始乱,后来法律法规制度建设落实了,还真就成了道理。事实上,他规定了饭店以内凡是能拿走的就都能吃,这里的餐具、桌布,甚至菜单都能吃!当然了桌子凳子地板不能吃,不然商家也别营业了。”
说完他就带头示范,抓起那个可怜的菜单吃下去,点评道:“甘蔗味。”
“属实被震撼到了,那我在外边辨认不出来食品还是它本身呢?”
“没好好听我说话,你。刚才说了嘛,规定了‘饭店以内’,外边敢这么玩可不行。”
“哦哦,原来如此。”
吃完了饭,阿涵站在饭店外边的地面上,隔着围栏望向远处的高大写字楼群,突然感慨:活着没见到的风景,死了见。
下一站:极光行为园。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综合性服务区,其核心理念竟然是——行为。没错,该地充分发扬了“行为”的精神,只要是能想到的,比如说健美、购物、电子游戏等等都能找到,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因为种类太过于全面导致你想找某一个反而有点难找到。
“随便逛逛吧,我听说女人最狠的一招就是逛街,今天见一见你的本事,这不分睡不睡觉的,这么老多,你一头扎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可能是,但是你忽略了体力问题,我们都得累死。”
在一个服务产业完全集聚的区域里,没有任何其他因素的干扰,竞争,唯有竞争,成了这里商家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生存有意义,而是为了竞争而有意义,因为生存即是竞争,地价像火箭升天一样飞速地涨,钱却相当难赚,尽管你表面上看着有无数个泡在极光行为园的人。
最核心的地段自然是出入口和中心区,因为不管是谁,都免不了走进来走出去,入口处最赚钱,因为刚来玩的游客消费期望值高,而中心地段就不必说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走到哪都会回到那里。
极光行为园足足有十五层,每层空间非常宽敞,从一层大厅往上看,每层的玻璃和后边的店铺一览无余,景色十分壮观。恍惚间竟然让她想起了童话故事《没头脑和不高兴》中的九百九十九层少年宫……不过这里有电梯。
不管怎么走,都能看到一堆服务生抢着打广告,有些人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在抢人,其压力可想而知。
事情的起因无外乎白泽的几句话——我在大门工作的能少的了钱?随便花(遗憾的是,买东西的话带不走太多,根本拿不过来)。
“我们初次见面,花你钱太多不好。”
“今天除了把地皮买下来,其它要花多少钱的事情你一律不要考虑,你不花它们也就烂在这了。”
“……”
“我喜欢这个,白泽。”阿涵指着某家商店卖的发梳说,发梳的材质就是那泡沫状物质,带着彩色的光,上下飘动,好看又神奇,从功能上来说梳理头发也非常柔顺。
“你拿走吧。”
“我喜欢那个,白泽。”阿涵指着闪闪发光的项链说。项链是类似钻石的材质制成的,耀眼夺目,挂在脖子上非常漂亮。
“安排。”
“我喜欢这个,白泽。”阿涵指着奶白色的保温杯说。
“没有问题。”
“我还要这个,白泽。”阿涵指着彩虹道道的手环说。
“买。”
……
“我喜欢——”
“知道了。”
她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如果说我喜欢你?他已经学会了抢答。然后不到半秒钟她就把这个念头撇到脑后。这才认识第一天,她人这么老实,发展关系不带这么快的。
虽然说,他不差钱,这件事是真的,所有大门的特级员工都很有钱,但是第一次和他出门买东西,她真没有也不能有太大的算盘,那太不礼貌了。
她只是四处乱转,试着衣服,比如说一件带有小猫咪图样的粉色短袖上衣。她在现实世界就有一套类似的衣服,她非常喜欢这种风格,猫猫狗狗啥的啊,她就是很喜欢。
不管走到哪里,他只是默默地跟着,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好奇,要么发呆,要么玩名片,一个无情的走路机器。
“穿着怎么样?”
“很适合你。”他坐在服装店设置的座椅上,轻轻地揉着他的大腿。
“你看都没看。”她透过镜子,发现他头都没抬。
“我不用看都知道。”
“能把敷衍说的振振有词的,还得是你啊。”
“那我看。”他抬起头来,冲她呲牙咧嘴,“你很美,美若天仙——你看嘛,我都说了不用看都知道。”
“真得谢谢你夸奖。”她莞尔一笑。
卖服装的年轻的女店员一看有戏,放下给两位只看不买的磨磨蹭蹭的顾客作介绍,推辞一番后就径直走到阿涵面前搭讪说:“小美女您是来买这件衣服的吗?我给您汇报汇报情况。是这样的,这套衣服的折扣已经不能再往下调了,相较于咱们这其他地方的衣服是有点贵对吧?毕竟品牌在这里,质量保证呢,不过您放心呐,这片区域的服装最近搞了一个活动,您在这个标签上也可以看到,买两套衣服给您减八百块钱,您看要不要再买一套?”
“我就觉得这个好看,其它的都不好看。”阿涵看了一圈周围的和这套衣服同类型的衣服,相较于她试穿的这个简直差远了。
“小美女,您要不再考虑考虑一块买了?这一边不中意您换另外一边,减八百块钱呢!”
“好吧,我再看看。”
“您跟我来。”女店员把阿涵拉到一边,指着带有图样的小狗狗蓝色短袖上衣说,“一套的,怎么样?不难看吧,小美女。”
“这不是给男生穿的吗?”
“对呀,这本来就是情侣款的,单买多不好啊,不正好给您的帅气的小男朋友买一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涵心想。
“好吧。”她这话的意味很模糊,不知道是在确认某种不存在的事实,还是在单纯地敷衍对方。
过了一会儿,她就拿上这两件衣服走了,被女店员可劲儿忽悠的她,没有遭到他的嘲笑,她不知道她买那件多余的衣服是干嘛的,又没脸告诉他。他不知道她多买了那件衣服是干嘛的,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在干嘛呢?”他突然问她。
“怎么了?”
“你已经绕着这片区域循环走了三圈,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现在还可以去看电影。”他指明一条好像还比较可行的一条路。
“那就走。”
阿涵期望白泽在选的时候直接把所有烂俗片一律淘汰掉,这要求对于他来讲可能比较困难,他还是凭借着他的直觉,以及对第276号世界所有导演编剧的了解,成功选择了一个没那么难看的电影。其实在整个看电影的两个小时(现在在这里类似的计时单位已经过时,为了直观感受一下我们暂时这么说)中,她都没有太仔细地去看里边的内容,只是在思考她和身边这个陪伴她的男生,没有想到她死了以后来到灵魂世界上来就和这个所谓的“上一辈子的朋友”发展关系,她也许能看出来他对她有意思,也许不能,现在她不了解他,一切都还不好说,但如果凭第一印象来说,至少她对他没有什么负面印象,也许一切情感基础都要慢慢培养。
其实她忽略了,这个电影的内容真的是非常古怪,纸片人画风,好像是在讲梦,有各种各样的事物,飞上天的闹钟,像雨水一样洒落下来的星星,乌黑的大树,草色的街道……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主角是一个小女孩,她从一个像是乡间的地方出发,背着一个黄色的书包,漫无目的地走,中途她遇到了很多npc,有白猫,有树灵,有花蝴蝶,有飞鸟,她虽然在梦中,但是她还是能做梦,每次做梦她只会梦到一个地方——一片不着边际的淡蓝色大海,她划着一个不大的小船,远方是日落,将海与天区分开。音乐柔和抒情,带给人温暖,然而阿涵眼里只看到了她的孤独,也许船上的旗帜是活的,也许没有,如果没有,那么在这片一望无垠的大海,陪伴她的人只会是她自己。电影的最后,她最后一次做梦,船底下蛰伏的白色鲸鱼一跃而起,在空中完成一个唯美的回旋,接着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激起水花,打湿身在小船上的她。
“那个小船像你载我的船。”影片结束,阿涵对白泽说。
“确实像。”
“为什么你会选一个……这么稀奇古怪的电影。“
“可能我就喜欢这种氛围。”
“厉害啊你,但是我看不懂。”但愿她只是看不懂。
“没有关系。”
……
后来他们总算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极光行为园。就买的那点东西,白泽还是一味地声称让他来拿,她只是当个无情的走路机器人就好了。
“今天怎么样?”白泽问她。
“很好。我现在看着这个地方,觉得这儿还是有点疯狂。你就只是贴着他家玻璃路过,都能给你拦下来让你消费,消费,消费,永远没个完。”
“这已经很好了。在竹水早些年的时候,满大街都是投放机,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无厘头的广告输出,后来把那些都撤了。说白了,就是文明地抢劫,我说——下一步去哪边玩?”
“还玩?”
“玩啊,我给你讲,刚才给徐晶晶扯那一通都是废话,什么‘在竹水待上一段时期’。事实上你在竹水根本待不了多久,很快我们就得踏上第二个分世界。”
“为什么?”
“你如果不在竹水市这种人类聚集的地方,也许就没那么多事,但是很可惜,现在你偏偏在这,所以危险系数就是很高,有人的地方就这样,你就默认我说的话吧。”
“哦——我会出名吗?”
“什么?”
“我是摄像头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的话。”
“得给你放在新闻头版,配上大字标题,还有夸张的内容。”他不知是好好回答还是打趣。
“有那么夸张?摄像头这么稀缺的吗?”
“当然很少很少,也许几千万人里有一个人是,也许上亿人,总之……没有人好好统计过,这东西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统计出来的,所有摄像头出于安全需要都不会向外泄露,这个人凭什么资格把摄像头数量统计出来呢?也许只有神官知道具体数字。“
“为什么是我呢?”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对自己有点自信嘛。再说了,你就当做完全随机的事情随机到你了呗,受宠若惊也是一种你接受它的理由。”
“那你能说说……我能怎么样避开那些人的烦扰呢?”
“当做一个秘密,先不回答。在下个地方告诉你。”
下一站:彩虹观景塔。
本市最高的地标性建筑,底下是立柱,上边是倒金字塔,突破了云端。这个时候很幸运,云端之下的楼层是开放的(平时开放时间少),站在塔顶的话只能看云了,他们选择的是室内的能看见竹水市全貌的低一些而且少人的一层。
这一层大厅特别适合观景,金碧辉煌的大厅正中央是一个野猪式角色的雕塑,展台上的铜制标签写着:竹水之灵毫彘①。外围包裹着一圈桌子,再往外就有功能分区了:观景区、休闲区、商店区,以书架、屏风、杂志货架分割开,这里的人很少,工作人员悠闲地坐在一边看名片。他们两个人走到观景区——三面透明的大屏曲面玻璃前。
竹水的布局清晰地呈现了出来,以彩虹观景塔为中央,四周呈放射状展开,楼盘高度与美国大都市一样呈现中心市区到边缘郊区高度骤减的走向,交通网络纷乱复杂,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竹水市的市容市貌有所减损——太乱了,好多好多建筑都被挡在下边,虽然说交通线是可以移动的,能够在视觉上加深游客的印象,但是实际情况上过于混乱的道路交通网络让竹水市显得生活节奏异常快、混乱。再说说灯光吧,没有“夜晚”的城市是灯光的海洋,照射在泡沫状物质上,烘托出了彩色的氛围,不愧是彩色都市!这是一个彩色的世界,具有情调的梦幻般的世界。
冷风吹着阿涵的过肩长发,有规律地飘动着。
她迫不及待地问他,眼神里带着激动:“讲一讲吧。”
“你别冻着了。”
“不会,你快说。”
“就是……当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足够特殊的时候,不管ta怎么想不出名,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因为总有一天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一些专门的情报机构,就是干这个的,他们会把你的个人信息扒出来。”
“那我们在竹水岂不是很危险?”
“理论上来说是的,但是理论上,你在哪都很危险。放心,有我在这,不会有麻烦。不能因为喝水会呛着,吃饭会噎着,睡觉会做噩梦,就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啊。虽然在这个世界,你确实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睡觉。”
“你举了个适用于现实世界却不适用于灵魂世界的例子。”
“确实呢。”
……
他们陷入了沉默,各自想各自的事情。这地方当然也有小情侣,就像他们二人这样,在一旁卿卿我我,做着情侣之间会做的那种事情,他们看到了,都装作没有看到。
“你在……想什么呢?”他首先打破了这沉默。
“我想着一般人在这个城市的生活。”
“你觉得这个城市是怎么样的?”
她想了想,总结了今天的所见所感回答说:“美好且幸福。”
他摇摇头说:“问题恰恰出现在这,你知道普通人为什么也要抓摄像头吗?因为他们想过另一种人生。你站在你的阶层立场上去看问题,肯定不能知道他们过得有多苦。”
“不是不用吃饭睡觉吗?相对而言好了很多,而且你们这里的现代化比我们那边好太多了,简直可以说是‘未来化’。”
“现代化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最基本的那些东西不变,与底层人员本来就是无关的。一个沉浸在玩中的城市,是忍受着毒瘾的精神病和吸着鸦片的疯子构成的集体生活的地方,一个处处模仿着另外世界的世界,弊大于利的创新与发展,这个城市和他们都……没有未来。真正看看另一面你就知道了,你可能看过一个什么……孤独的东西,我觉得挺对的,不少人的确很孤独,外在的自由势必会给内心套上沉重的枷锁。”
她陷入了沉默。
白泽坚持自己把阿涵送回徐晶晶所在的住所。返途,她在名片上收到了徐晶晶发给她的消息。
徐姐:今天过得怎么样?
阿涵:很开心。
徐姐:和他在一起?
阿涵:对。
徐姐:你叛变了。
阿涵:[/微笑]
“到地方了。”司机说。
“好的,我们走吧。”白泽对阿涵说。
徐晶晶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别忘了你的两周期五十时间刻假期。”白泽提醒道。
“会记得的。”徐晶晶笑着说。
推开门,走进徐晶晶的家,仿佛踏入了一个充满个性与温馨的奇幻世界。
客厅里,浅米色的柔软沙发随意摆放着几个色彩鲜艳的抱枕,如同跳跃的青春音符。沙发前是一张简约的木质茶几,上面摆放着几本时尚杂志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散发着悠然的生活气息。墙角立着一盏造型独特的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在夜晚洒下一片温柔。墙壁上挂着几幅她自己挑选的艺术画作,或抽象或清新,彰显着她独特的艺术品味。
卧室是她最私密的空间。一张舒适的大床占据了主要位置,床上铺着淡粉色的纯棉床品,亲肤又温馨。床边有一个小巧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盏精致的台灯和她最爱的睡前读物。大大的窗户旁挂着白色的纱质窗帘,微风拂过,轻轻飘动,仿佛舞动的精灵。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各种风格的衣物,从休闲的 T恤到优雅的连衣裙,反映着她丰富多样的生活场景。
厨房虽小,却五脏俱全。各种精致的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冰箱上贴满了她从各地收集来的可爱贴纸。偶尔她会在这里为自己烹饪一顿美食,享受烹饪带来的乐趣。
卫生间干净整洁,洗漱台上摆放着她精心挑选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镜子前挂着几条柔软的毛巾,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感。
阳台上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会在闲暇时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沐浴着阳光,看着窗外的风景,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光。
这个家,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地方,更是她心灵的避风港,承载着她的梦想、情感和对生活的热爱,见证着她在美好的年纪里的成长与独立。
坐在浅米色沙发上,徐晶晶和阿涵就开始一边吃零食一边聊起来。
“所以你是在给我安排一个……和他待一天的情感体验卡?”阿涵起初聊了许多话题,她以前的十八岁人生、来到灵魂世界的所见所闻等等,但是发自她本意,唯一有价值的话题就是这个,她扯了一大通目的就是为了谈这个。
“你看出来是故意这样的了?”徐晶晶反问道。
“怎么会看不出来。”
“也是,我本该知道的——基本上是这样,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有点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你讨厌他吗?”
“讨厌是真的讨厌,而且是很讨厌。”
“那为什么……你会特别地安排他去接近我,其实我都看出来了,叶子没有说那些话,他自己编的,你也看出来了,但是表面上你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你想在今天让我和他试试相处模式,这目的不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让他代替你的位置吗。”
“你真聪明,但是我呢……感觉现在给你说这些还是太早。”
“为什么?如果我一直不明白,岂不是一直被困扰。”有时候她就是喜欢刨根问底,先前她刚刚跨越生死之别的障碍,上来就追问白泽她到底怎么了,他告诉她她已经死去了,按照常理来讲,她本来应该当一个受“善意的谎言”骗得团团转的小女孩,随着时间流逝逐步发觉自己身边的不对劲,然后再问为什么。
徐姐叹一口气:“那么就告诉你吧。你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童话,没关系这都很正常,我们不会嘲笑你幼稚,所有摄像头都有类似的感觉。但是我告诉你,这是被包装起来的美好,被呵护起来的小树苗才会这样想。你所经过的地方,大门,竹水,那都简直可以称作是‘新手村’,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像竹水市底层人员那样艰苦生活。离开竹水,前往‘庙宇’的路上,你经过的几乎所有的分世界都是荒无人烟的分世界,这个荒无人烟可不是说单纯没有人而已,是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很多很多危险,摄像头不只是会被人类威胁,那种像人类的伪人、奇怪生物都会威胁摄像头。我所谓的‘在这里待满两周期,用五十时间刻穿过分世界’的幼稚想法我今天又反复琢磨了,不行,根本就不现实。如果想要准时到达,你必须马上就得走,而且路途中不能耽误。我既然真的在乎你,那么我就不能让我这个战斗力几乎为0的人带你穿过那么多危险的世界,取代白泽的位置,你就是需要一个能带给你安全感的男性,完成你灵魂世界后半段的旅程,这里没有身强力壮的女护卫,在那些男性里边,找到一个适合陪伴你两周期五十时间刻的,只能是他——特级工作人员,自称和你是‘上一辈子朋友’的人。”
“这么一说……反而是……叶子没有考虑周全?那如果就按照叶子的想法,同时你也不叫上其他人,我和你两个人踏上危险的旅途,最后不就很可能送命嘛?”她现在想来有点后怕,她是城堡女主人,可是到底还是个小孩儿,考虑一点儿也不周全。
“她才不考虑你呢。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她暗恋白泽,而且是很久很久的那种。但是白泽一直摆出来不冷不热的态度,她自己感到困扰。”
“什么?她……”阿涵感到很惊讶。
“她从来没给白泽安排过护送女摄像头的任务,他也很识趣,从来没有提出要护送女摄像头。但是提到你的这一次,他特别特别上心——就像我早上说的那样,我和一些人听到这件事都感到很诧异,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很符合他心意的人,他那时候对我说‘和你是朋友’,其实这句话省略了什么内容,我已经听出来了,怎么说呢……你还是不要把上一辈子的东西代入到这一辈子好,和他交个朋友,就算是很好了,不然万一不是你期待的,你会后悔——白泽提出要护送你的时候,叶子脸上带有不情愿,是可以被看出来的。但是她还是同意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白泽说了些什么。她以为这就结束了,赶紧把八百年不搭理的我请出山,支走白泽,在叶子心里,你究竟死在外边,或者没有死,她并不在乎,她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儿,你也别恨她,哈哈……”
“唉。”
“另外还要告诉你,像我这样对于你旅程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的人,很大概率是没法去陪你的,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累赘,你可不要以为是人多力量大!最最最麻烦的是,穿过分世界,每个人都有‘限次’,就是‘限制次数’的意思,由上边(神官)批准,摄像头不限次数,而我们就不好说了,白泽他可能还有个三四十次,我呢?……我从来没接过这样的活,仗着‘大门’员工的身份给我批准个十三次,到现在还一次没用。万一你点子背,穿过超过十三个分世界,你们是把我留在荒郊野外吗?所以其实,叫人也不太现实,尤其是叫我。”
“那我不就和他绑定了?”
“差不多是这样。”
“我的天——这也太……”
“你就算讨厌他也得跟他走,要么就回去,回大门去,斩钉截铁地告诉叶子,换人。”
“我不是讨厌他。就是感觉,像他那样病态的身躯,真遇到什么危险根本没有办法保护我,还有就是两周期五十时间刻是多久呢?反正感觉时间很长。总要有些私人空间,如果成天和他黏在一起,真受不了一点儿。”
“你可以试着和他商量,让他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别去打扰你,我想他对待你那副‘暖男’样儿,应该差不了,除非他只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还有,既然我们都聊到这敏感的话题,我也就一并告诉你,为什么非选他不可、非抛弃我不可的原因,有点残忍的哈,你做好心理准备,晚上别做噩梦——他杀过人。”
“啊?!……”阿涵感到更加震惊。
“肯定是杀坏人,我要是让杀好人的人去当保镖,我干脆跳楼算了,但是杀坏人……也是杀人。我说了,你不要把这个世界当成童话,那是被包装起来的美好,被呵护起来的小树苗才会这样想。成为特级员工最基本的条件就是杀人,不然怎么配当特级员工?去那些危险的分世界,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不杀死它们,就只会被它们杀死——你不要以为,我不当摄像头了,我求饶,把身份转移给它们,它们就会宽恕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它们会逼迫你把你能和它们交易的本钱供出来,这只是第一步,你却以为是最后一步呢!等到你什么都没有以后,尽情地折磨你至死,如此简单的道理。”
“简直没法想象,我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后背发凉啊。”
“像你说的那样,白泽的身体素质并不好,他这个样子,其实是一种病,叫做‘血液粘稠固化病’,就是他身上的血液本来是液体,每到一定时间刻就会变成固体,那样他就死了。在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开始固化的时候,他就要通过专用机器进行治疗了。”
“他的病这么严重?!”
“当然很严重,这个病根本就没有早期晚期之分,得了就会这样,只有轻重上的些许差异。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毕竟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性病。”
“这……那他更没法保护我。反而是我得照顾他。”
“那不知道,你看他怎么说。感觉他并不是很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你暂时先撒谎看看……
但是话说,瞒着有用吗?自欺欺人而已。得了‘血液粘稠固化病’的患者,会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把这种阴暗的倾向利用好,处理那些难缠的敌人,也许会有奇效。”
不喜欢撒谎,但是不得不撒谎,不然会刺痛他。
“这还是很疯狂,让一个病人来保护我。”
“这不我也说是呢,同情你啊,程若涵,面对着一个无解的难题。我想你还是先顺其自然,走走看看,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换人,我想也就顶天是那个‘硫酸’,叫张子华的人了,我看他也嫌折寿,估计也是推脱的那一套词……早上我跟他商量过,结果之后叶子说白泽已经去了,就没让他参与你的事情,而且他也摆烂了,要是再叫上他,估计他不乐意。他都当园丁老长一段时间了。”
在卫生间简单洗了一个澡,出来以后,她就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本来徐晶晶说让她去卧室,她在沙发上睡觉,或者不介意睡在一张床上也行。阿涵有一个不是很好的习惯——蹬被子,睡醒以后能把床剥一层皮的那种,所以她还是婉拒了,而且秉持着宾不夺主的原则,老老实实地跑到沙发上睡觉。
客厅有好几个灯开关,她只打开了柔光的那个,接着她拿出地图,地图正面是第276号分世界的信息,这个分世界的名字叫做“群岛”,没错这里有许多群岛,样子上像马尔代夫群岛。她所在的竹水市位于群岛中的大岛竹山岛,竹山岛上有一座大山叫做竹山,发源于竹山、注入环洋的大河叫做竹水,入海口处的城市叫做竹水市,这还挺有意思。她又看看地图反面,白泽给她画的指示图,什么“分世界”、“大门”、“庙宇”的,上边详细地做了注释,他的字写的板板整整,挺美观的,画的指示图也非常生动,她原先不懂的东西现在都看懂了。
唯独有一个词语:神官,她不懂,指什么呢?神明?唯心主义世界。
以后她会弄懂的。
她放下地图,关了灯,接着躺在沙发上准备睡觉,“这觉不是非睡不可的”,她一这么想,就停不下来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她想到了他,这个神秘的人。他是她“上一辈子的朋友”,什么朋友?普通朋友,还是男女关系的那种朋友?他没有说,她也就不甚清楚,界限在这一刻就模糊了。还有细想他在长湖岸边不辞而别,难道他真的……因为那个病发作,所以不能陪伴他到城堡?天哪,她简直没法想象,血管里的水一样的血变得像石头一样,得有多难受哇!——这是性病,难怪徐晶晶会瞧不起他。他对她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别样的想法,她也不知道。离开竹水,离开第276号分世界“群岛”,她就真真正正处在和他一起的“二人世界”之下了,他们什么关系?主从?兄妹?情侣?朋友?不知道,反正不是“陌生人”。还有,他杀过人,虽然是杀坏人,但是也是杀了人,不知道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怎么想?面部表情是什么样的?反正不是今天她看到的他平静的样子。和一个杀过人的人待在一起,还是“两周期五十时间刻”,她其实是有点后怕的,他得了那种有暴力倾向的病,万一她忤逆他心意,或者他一时发疯,会不会杀了她?这远比“有没有别样的想法”危险吧!不管怎么说,他都不适合保护她。
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念头,支撑着她选择他当保镖,而不是别人。她试着把这念头展开,用一种合理的逻辑推理:其他的大门工作人员没有保护她的能力,有保护她的能力的人,要么在保护其他摄像头,要么害怕折寿而不愿意行动。她难得找到一个了解她并且愿意保护她的人,要是换个人,还真得完全从零开始,双方一点一点适应,不像他还能了解她的脾气秉性,这是选择他的第一理由,即“为什么选择他而不是选择别人”。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她对他朦胧之中带有一种好感,这就不用多说了,说多了丢人,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
关于死亡的话题她也想到了:生,没经过她同意,死,也没经过她同意。关于现实世界的一生,到来之际,她不能对自己这一辈子的母亲说,妈,我在灵魂世界待得挺好的,处了个对象,过着自己想要的完美人生,我就不去了,你开心就好。她必须得去,她是摄像头,踏上前往‘庙宇’的路,见到她的这一辈子的母亲,这是她的“生”。至于死呢,她也不能说,我就长生不老、永远不死了,死亡早晚会降临,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比如说——她过完十八岁生日后的某一天,在不受自主控制的情况下她的短暂的一生走完。幸运与不幸同时降临在她的身上,十八年过完一辈子,但是呢!拥有一次重新投胎的机会。这不得不想入非非,同时带来疑惑:她还保留记忆么?不太可能会。国籍、人种、血缘、民族这些得变化成什么样?那时候是几几年?
她没想过下辈子要过多么富态的人生,成为一个经济条件可以的家庭的女儿,可能从概率上是20%(中产),要再好一点可能就是1%、0.1%这种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数据,就当做是一种直觉)按照她的运气,基本没指望,干脆就不想。她就只是希望,不管在哪里,都能拥有尊严,拥有幸福,拥有快乐,还要拥有自由。不活在由战争组成的地狱,明天面对的是今天面对过的轰炸机;不活在父母成天吵架、家暴、动辄离婚或者以死相威胁的负面环境中;不是聋哑等残疾人群体中的一员;没有精神性疾病天天想着自杀……她在投胎先过了这些关,然后再说,有没有钱,有没有颜值,其实最世俗的东西为什么世俗,在这个境遇里它们是最后考虑的。
最后她想到了摄像头的事情:那些和她一样命运的人,在像她这样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迷茫?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追逐这个东西——转世。某些在灵魂世界生存的人,认为现实世界好,某些在现实世界生存的人,认为灵魂世界好(当然,他们不会知道是这样的灵魂世界,这信息差是单向的),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搞笑呢?以为对方过得更好,其实是自己过得不好,跟那些没法形成比较关系的人和事物进行比较,越比下去越自卑,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也就是活着的意义,于是在现实世界的人一死了之,来到了灵魂世界,灵魂世界的灵魂们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们不是摄像头,他们也不想一死就魂飞魄散(这又是一大心理现象,如果我不知道死了以后会不会魂飞魄散,都不知道有这回事,那我毫不犹豫赴死,如果知道会魂飞魄散,除非真的完全不要命,不然会陷入痛苦的思想斗争中,很久才能给出答案。),于是他们选择求神拜佛,求神拜佛不管用了,就求活在现实中的摄像头们,把他们看得比上帝、比天王老爷还虔诚,忘了他们也是普通人,单是求是没有用的,于是就有了暴力、胁迫、绑架,但是凭什么像她这样的群体要遭受这样的迫害呢?
《浮城》:“天塌下来众头顶着——这句话最彻底的意思乃是,如果一块死,死有什么可怕的?同时是,如果我死了而别人侥幸活下去,公正体现在哪里?”
所以就,要么都别回去,回去,那凭什么是你?你问我凭什么是我?因为我比你痛苦,所以宁可选择我,也不选择,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你。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