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暴露
夜幕之下，城市街道的喧嚣不止，街道上车辆和行人川流不息。一座数百万人常驻的地级城市，此刻尽显出它的活力和繁华。
可是再明亮的灯光，也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在这些阴暗的角落里，又有多少为人所不寒而栗的事情在发生？
商贸城，公厕旁的垃圾收集点处。在上方昏黄的照明路灯下，一个少年正在和一个膀大腰圆的纹身男子在对峙着。少年在微笑着，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一张长相平凡的脸上，略微带有青少年该有的青涩和苍白。
但最吸引人的是鼻梁上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既有深沉如深渊般的感觉，也有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少年所拥有的沧桑感。
“怎么，你不是让我出来吗？我出来了。”
面对着纹身男那壮硕的体格，以及他手上被昏黄灯光映照，反射出阵阵寒芒的折叠刀。方毅浑然不惧，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惊慌。
而纹身男见方毅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古怪之色一闪而过。不过看对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上去应该还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的样子，很快那抹狰狞凶恶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小孩子，你家父母没告诉你，大人之间的事要少管吗？”
“我没打算管，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行吗？是你非要让我出来，我没办法。”
方毅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同时脸上适当的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用来迷惑对方。
“哼，牙尖嘴利的小子……”
被方毅的话噎了一下，纹身男却开始犯了难。他不知道方毅到底知道了多少，更不知道方毅会不会去公安局举报他。当然了，混社会那么久，打人这种事他驾轻就熟，砍人他也是做过的。但是真的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或者同道中人了。
杀人？他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即便他知道自己身上背的罪足以让他吃上几颗花生米了，可是人嘛，总是会有侥幸心理的。
道上混了那么久，他的确没有亲手杀过人。就想着无非就是卖卖货，打打架罢了。万一哪天进去了，即便抖落个一两件无非也就是关几年罢了。可万一是杀了人，不管他抖出几件事，都是必死无疑了。他不敢赌，更不敢去尝试。
当然了，要是他以前就杀过人就另当别论了。一方面，杀人者的心理状态就是反正杀一个是死，两个也是死，那就一个不亏，两个还赚了。又或者是有侥幸心理作祟，想着反正杀第一个人时没人发现，把第二个做了又如何？
纹身男在考虑该如何处理方毅时，方毅也在平静的打量着纹身男。尽管方毅看上去很淡定从容，但他的内心却没有半点淡定。
刚刚弄出动静的人并不是他，他之所以主动暴露出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同时，也为了吸引纹身男的注意力。纹身男不敢赌杀了人能不能逃脱罪责，他方源更是不敢赌纹身男敢不敢动手灭口啊。
这时，就在方毅之前藏身处不远处，一个杂物堆里。有三个人一动也不敢动的盯着方毅和纹身男对峙的地方。这三人，正是方毅的同学兼伙伴，刘雅萱，燕山，林初墨三人。
就在刚刚他们中不知道是谁弄掉了杂物堆里一个空罐头，闹出了动静，惊动了方毅和纹身男那边时，方毅回头就看到了一脸错愕和惊恐的三人。看着纹身男拿着刀朝着这边走过来，方毅本来让他们从后面的小道上离开的。结果看到两个女生都被吓得腿软了，只知道一昧的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来。
实在没办法，方毅只得主动暴露。一方面竭力拖延时间，等待警察的到来。另一方面是为了吸引纹身男的注意力，避免纹身男发现他们。
纹身男此时眼神明灭不定，他在思考该如何处理方源这个“知情者”。突然他眼神一亮，想到个绝妙的办法，当即就重新拿起手里的刀继续向方毅这边走过来。
仍然躲在暗中的注视方毅这边的林初墨一看，几乎就要冲出去。但是她的身体被身后的刘雅萱死死的抱住，她动弹不得。就在林初墨转过头，要刘雅萱放开自己时，耳边却传来了刘雅萱那刻意压低的声音。
“别动，小墨墨，方毅为什么要主动走出去，不就是为了保护你吗？你这样出去，非但帮不了方毅，还会把大家拉着一起死的。”
林初墨闻言，也不再挣扎。她很聪明，知道他们这样出去只会添乱。非但帮不了方毅，反而有可能激起纹身男的凶性，真的会把他们全灭口了不可。无奈之下，她只能回头继续死死的盯着方毅这边，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就在林初墨这边三人都在祈祷别发生什么意外时，场中的方毅那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最难以处理吗？”
“怎么，小子你要求饶吗？”纹身男得意的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但向方毅走过来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依然不紧不慢。
“是端上餐桌的河豚，人际关系以及……尸体。”方毅自问自答，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紧张和惊慌。
但听到方毅说“尸体”时，纹身男的脸色有了微微变化，脚步也是一顿。此时他距离方毅所站的位置，仅仅剩下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
两米，这个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近也不远。真的全力冲过来，最多也就三个大跨步罢了。
就在这时，一股微风轻轻吹过。空气流动带动了方毅身上穿的休闲外套的衣摆轻轻摆动，随即，也让方毅脸上的表情多了一抹微笑。
从吹来的微风中，方毅听到了隐隐若若的，很有节奏的呜鸣声。他知道，警察已经来到不远处了。
可是方毅听到了警笛声，他对面的纹身男同样也听到了。顿时他脸色大变，向四周看了看后，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方毅。
“臭小子，是你！”
方毅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重归于平静，紧紧的盯着对方。他知道，既然对方知道警察到来了，正常人要么迅速逃窜，要么出于报复心理会狗急跳墙。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亡命徒，有没有足够的理智。因为理智的人第一选项必然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但如果对方是第二种人……方毅只能防备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纹身男突然毫无预兆的举起手中的刀具，朝着方毅这边扑过来。而方毅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身上三个足以致命的位置。只需要等对方冲过来，他就能给对方致命一击。
“不要！！”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只听身后不远处一声惊呼，一道纤瘦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就要挡在方毅面前。
这突然冲出来的人，不仅使纹身男脸色一变，脚步又顿了顿。甚至就连方毅也是脸色大变，一种在他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绪弥漫在方毅脸上，这种情绪叫做恐惧。
可紧接着，纹身男继续举刀捅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疯狂而凶狠。
而方毅则是死死的咬着牙，双手搂过挡在身前的人影的腰，奋力往后一转身，把自己的背部完全暴露在纹身男面前。
“噗呲……”
利器割破皮肉的声音传来，在场所有人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和一滴滴落在地上如同盛开的红花般鲜艳的血液，都呆愣住了。
M市，市第一人民医院。
严半城是市刑警队的副队长，但是此刻他很郁闷，非常的郁闷。为什么呢，因为他现在在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录口供。怎么说呢，关于他们到达现场后发现了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外加两女一男。
两个女生受惊不轻，已经安排住院检查去了，于是只能找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男孩录口供，了解下现场情况。
原因是他们支队收到报案电话，说是有毒贩的线索。华夏国的禁毒力度全球之最，地处沿海的粤省，既是经济发达地区，又是偷渡客最容易跨越的边境线之一。因此每年查获的毒品，枪支，违禁品等多不胜数。
而其中因为国情原因，对毒品打击最为严厉。每次抓到毒贩，破获一个贩毒团伙，基本都是二等功往上走没跑的了。开玩笑，升职加薪的机会，还能有禁毒英雄的名声，换谁谁不兴奋？
于是他立马让自己所有手下停止一切手头工作，和他一起出警。但地点在商贸城，商贸城附近的路段几乎是整个M市人流量和车流量最大的区域。即便到了晚上，依旧在路上硬生生拖了将近十分钟才到达现场。
但真正让他震惊的是，到达现场后犯罪嫌疑人已经重伤晕倒，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而另一个受伤的是个少年，身上被刺了三刀，失血过多也昏倒在现场。
没办法，只能把所有人和伤者一起带到医院，顺便在医院把口供个了解现场情况这事给解决了。于是，让严半城郁闷的事就来了。
“小伙子，我们现在在录口供呢，这是上法庭时要作为证据提交的，不能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要客观。”
医院走廊上，严半城手里拿着一个板夹，扶额无力的瘫坐在燕山旁边的长椅上。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神态，都深深的表露出他内心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