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欲牵红线
如此情况下,军队如何保持战力。
这也是为何许沐之一直推动武院的原因之一。
原有体系下的军队战力已是难言,只有通过改变旧的体系,才能让军队战力提升。
至于说这个新的体系又能维持多久,经历多长时间会变得如这屯田制一样腐朽。
这对于许沐之而言都不重要,他所能希望的只是在这接下来的一两代皇帝时期,这制度能有效的运行便足以。
至于后世如何,那时他一个早已埋入黄土的人又管不了,那是后世之人该自己思考的问题,他何必操那份闲心。
就像朱元璋为了确保大明江山稳定,后世子孙生活安稳所制定的一系列制度。
或许在他的那个时期某项制度确实非常好,可是经过两三代皇帝后,这些制度不但没有最初的积极作用,反而成了束缚在明朝和后世皇帝身上的枷锁,起着消极的影响。
但是这就能说朱元璋定下的规制一定是错的吗?
在许沐之看来如此判定对错便太过于武断了,毕竟后世之人所处的环境、位置以及经历都与朱元璋不同。
刹那的功夫,许沐之脑海里想了很多。
回过神,许沐之看向赵天虎等人,稍微沉吟后打破了桌上的沉默。
“今日若不是大当家告知,在下还不知各位当家竟有如此坎坷的经历,都是在下不好,让各位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闻言,赵天虎不在意地道:“许先生言重了,不过都是过去之事,言语一二并不妨事。”
“大哥说的是,俺早就不怎在意过去,若是没有那些糟心事,俺指不定还遇不到在座的各位兄弟,更没有如今这般潇洒的生活。”
张大山扯着大嗓门说道。
若不是他那泛红的双眼,旁人还真信了他的话。
“只是如今这官兵压境,咱们这日子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方铁石目露惆怅地说道。
听到此言,白虎寨众人脸上皆是浮现几分忧色。
对于已是习惯了当下生活的他们,官兵的到来无疑一场灾难。
看着众人的神情,许沐之思忖了一下还是问道:“刚才听三当家的话,似乎非常反对朝廷的招安,不知其中可有缘故?”
“毕竟白虎寨要是硬抗官兵,尽管各位当家都是勇武之人,可是这对抗下来当也会损伤不少。”
见许沐之向他看来,张大山也是十分坦荡地说道:“许先生俺知道你是朝廷里的人,但俺知道你是好人,你希望俺们接受朝廷的招安。”
“可是俺却是不信任朝廷的其他官老爷,虽说俺没读过书,不识得几个字,可也是听过人讲过《水浒》。”
“想那宋江便是听信了朝廷的话,想着接受朝廷的招安,可是最后如何,那些个梁山好汉大都落个凄惨身死的下场。”
“要俺说,与其憋屈地死在官府手里,还不如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死也死的畅快。”
呃...
许沐之没想到张大山竟是受到《水浒传》的影响。
不过细想起来,似乎也没毛病,如今这个信息交流滞后的时代,百姓们所能了解的信息多是来自市井闲谈、茶楼评书。
而《水浒传》里面的梁山好汉和其故事又多切合百姓生活,且每个人物都具有鲜明的人物特色,被百姓喜爱倒也不奇怪。
许沐之想了想道:“不瞒三当家,这《水浒》在下也曾拜读过,其中故事在下也是知之一二。”
闻言,张大山如同找到书友般,一脸惊喜地向许沐之看来。
“先生看过这《水浒》?”
“确实看过。”许沐之点点头:“刚才经三当家这么一说,在下也是明白三当家为何如此反对朝廷的招抚。”
“说实话,在下也是对于书中的不少梁山好汉十分敬佩,尤其是对于有着行者之称的武松、花和尚之称的鲁智深...几位好汉最为喜欢。”
听到这话,张大山便知许沐之确实是看过《水浒》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得如此详细。
顿时他感觉眼前的许沐之亲切了几分。
“不过在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许沐之看着眼中带着一份欢喜的张大山说道。
张大山浓眉动了动,随即道:“许先生但讲无妨。”
“这《水浒》终究是人为撰写的小说,且是讲的宋朝的故事,如今朝廷虽说谈不上洞察秋毫,但也不至于如《水浒》中那般昏暗。”
“依在下来看,若是可以,面对朝廷的招抚或可一试,如此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对于许沐之的话,张大山倒也不感到意外。
“俺明白先生的意思,可是俺们却还是难以相信朝廷的官员,若是先生你来招抚,俺想俺们寨子也不是不能选择接受招抚,毕竟对于先生的人品,俺们是信任的,可惜...”
张大山没有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已是非常明显。
这招抚的事不是他这个太医能做主的。
闻言,许沐之也是沉默不语。
虽然他是猜到这次朝廷派兵来这荆襄之地怕是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但眼下他却是不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容易陷入被动。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再跟来的官兵展示身份,有我在其中说和,想来情况不会太糟。”
一道心念闪过,许沐之继续看着桌上众人继续谈论如何应对朝廷的官兵。
不一会儿,赵雪娇与张大山等人都有事务需要处理,便纷纷打算离去。
赵雪娇临走前却是看向许沐之关切地问了一句:“对了,昨晚我见先生受了伤,不知先生可是好了些?需不要派人送一些药材过来?”
“有劳二当家挂念”,许沐之微笑地回道:“在下本就是大夫,那点小伤不碍事,我这上药后已是好了。”
许沐之倒是没说假,或许是穿越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反正他这具身体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
昨晚受的刀伤,经过一晚上的恢复,已是完全好了,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听到许沐之说没事,赵雪娇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一下只剩下身体刚恢复的赵天虎以及无事可做的许沐之。
见白虎寨的众人谈完了,他留在这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许沐之也是站起身说道。
“聊了这么久,话说都忘了大当家的汤药,大当家且稍等,在下这就去将药端来。”
却不料赵天虎按住了站起身的许沐之,笑着道:“许先生且先别急,反正这汤药也是不急于一时,现在只有我俩,正好我有一些话想跟许先生单独谈谈。”
见状,许沐之虽有不解,这赵天虎跟他有什么话可说,不过他也没拒绝,反正需要喝药的又不是他,既然病人想等会儿喝就等会儿喝呗,于是他再次坐了下来。
“不知当大家有何事需要与在下独谈?”许沐之主动问道。
看许沐之坐了回来,赵天虎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为许沐之倒上一杯茶。
“先生先用茶,刚才先生说了不少,想来也是口渴了,且用茶润润嗓子。”
看着赵天虎的举动,许沐之心中更加疑惑了,“这赵天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想着,许沐之接过赵天虎递来的茶杯,既然对方不急,他也不急,反正眼下他也是闲人一个,便就慢条斯理地喝起茶,同时还不忘嘴上夸赞道:“这茶倒是不错。”
见许沐之真就端着茶杯慢慢喝起来,丝毫不急,也不问他到底有话要说,倒是让赵天虎微微错愕。
“这许先生倒是性子沉稳之人。”赵天虎心中暗道一声,随即也是开口道:“鄙人有一私事想要询问先生,不知先生方不方便?”
“哦”,许沐之神色微动,脸上挂着笑容应道:“大当家但问无妨,能回答的,在下自是如实相告,不能回答的,在下也是爱莫能助。”
“先生说话倒是风趣”,赵天虎哂然一笑:“先生放心,鄙人这个问题并不难。”
“是吗,不知大当家想要问什么?”许沐之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问道。
赵天虎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问道:“不知先生可有家室?”
听到赵天虎的话,许沐之喝茶的动作一滞,顷刻间已是有些明白赵天虎想要跟他说什么。
微微沉呤,许沐之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凑近了些的赵天虎,“不瞒大当家,在下还未有家室。”
闻言,赵天虎眸光一亮,然而紧接着却是听到许沐之说道:“不过,在下却是已有一门定下的婚事。”
“若不是这次襄阳府、荆州两府闹瘟疫之故,在下已是准备回乡完成婚事。”
听到此言,赵天虎亮起的眼眸顿时暗了几分,身子也不由往后倾了几分。
“原来如此,倒也是,先生如此儒雅俊朗的人才,又怎么会没有姻亲。”
看着明显有些失望的赵天虎,许沐之没有说话。
在刚才赵天虎问出那个问题时,他便是猜测出这赵天虎是想要给他和他妹牵线。
虽说打心里,他对于赵雪娇还是非常有好感,毕竟自从他上白虎寨以来,对方待他都非常。
更何况昨晚的事也是让他多少开始心思浮动起来。
若是说后世而来的许沐之有着阅片经验,在面对昨晚的场景还能稍稍免疫一丝丝。
那么对于前身的许沐之而言,昨晚的场面无异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自从许沐之从这具身躯上醒来并继承了这具身躯原本的记忆以来,尽管意识已是以后世灵魂的许沐之为主,但前身的一些习惯和思想多多少少也在影响和改变着他。
毕竟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不是天生而来,都是由后天铸就,而铸就这些观念的便是各种记忆组成的复杂意识。
而吸收了前身记忆的他,便不可避免受到前身三观的影响,说起来也算是记忆融合后产生的副作用。
其中前身西格玛的性格对许沐之影响便是最为明显的。
若是按照许沐之原本的性格,虽不至于彻底地放浪形骸,但在红尘之地听听小曲,喝喝花酒还是会去做的。
可偏偏许沐之这来到大明近一年时间里,却是没听过一次曲,更是没喝过一次花酒,这显然不符合许沐之的性格。
若不是跟李婉相处的时日中发现了些许端倪,许沐之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可尽管意识到自身与以前不一样,但许沐之却是没有太多办法改变。
只因这是意识形态上的影响,而不是生理上的改变。
所以每当许沐之想要做些‘爱做的事情’时,潜意识会下意识地去拒绝。
直到昨晚的事发生,许沐之明显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准确来说是原身本有的一些观念在那一刻都到了冲击,致使一些意识转向更能适应该画面的许沐之。
这让许沐之做了来明朝后第一场春意盎然的梦。
所以在赵天虎问他是否成家时,他内心是有些小小的激动。
不过无论是其自身还是前身,都不允许他辜负已有婚约的林若然。
因此在回答赵天虎的询问时,许沐之便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身的情况。
而对于赵天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给他跟赵雪娇牵线,他也是略有猜测。
多半是怕到时候白虎寨和朝廷官兵真打起来,赵雪娇受到牵连,便想着撮合他和赵雪娇。
如此一来,有着官身的他多多少少也能保证小妹赵雪娇的安全。
事实也确实如许沐之所猜想一样。
刚刚从重病中苏醒且与许沐之也只是才见认识的赵天虎,之所以如此‘急着’给他小妹找妹夫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官兵压境。
曾经当过兵的他知道,尽管如今大明的军队已是不复洪武、永乐时期强大,但是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寨能够抵挡的。
别说他们这个小寨,哪怕是集结整个荆襄之地的山贼流寇都无法打过朝廷的军队。
可以说面对朝廷的军队,他们的抵抗无疑于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