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涌动
“阿父，听说昨日洛阳城中出了祥瑞？”皇帝刘宏突然问道。
在一旁侍奉的张让闻言一愣，他也是刚刚知道一会儿。皇帝知道此事不稀奇，只是皇帝从何处得知的呢？
张让嗅到了一丝危险，原本打算添油加醋的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臣也听说了，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说的醉话罢了。”
正巧这时赵忠进来，张让赶紧给赵忠使眼色。
“阿母怎么看待祥瑞之事啊？”刘宏和颜悦色的问道。
张让闻言心底一突，这说明皇帝不满意他的回答。
赵忠行礼之后，躬身回道：“陛下，臣以为是不是祥瑞的不打紧，人倒是可以见见。”
“祥不祥瑞的，陛下自是圣天子，天地自会有真正的祥瑞，又何必在意他人口中的祥瑞呢？”
赵忠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现在皇帝已经有了好奇，更不能一味的否定。
大汉自光武帝亲自引讖纬之说入经学之后，历代帝王无不重视祥瑞，不管是真是假。
虽然赵忠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这祥瑞就是假的！是外面那些包藏祸心的党人在搞事，皇帝您可得警惕啊！
不过嘛，两个小孩子倒是可以见见，若是真神童那可以给些恩典，至于将两个孩子当成祥瑞还是算了吧。
这时张让突然开口说道：“陛下，那曹昂能被文饶公看重，您前日又亲自见过，是不是祥瑞自有陛下圣断。”
张让也在拐着弯的劝皇帝，是不是祥瑞得您说了才算，别人说的怎么能做的数呢？
他比赵忠高明的地方在于，赵忠表达得意思是‘祥瑞’就是假的，他则给一个截然不同的解读，您是天子言出法随，是不是祥瑞就看皇帝怎么想。
所谓伏唯陛下作威作福，这就是作威作福！
赵忠隐晦的看了一下张让，有点不满，眼看着他就要劝住皇帝了，张让一开口又给破坏了。
现在问题来到皇帝这边，赵忠的话诚然是实话，但是他明显不太满意。
而张让的话无疑更符合皇帝的心意，这些年大行党锢，重用宦官在西园公开卖官。导致皇帝的风评并不好，这些他都知道但是就是改不了。
“这样吧，明日召曹昂与袁谭云台殿面圣！”皇帝心里下了决断，立马下达了命令。
“那陛下恐怕只能见到曹昂而见不到袁谭了。”赵忠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阿母何出此言？”刘宏有些奇怪。
“袁绍今日一大早就把他儿子送出了洛阳，这会儿恐怕已经到偃师了。”赵忠躬身回答。
“哼！”刘宏有些生气，“那，那个曹昂呢？”
“听说搬到文饶公家去了，说是要在文饶公身边朝夕侍奉。”
刘宏皱着眉头又松开了些，只是心里对于袁绍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朕记得前日下诏要两位皇子并万年公主开蒙读书，尚书台准备的怎么样了？”刘宏转头问道。
张让躬身回道：“尚书台选了几位师傅，不过被臣给打回去了。”
“何故啊？”
“尚书台选的都是党人！”张让没有多说。
又是党人！
皇帝刘宏心里怒极，但是一时却没有开口。
他可以不用党人，但是儿子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用吧。
良久，刘宏开口说道：“既然他们不会选，那就从鸿都门学选吧，毕竟只是蒙师！”
讲道理，鸿都门学里的人对比传统经学士人还真不一定有多差，而且因为刘宏爱好辞赋书法，所以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擅长这些在士人看来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末技。
比如师宜官、梁鹄师徒。
到了桓帝时代，因为宦官的崛起导致了外戚与士人合流。皇帝往往无人可用，加上党锢之后士人也大多不受公车征召，刘宏借着编撰《皇羲篇》的机会大量征召了一些灵通文赋的儒生，进而创办了鸿都门学。
等于是在传统经学士人的垄断之中撕开了一个口子，随着这几年双方的对抗加剧，皇帝也愈发倚重鸿都门学生。
张让此举纯粹是给党人添堵，同时讨好皇帝，结果间接帮皇帝下定了决心。
“朕记得，朕还说过让公卿推荐适龄子弟为陪读，有人自荐吗？”
“大司农曹嵩倒是上表了，推荐他的孙子曹昂。剩下的想来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张让回答。
“倒是个会办事儿的，那就麻烦阿父去一趟尚书台看看吧。”刘宏说完就走了。
后宫那么多美人儿等着，谁耐烦看奏表啊。
张让领命而去，赵忠则跟在皇帝身后亦步亦趋。
“阿母啊，你说会有多少人自荐啊？”刘宏不经意的问道。
“陪皇子开蒙读书，这是陛下的恩典，想来朝中公卿大臣识大体的都会上表自荐吧。”
赵忠心更黑，他大概能猜到皇帝欲使鸿都门学生为皇子开蒙这事儿传出去之后，大概就不会有人上表了，就算有估计也会把奏书追回去。
他自问对于朝臣还算了解，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和他们这些阉人也没有太多不同。
皇帝若是选大儒为皇子开蒙，那么自会有人趋之若鹜。鸿都门学？那是什么东西！
“大司农忠公体国，朕听说他想买太尉？”
皇帝一高兴就想赏赐点什么给曹嵩，其父曹腾历事四帝，还参与佣立了孝桓皇帝。
现在又主动将自己的孙子送到皇子身边陪读，可谓是无改父志。是个体凉皇帝的大忠臣！
只是其子曹操有些讨厌，三天两头的上书劝谏，很烦！不过看在曹嵩这么忠心还想给朕送钱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赵忠迟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怎么？他嫌朕三公卖的贵了？看在曹腾的面子上可以便宜一点！”刘宏有些不太高兴，堂堂三公只买一千万居然还嫌贵！
“呃……陛下，是程夫人那边说，博陵崔烈也想要买个太尉！”
程夫人，即皇帝刘宏的乳母。
刘宏一愣，崔烈可是天下名士啊，他居然舍得出钱买三公！这可是大好事啊！
“行，那就先留着，等崔烈来。”皇帝虽然高兴，但是也不太在意。
崔烈堂堂名士肯出钱买官也不错，指望他出一千万钱估计是不要想了。
“那就召曹嵩带着曹操及曹昂云台殿面圣吧，朕亲自看看皇子的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