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劫营 摧枯拉朽
“那汉廷皇帝果然是冷血无情的。”黑台平悠悠道：“齐尔达朗，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大汗怕是忘了，奴才曾经在中原大儒柳完门下学艺，尊师之前便是汉廷翰林院的编修，此间事常常说与我等听。”
“嗯……”黑台平低吟道：“汉朝皇帝如此暴政，招致天怒人怨，上下风雨飘摇，正是我辈竞逐的好时机啊。这样的国家，范季淹为什么还一心效死呢？”
“大汗，汉廷绵延四百年，深得民心，如今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切不可掉以轻心。”齐尔达朗说道：“因为，在中原，如范季淹一样的人，可不少呢。”
黑台平点了点头，又问旁边的侍从，道：“汉军驻扎城外已经大半天了，没有发动反攻吗？”
侍从笑了笑，道：“大汗多虑了，我军精锐尚有四万，依据坚城固守，粮饷无忧，那汉军加上各路溃兵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万人的样子……这样的军力悬殊，便是让他们依据地形坚守都吃力，哪里还敢反攻？若是真的来攻，那便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黑台平没有说话，齐尔达朗沉吟却道：“所谓兵无常势，战无长胜，一切都不可大意。”
容不得齐尔达朗不小心，鲜于汀创业实在太艰难了，这来之不易的战果，自是百般珍惜。黑台平虽没有说话，心里却想道：“困兽犹一斗，那汉人刺史丢了长安，定是死罪，恐怕不会满足固守。”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突然间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紧跟着便是一连的爆炸轰鸣之声，再传入耳中的，就是绵延不绝的万马奔腾的声响，各猛安、谋克的将领调动军队的动静。
黑台平心中暗道不妙，难道？
“敌军劫营了！”一声充满惶恐和惊惧的声音，响彻傍晚的长安；让这个即将进入夜幕的天空，又重新亮了起来。
“报！大汗，汉军出动主力攻击朱雀门，看人数有三万之巨！南门、北门、东门及联城各城门均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全部是汉军的精锐。”
一名鞑子满头大汗冲进大厅，惊恐的说道。
黑台平眉头一皱，立刻起身出了大厅，只见远处黑烟滚滚，那是冲天的大火！滚滚铁骑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从城外传来。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悍然杀气顷刻间在弥漫在长安全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糟糕！”黑台平不料汉军骤然反攻，当机立断，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传令各部猛安、谋克，按原定计划行事；诱敌深入，围歼他们!”
朱雀门，城门外集结了数万汉军，几十座攻城塔台、云梯，悍不畏死的士兵在各部校尉、把总的军令下向西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几十架巨大的投石机向西门城楼投掷了大量燃烧着的火块，整个西门被点燃，城楼上的望台在第一时间被摧毁，坚实厚重的城墙仿佛被投石机抛出的火块、巨石砸得摇摇欲坠。
从来没打过守城战的鞑子眼见这场面只感觉如世界末日一般，心神巨震，战战兢兢的蹲在城墙下躲避汉军的猛烈炮火。
“传本将军令，先破城取西门者，赐指挥使！先登城头生者，赏列侯！千金！凡有畏惧不前者，由所部将领直接处决！兵退斩把总！把总退斩校尉！校尉退千总！千总退斩参将、副将，直至本官！”秦淮高声呐喊，旁边的传令兵立刻将秦淮的军令传了出去。
严厉的军令下，攻城汉军凶性大发，进是死，退也是死，不如冲上去，搏一搏千金封侯的机会！湟水南州的汉军大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塔台、云梯的掩护下，向城楼接近；长安城头依然遭受着猛烈的炮火，无数的巨石、火球横穿夜空，划出一道道美丽的曲线，重重的砸在了城楼、城内。
“砰！一声巨响，罗托的指挥大帐再次被火球击中，沾满了火油的火球燃烧起来势不可挡，整个指挥大帐迅速起火，罗托只得疯狂吩咐手下带上东西转移，却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冲上来汇报道：“将军！汉军距城楼已不足一里！随时会攻上城楼！”
“传命！各部将士立刻上城楼，阻击汉军！”
“是！”
……
北门，一股黑色洪流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强势杀上了城楼，来袭的这些汉军人均身着铁甲，带头的先锋士兵往往能凭空跃上几丈高的城楼，如鹰隼一般，一击毙命，随即远遁！只消得不到半炷香，鞑子北门、西门、东门得防线均被突破！
汉军已经杀进了城中！
一般意义上的劫营只会发生在夜晚午夜时分，或者凌晨之时，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这次的汉军完全打破了这种常规，竟然在天擦黑的黄昏发动了突袭！这诡异的劫营，连黑台平都手忙脚乱了起来，而且是绝对意外。因为汉军在东西北门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汉人何时变得这么能打？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只不过，胆大妄为这个定论却是见仁见智了，若是实力足够强横，那就是胆大心细，敢想敢干。
此时的汉军，就像三把烧红的尖刀插进了冷冻的牛油之中，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而且这些来袭的汉军极为诡异，对于受伤的战友、掉落的战友、被绊马索绊倒的战友全然是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向纵深杀进去。
“这些人是想……硬生生凿穿长安城？”黑台平听着手下的汇报，低吟道。
齐尔达朗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屑，“汉军想必是穷途末路，想要破釜沉舟了吧。就这些人，想杀穿长安城简直是痴人说梦。看来那刺史秦淮也是一个无能之辈，罔顾将士性命。”
某处高楼里，除了黑台平，包括齐尔达朗在内的鲜于汀贵族、将领脸上全部流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我们是很重视你秦淮的士兵，我们也确实很小心，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用这么一些人攻打长安，羞辱我等！
十余万军队、百万生民的长安若是让你这几千人凿穿了，那还不弱做一块豆腐，大厅里众人集体撞死算了！
在场哪个人不是久经战阵？甚至不用看人看旗，单单只是看军队掀起的烟尘规模、大地上的声音声量，就能判断出敌人的大致数量，且不会有多大出入；此刻一听动静，结合哨兵汇报，便已经知道三门敌军的数量。
“出其不意？这倒是做到了。可是秦淮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就这么一些人……”黑台平登高远望：“对我军的勇士根本不会有威胁，如此做法，只是作茧自缚，平添伤亡罢了。”
“传本汗军命！向东西北三门各增派六百牙喇勇士，歼灭秦淮的精锐！”
“正当如此。”格吉拉豪爽一笑，并无防守任务的他踏出一步，打千报拳道：“大汗，奴才请战！全歼来袭之汉军！”
格吉拉一请战，顿时旁边的一群少壮派军官就炸开了锅，纷纷请战表忠心，黑台平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睛盯着西门，道：“不急。至少现在还不用急燥。这批敌人虽然士兵骁勇、装备精良，颇为锐利，然作战毫无章法，全无军纪，综合战力堪堪如此，牙喇勇士足够对付他们了。我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西门，秦淮已经调动了主力，我军要尽量避免被秦淮消耗。”
见黑台平脸色不对，一展愁容，甚至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齐尔达朗不禁说道：“所谓见微知著，以小见大，秦淮如此用兵，实乃取死之道。我们之前，难道真的高估了秦淮军的战力？”
“既是如此，我军便是出城攻杀，亦无不可。”黑台平说道，不过很快了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还是打完这一仗再说。”
“大汗，敌军实力非同小可，已经杀到近前了，喇兵们阻击也需时间，大汗还是回府衙吧。”阿惠劝道。因为来袭的这三支队伍，其中一支距离黑台平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足一里，万一……h黑台平死了倒是不要紧，自己要是死了怎么办？
“不要紧。”黑台平一点不担心，道：“本汗就站在这里，四方战场都能看到。”
正在说话间，只听到已经冲到高楼近前的敌人大吼一声，“鞑子早有准备，多战无意，撤！“
说罢竟然调转马头，立刻就转身杀了回去，毫不恋战，头都不回的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