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为后来者戒
等到约莫射了十几张画像后，刘玄的怒气才堪堪消失了一些，几名太监爬过来，又是送热水，又是给刘玄擦脸。
也不知道，何谋全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刘玄在心里想了一会儿。
何谋全现在坐在椅子上，也如瘫痪了一般，看着满堂挂彩的大小将领，再想想手底下两千来残兵，心里更是愁到没边。
讨论了大半天，也没拿出个有效的办法。要兵没兵，要粮没粮，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边上了。
自从黑台平进驻代县后，这几天的日子倒是很舒服，仅仅代县县城就有粮食近一百万石，要不是代县的蛮子守将放火烧了一部分，还能更多。不仅如此，各猛安派出去征粮的队伍也是收获颇丰。
代县比碑陵、户邑那几个穷县可发财多了。五月二十三这天，黑台平又下令把城中的富户、地主全部召集起来，说要借银子，以后会还给他们的。
在武力的威逼下，城里的富户地主为了保全性命，也被迫把银子交了出来，总之，黑台平利用各种手段，在代县掠取了大量的物资。
代县边的运河、码头也全部被鞑子接管了，黑台平下令，凡是过往的商船，收以泰半之税，以助鲜于汀的天兵讨伐暴汉。
长安城内，现在各军政要员的标营、私兵加上朝廷兵部招募的士兵，总计只有不到四万人马，现在西州刺史和范季淹犯了愁，当真是想揽那瓷器活，却没那金刚钻。
黄昏时分，一支鞑子的征粮队伍两百来人行走在官道上，前面还驱赶着抢到的牛、猪，以及百姓给朝廷养的马，还抓了一些村里的姑娘，说是带回大营里去劳军。
“这些汉人可真是富裕啊，仅仅是征了一个村的粮，就有一千多斤。”一个鞑子用鞑子话说道。
旁边一个鞑子长矛上挑了两只鸡，兴奋的说道：“原来汉人这么弱啊，大汗带我们东征真是太英明了！”
这俩鞑子的小头目太开心了，粮食有了，肉有了，拉东西的畜牲马匹也有了，姑娘也抢到了，相比部落，这里简直是天堂。这鞑子还清楚的记得，就在上个月，自己在部落还因为跟同一个猛安的人抢粮食，结果被打了一顿。
眼见额娘饿的全身浮肿，这鞑子在黑台平发出征兵动员的时候，虽然怕得要死，但为了不饿死，还是咬着牙跟着大汗东征来了。
在部落里的时候自己被人嘲笑，说是懦夫，呆子，浪费粮食的家伙，自己也自卑得要死，在上战场的时候也差点吓得尿裤裆。但这鞑子想起，在刚刚征粮的那个村子里，自己闯进了一户汉人的家，那个比自己还高，还壮实的男子跪在自己的面前，求求自己放过他和他一家的时候，鞑子瞬间就不怕了，他也学着其他鞑子，一刀把这个男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让这鞑子好笑的是，这男人从头到尾都不敢反抗，果然是绵羊。
正沉浸在杀人回忆中的鞑子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赶忙招呼旁边的另一个头目，让他通知全队人马戒备，自己也赶紧趴在地上用耳朵紧紧的贴在地上，这一听可吓坏了，不远处好像有马兵来了！
“敌袭！敌袭！”鞑子高声呼喊，让全队人马戒备，被鞑子掳走用铁链锁成一长串的汉人姑娘也吓坏了，
鞑子们手舞足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凶神恶煞的样子让这些女人误以为鞑子要杀了她们，因为她们也听不懂鞑子在说什么东西。
当时就有不少女人吓得哭出来了，蹲在地上。
两边的丛林里冲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官道前后两边也有大量的汉人士兵冲过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数量最少也有一千！
鞑子两个头目震惊得不行，出来征粮的时候，猛安不是说了代县附近的汉兵都杀完了吗?
怎么……怎么……
两百个鞑子仓促应战，何谋全骑马从官道前面杀过来，一刀把这领头的砍死，鞑子头目其实很想求饶，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但那汉将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我才十九岁，你不能杀我！鞑子头目死前最后说了一句，但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在村子里杀人的，不是说弱肉强食吗，可惜弱肉强食的规矩到了自己身上，又觉得不公平。
何谋全捂住口鼻，这鞑子死前屎尿齐流，恶臭不堪。
不多时，二百来个鞑子就被一千余愤怒的汉兵屠杀的干干净净。何谋全下令，把鞑子的脑袋全部割下来，把人头一层层的垒起来。
何谋全就在官道上大摇大摆的筑京观，垒起来后还让人找了一块木牌，何谋全蘸着鞑子的鲜血写道：“定初元年五月二十四，斩奴二百零七，垒首级京观，以为后来者戒！勿谓言之不预也！”
筑完京观，何谋全心情还不错，但又犯了愁，鞑子发现征粮队被杀还被垒了京观，愤怒的鞑子肯定会回去报复。，这几十个姑娘可怎么办?要是让她们回村子里去，铁定没命。
“云懿，你有什么好办法？”何谋全看向平静如水的云懿，问道。
云懿一如以前的冷静、坚毅，说道：“带走吧，让她们也跟着你走，另外再派两匹快马，通知那个村子的百姓。”
说罢，云懿又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十六七岁的姑娘，实在是其他女人都在战斗中被吓傻了，问道：“你能带官兵回去吗？”
小姑娘顿了顿，哇的一声哭出来，“村子里的乡亲们都被鞑子杀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何谋全没有办法，只得按云懿说的，把这些女人带走，于是下令找了十来个士兵把她们送回山谷去安置。
对于云懿，何谋全是真心服气，这种血腥的场面发生在面前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虽说她也没看，但这种定力和心态，确实太难见了。
从孟关到长安，经历罗家沟一战，云懿始终不需要自己操心，总能在恶劣的形势下判断出正确的时机，且从不掉链子。
不像某些脑残电视剧、小说里的女主，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温泉水滑洗凝脂，娇滴滴的样子。也不像那公交车上的林黛玉，广场舞时的方世玉这种做派。
算是那种有眼泪也哭不出来的奇女子。
十几个兵帮忙解开被掳女人身上的铁链，护送着她们回山谷去了。鞑子抢到的牛马、粮食也被何谋全一并笑纳，让人运了回去。
“拿地图来。“
一名士兵送上地图，何谋全摊开仔细观看，考虑下一步行动。此地名叫五里屯，距离代县七十里，户邑八十里。
云懿仔细看了看，敲冰戛玉的声音说道：“鞑子总计只有八万多精锐，罗家沟损失一万余，攻打代县的攻城战肯定也损失了不下一万的人马，加上在鹿山口要塞的强攻、石门营、泉县等地零零杂杂损失的人，至少损兵三万。”
何谋全算了算，说道：“也就是说，鞑子主力只有五万，甚至不足五万。”
云懿莞尔一笑，宛如云端之仙，天上之秀。
悦耳动听的声音说道：“那奴酋拿了代县这等要地，面对长安和关东的援军，还能放多少兵守着呢？因此，如户邑、碑陵这等小县，鞑子要么没驻兵，要么就极少。”
话说到这，何谋全已经明白了云懿的意思。此地距离户邑只有不到一百里，两个时辰就到。
这是建议自己趁夜，袭击户邑！
“秒啊!”何谋全心道，
正好搞一出李朔雪夜袭蔡州的故事来！
于是立刻下令全军改道向西北，为避开鞑子的马哨，在快到户邑的时候，何谋全下令全军人衔枚，马裹蹄。
向户邑接近。
夜色下，户邑县的城楼一如石门营一样，只有几盏破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鞑子也尝试过点火把，但是西风猛烈，过不了多久就被吹熄灭了，于是也就放弃了这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