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鸡飞狗跳 争夺代县
入夜，城中灯火通明，刺史衙门、经略衙门的兵士、铁鹰卫士鞮骑四出，衙门里的皂吏纷纷拿着铁链、枷锁气势汹汹的走上街头，凡是看到可疑的人员马上盘问审查，藏在旮旯里正昏昏沉沉睡觉的乞丐、流氓也在睡梦中被衙门里的差吏揪了起来，被各种盘问，稍有不对，便是枷锁铁链上身，一顿毒打后押起来关到囚车里带走。
恶鬼一样的差吏上街整得长安城鸡飞狗跳，铁鹰卫士和衙门的巡防兵士也在城内的客栈、酒馆等地方严密盘查，任何拿不出户口和路引的人都会被抓起来。
城中的富户、豪强们也遭了殃，衙门的差吏、铁鹰卫士等也趁机勒索敲诈，动辄张口就是几百两银子，要是不给，就扣上一顶内奸的罪名，一阵毒打，然后抓到牢房里。家里要是不拿够银子来赎，在牢房里要是被打残了、打死了，少胳膊少腿，可不管官府的事！
不过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上层的默许，没办法，朝廷也缺银子，现在要打鞑子，为的谁？你们不意思意思支援一下，那只好让差吏敲诈勒索了。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何谋全回到驻地后立刻召集手下主要将领，说明军令，可怜这些苦哈哈的大头兵，连夜搭建的营地连觉都没睡就又得出发。
何谋全什么都没说，带齐兵马会同长陵军、肃县军、户邑、壁州等，全速向代县进发。
代县不容有失！
“呼哧……”城下潮水般的鞑子退走，豹子喘一口粗气，有气无力道：“今天已经是打退鞑子的第十一波进攻了，援军怎么还没到？”
旁边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城楼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幸存的弟兄们在处理尸体，添加军械、弓箭、火油，城内所有的妇女全部被发动起来，在城下架了近百口大锅，熬金汁、煮开水。
金汁就是熬开的粪水、屎尿，这玩意儿细菌多，滚烫的金汁泼到伤口上，不及时处理就会感染化脓，全身长疮溃烂而死。
城内的民夫、老幼妇孺也全部被组织起来，搬运军械、粮草，用桶挑粪水送往城下，全城所有的百姓都在为抵抗鞑子付出。
中年男子说道;”今天早上鞑子开始攻城，到现在，城中弟兄们已经打没了九千多，现在代县全县算上还能动弹的伤兵，仅剩一万一千余，箭矢、擂木等守城的物资也快没了，援军要是再不到，明天晚上代县就没了。”
豹子撕了一块布把伤口缠住，龇牙咧嘴的骂道：“老程，你说鞑子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啊，好几万啊，爷当了几十年兵，也没见过这么多鞑子。”
被称作老程的男子露出苦笑，道：”这几年西州不得老天爷的脸，灾祸连连，百姓们易子而食，怕是鞑子们也活不下去了。”
整个城楼，只有两人小小的对话声，很快就被夜幕吞没了。还活下来的士兵则是四处靠在城墙上，闭着眼睛打盹儿。
黑台平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代县会如此难啃下来，打不下代县，就拿不到运河上的漕粮，这次出兵本就很勉强，各大部落反对的人很多，即便是贵族也有不少反对东征暴汉的，他们认为汉人的地盘太大了，人太多了，要是不好打了败仗，要死不少人的！鞑子兵就没爹娘吗？一样有，都是爹生娘养的，鞑子的阿玛额娘也怕自己的儿子死在中原。不过黑台平一意孤行东征，联合好战的少壮派军官将领弹压了以海兰善为首的贵族保守派。
不东征？不讨伐暴汉征粮，部落的人就要饿死一半，我是大汗，当然要为部落谋生计！
愚蠢的人!部落里的人大多都太愚蠢了！没有一点远见，现在战事受阻，黑台平有些想念之前那个汉人谋士了，要不他拐走了自己的老婆……
哼，要是尽心为我办事，不就是一个女人吗？送你就行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阿惠，中原的蛮子们抵抗如此激烈，我军十一次攻城，皆被打退，这可如何是好？“黑台平出声问道。
被唤作阿惠的年轻鞑子不屑一笑，道：“大汗，这些蛮子们只是一时之勇罢了，我鲜于汀的勇士只要能冲锋几次，就”
“够了！“黑台平听都不想听，阿惠这个东西脑子里难道都是装的女人吗？什么叫只要冲锋几次就能破城？今天攻城十几次！
昨天还有人给黑台平说，说是阿惠在碑陵县又抢了十几个女人，昨晚操练了一晚上，还玩死了两个，所以今天攻城的时候才会精神不振。
玩女人是一等一的好手，叫打仗了就是只会嘴炮的窝囊废。
废物东西！黑台平原本也没指望阿惠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要不是看在父汗的面上，非得处死这个狗东西以正军法！
阿惠是老奴的第九子，听到黑台平呵斥，悻悻的住了嘴，不过心里却在骂娘，狗东西的黑台平，老子上个月抢的一个雏儿硬是被这狗东西抢了去！在部落里放羊喂牛造孩子多好？非得东征？
去死吧!
黑台平坐在汗位上，闭着双眼，显得十分憔悴，海兰善说道：“大汗，阿惠还小，不懂兵事。如今代县难攻，奴才却以为还是可以用石门营的方法，收买代县的守军，既然石门营都有人愿意为我军效力，代县也总是有的。“
黑台平颇为意外，没想到极力反对东征的大哥会突然建议，而且听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来了精神，忙问道：“大哥有何建议？“
海兰善说道:”据奴才之前打探的消息，代县还是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实不相瞒，在大汗决定起兵的时候，奴才就已经派人潜入长安、石门营、代县等地，只不过有人传回了消息，有的还没联系上。“
黑台平脸上的兴奋消失，丧气道：“蛮子们的刺史下令戒严了，各县城包括长安只能进，不能出，现在还没消息的多半已经被蛮子们抓了。“
狗日的海兰善，莫不是存心来哄我开心的？黑台平一阵郁闷，不过这个一直反对东征的大哥此时愿意出出主意，也还是好的，总比阿惠这个给自己添堵的狗东西好。
又沉默了一会儿，黑台平唤过罗托和格吉拉，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建议，罗托和格吉拉一直是部落里狂热的好战分子，见大汗问话，叽里呱啦兴奋的说了一大通，黑台平很满意，下令奖赏两人金银、粮食。
何谋全及长陵军等各部兵马合计两万多人，正在全速向代县增援，现在就是抢时间的时候，一旦代县沦陷，汉军就将从守城方变为攻城方，伤亡将会大到无法想象。
“前面的可是官军老爷们？”老远处一名糙汉子带着十几个人站在路边，朝何谋全喊道。
何谋全勒马，鹰隼锐利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问道：”你们是何人？阻拦大军车驾，要是误了本将军务，尔等都是死罪！“
喊话的男子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老爷们，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住老爷们的车驾啊！我等是代县逃难过来的·，鞑子早上就已经把代县包围了，围得水泄不通，草民等连夜逃命，就是跑遭了鞑子啊！“
何谋全并不意外，代县被围，是在刺史府的意料之中，况且之前高阶就已经先派了一万五千余人前往代县协助守城。按正常进程，此时鞑子要么已经攻破了代县，要么就还在攻城的过程中。
自己可没多少时间耽搁，只是道：”尔等好意本将军已经知晓，此刻兵危战凶，你们还是快快逃难去长安避祸吧。“
那男子又道：“将军，我们在逃难的路上看到了好多鞑子朝这个方向来了，怕是鞑子已经在前面布下了天罗地网！”
何谋全心一惊，自己也放了马哨出十里外，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很有可能发现了鞑子的伏兵，却被鞑子灭了口。
不敢大意，自己手上是两万条人命，于是吩咐韩貂寺拿地形图过来看，昏暗的火折子一照，何谋全定睛一看，果然啊，长安通往代县的官道的小路都会经过一个叫罗家沟的地方。
根据标记来看，多是丘陵和树木丛生的森林，这简直是伏兵的最佳场所。
鞑子猜到长安方面还会来援，就在必经之路上布下口袋阵，等着自己往里面钻！
现在该怎么办？无论怎么绕，都要经过罗家沟，去罗家沟就会不可避免的与鞑子野战，而且鞑子极有可能还安排了马兵。如果不走罗家沟，至少会耽搁一天多的时间，后天早上才能抵达代县，但代县后天极有可能已经沦陷。
再去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