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甩不掉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卑劣又庆幸

江篱家和春珠家是对门,王秀珍在厨房里忙活时,陈景明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副小媳妇刚进门的局促模样。

春珠一把将江篱拉进自己家,啪叽门一关,春珠脸上露出些许邪恶的笑容,“说,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江篱有些无奈,到现在为止自己和陈景明说的话恐怕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哪里说的出什么话。

春珠显然是有些不信,但到底也是习惯了她这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格,脱了鞋爬上沙发,顺手将沙发旁的毯子将自己裹得紧紧实实“你爸还没回家吗?”

江篱打量着周围,偌大的房子只春珠一个人难免有些空寥寥的,春珠裹着毯子,蹲在沙发盯着电视看,像一只巨大的春卷,连头都没回,嘴里似乎嚼着什么听起来口齿不清,“没,估计又要通宵了。”

江篱起身,开口问道“你到我家吃点?”

春珠看了看表,转过胖乎乎的脸,有点假惺惺地说“现在吃东西会不会长胖……”

江篱懒得和她拉扯,站起身,直截了当地问她,“去不去?”

春珠扯住她的袖口,“去,去等会儿……”随即眼睛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把这点看完就去……”江篱看着屏幕里的男女主腻歪着,两人深情对视之际,似乎还要进行下一步的趋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还有多久啊……”

“一会儿就一会……”

春珠磨磨蹭蹭对着镜子半天,把麻花辫解了又重新扎起,又戴上她自认最好看的粉色水晶发卡才扭捏着坐到陈景明旁边。

不过她这番心思没被他注意到,因为陈景明看起来是真的饿坏了,其实在保健室江篱就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当时他还喝水来掩饰,这个呆子,喝完水的空肚子其实叫得更响亮欢快了。

陈景明的头埋在碗里几乎没抬起过,那是油炒饭,王秀珍用猪油炒的,加了两根火腿肠和四个鸡蛋,表面撒上小葱花,直接香得让人迷糊。

好半天,陈景明抬头,嘴唇亮亮的油光还来不及擦拭,就冲王秀珍展开大大的笑脸,眼睛里却泛起泪光,他有些哽咽,“谢谢阿姨,我妈都没给我炒过这么香的蛋炒饭。”

王秀珍满脸疼惜地看着他,随即又看了看一旁的江篱,“怎么不吃?你不饿?”

江篱看着明明天气寒凉,却依然额头渗着细密汗珠的女人,喉头有些发哽地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她记忆里的王秀珍,江篱记忆里的王秀珍对她动辄打骂,骂她蠢货赔钱玩意,而不是眼前这个满脸沧桑,明明忙了一天为她的事折腾到半夜还要问她饿不饿的母亲。

江篱鼻头有些发酸,这情感陌生却又来得汹涌,她低头扒饭掩饰,“没,好吃的……”

坐在一旁为了保持形象,端庄犹如管家小姐,一反常态细嚼慢咽的春珠搭话,“是啊,干妈,你做饭最好吃了……”

听了这话,王秀珍显然高兴起来,又为几人添了几勺饭。

陈景明要在江篱家留宿,王秀珍给他在客厅铺了地铺,松软的被褥是王秀珍自己亲手摘的棉花,送去厂子做的,宽厚保暖。

吃完饭,春珠帮忙刷碗拖地,就是赖着拖延时间不想回去,江篱看破她的小心思,不过春珠之前就经常留在江篱家借宿,她家离得又近,王秀珍就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说些什么了。

陈景明很刻苦,十一点还趴在茶几上研究数学题。江篱也拿出书跟着他一块学,但她学习真的很差,看了半天陈景明的解题步骤还是没看懂题目讲的什么意思。

看她脑袋跟浆糊一样,陈景明放下手上的笔开始给江篱讲题,他吃了王秀珍的饭就得给她讲题作为报酬。

他拿着笔在试卷上圈圈点点,讲解半天之后然后发现江篱的学习还真是一团浆糊,江篱和陈景明之间学习的差距相当于一个陈景明,在无数个无意识的“嗯嗯”之后,江篱低头有些羞愧。

他轻轻咳了咳,好像是在替她感到尴尬,他不无委婉地说,“要不然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再给你制定一个系统的学习计划。”

如果是别人,江篱肯定觉得是在搪塞自己,甚至会起了争强好斗的心思,但面对陈景明,这个认识不久的人,她却诡异地选择了相信。

江篱点点头,把资料收拾进书包,随即拖着趴在资料上睡得香甜的春珠回了房间。

春珠躺在她旁边,双眼紧闭,双手双脚好像蜘蛛一样缠到她身上,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仔细听却又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江篱躺在床上睁着眼眼前一片黑暗却丝毫没有倦意,她合拢手掌,又展开,真是难以相信,她居然真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么之前那个世界,她消失了会不会有人记挂她。

随即江篱有些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她这半辈子立敌无数,正道妖道上的人通通得罪了个遍,她死了恐怕人人拍手称快,她上辈子辈子活得招摇也死的窝囊,也真算得上是因果循环。

她真的有些累了,翻了个身,枕头发出沙沙的声音,枕芯是王秀珍用绿豆壳做的,亲手缝制的枕头套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小小的家被王秀珍收拾得井井有条,温馨舒适,和记忆里那个王秀珍一点也不一样。

她眼皮子重得似乎在互相打架,她太累了,她似乎从没这么累过,这一切美好得像是在梦里,她甚至不敢闭眼,怕这真的是一场梦。

江篱醒来的时候,看向周围的装饰,确定自己还在现代,靠在床头柜上轻轻吐着浊气,她仰脸抬手捂着眼,眼尾渗出泪珠,唇角却轻轻上扬,身体轻轻颤动着。她自觉卑劣至此却又深感幸运。

才刚刚六点,王秀珍去菜市场赶早市,还没回来。餐桌上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被灌满水的杯子压着,摸起来油乎乎的,有些腻手。

江篱知道王秀珍没钱,江篱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江大海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吸光了王秀珍的金钱,青春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