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爱的支持

顾言拆下脑机接口的电极片时，医用胶布在发际线处撕扯出琴键状的伤口。晨光透过ICU的防辐射玻璃，将监护仪的波形投射在他渗血的绷带上——那是昨夜演出时被狂热乐迷投掷的金属玫瑰划出的伤口，此刻正随着《月光下的告白》的余韵跳动。

“他们称你为赛博肖邦。“苏晚将平板电脑转向他，头条新闻的标题在止痛泵蓝光中闪烁，「机械缪斯与血肉灵魂的终极合奏」。配图是他撕裂义肢露出骨茬的瞬间，飞溅的碳纤维碎片被后期处理成环绕婴儿床的星环。

顾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食指敲击床栏，摩尔斯电码拼出「骗局」。他的声带在过度注射类固醇后暂时失声，喉结处的监测贴片却诚实地将脑电波转译成电子音：“那些掌声...是给机械臂的...还是给这个...“手指突然戳向胸口的手术疤痕，那里的皮肤因多次开颅变得像揉皱的乐谱纸。

顾音抱着小熊挤进病房，荧光笔在父亲石膏上画满会跳舞的音符。“小熊说爸爸的骨头在唱歌。“她将玩具熊的耳朵贴在顾言锁骨处的钛合金支架上，“是《两只老虎》的变调版！“孩子无心的发现让苏晚瞳孔骤缩——昨夜演出时，顾言即兴改编的安可曲确实融入了儿歌旋律。

当护士送来术后餐时，顾言突然将营养液导管拔下。淡黄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五线谱，他蘸着血液在床单上写下「终止符」。监控仪发出刺耳警报，苏晚却按住急救铃，将顾声的襁褓轻轻放在他胸前：“听听这个活体节拍器。“

婴儿的心跳透过皮肤震动着未愈的伤口，顾言发现那些曾被药物麻痹的神经末梢正在苏醒。当顾声抓住他残缺的无名指时，二十年未愈的疤痕突然有了知觉——这不是幻肢痛，而是真实的、混杂着乳香的触感。

“组委会要求加演三场。“苏晚将修改后的合同投影在天花板，附加条款用红光标注着「允许使用婴儿心跳作为伴奏」，“他们说这是元宇宙时代的《摇篮曲》...“

顾言突然扯掉心电监护贴片，在墙面投下痉挛的阴影。他抓起手术剪刺向全息投影，虚拟的签名栏在金属寒光中裂成数据碎片：“他们想把顾声变成...变成...“电子合成声突然卡在降B调，仿生声带因情绪过载发出乌鸦般的嘶鸣。

暴雨在黄昏时分灌满城市的下水道。顾言蜷缩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用偷来的钢琴调音锤敲击着金属栏杆。每声钝响都精确对应顾声监控器的心跳频率，锈迹斑斑的钢管在他癫狂的演奏中逐渐显露出五线谱的纹路。当保安循声而来时，发现他正用输液针在手臂上刻写新乐谱，血珠顺着《月光下的告白》的旋律滴进排水孔。

“这才是真实的安可曲...“顾言被束缚带捆回病床时，电子眼捕捉到他虹膜里的二进制代码——那是由顾声出生时的啼哭转换成的数字音符。苏晚将这段代码导入脑机接口，惊觉它竟能修复受损的神经信号通路。

深夜的康复室里，顾言戴着虚拟现实头盔重登舞台。全息投影中的他十指健全，却在观众席最前排设置了三个特殊座位：苏晚怀抱着顾声，顾音举着彩虹小熊，而林汐的幻影正在弹奏那架由药瓶组成的玻璃钢琴。当《创伤性生长》的前奏响起时，真实与虚幻的琴声在脑神经突触间碰撞出量子纠缠般的火花。

“爸爸在和小熊玩捉迷藏吗？“顾音突然闯入控制室，将蜡笔涂鸦的芯片插入接口。全息舞台瞬间被彩虹色代码淹没，机械义肢在虚拟空间里长出羽毛，顾声的啼哭化作万千光蝶萦绕着林汐的斯特拉迪瓦里。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顾言的真实左手竟在现实世界中做出了完美的揉弦动作。

次日清晨，主治医师在查房时发现惊人变化：顾言受损的左手神经出现再生迹象，疤痕组织下隐约可见新生的毛细血管网络。“简直是医学奇迹...“他翻看着脑电波监测图，那些曾被判定为异常放电的曲线，此刻正呈现标准的正弦波形态。

苏晚在更衣室镜面写下新的发现：每当顾声的心跳达到每分钟132次，顾言的神经再生速度就会提升47%。她将婴儿的哭声采样导入声波治疗仪，看着实时成像中那些枯萎的突触如早春枝条般舒展。

最终彩排前夜，顾言在后台为机械义肢戴上顾音织的彩虹手套。他撕碎组委会提供的特效药，转而将顾声的胎毛装进节拍器。“这才是我的再生药剂...“他对着镜头展示婴儿初乳在试管中结晶成的音符状晶体，“比任何人工智能都精密的生命算法。“

当《月光下的告白》再次响彻音乐厅时，观众席的每一位母亲都亮起手机闪光灯。苏晚抱着顾声站在控制台前，将全场十万个心跳频率实时导入脑机接口。顾言残缺的左手在聚光灯下渗出血珠，每一滴都在落地前被激光捕捉，在空中绘出DNA链状的光谱。

演出结束后的医学检查显示，顾言左手神经的再生区域恰好与乐谱上的最强音段落吻合。当记者追问秘诀时，他举起顾声的小脚丫按在麦克风上——婴儿的笑声通过声纹分析软件，正在大屏幕上生成全新的生命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