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追债
林缺是被自己肚子打鼓吵醒的。
不是那种咕噜噜的优雅肠鸣，是“哐！咚！哐！咚！”的闷响，感觉下一秒他的五脏庙就要抬着破锣烂鼓冲出丹田、上街造反了。
“叫个屁！”他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两斤沙漠。
环顾四周。
家徒四壁？呵，抬举了。这破地儿根本就没壁。
所谓“洞府”，是他耗尽了原身最后半颗下品灵石租来的荒郊烂棚。墙是泥巴糊的，风一吹能当场给你表演个“骨质疏松”；顶是茅草盖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窟窿撒下来，照在他脸上，像个不插电版的聚光灯，效果堪比筛子。
这地方唯一的优点——离家门一步就能直接拥抱大自然。缺点——拥抱得有点太过直接，风霜雨雪都不打招呼。
林缺躺在一堆散发着可疑陈年汗味和霉菌气息的烂稻草上，感觉自己是这条生物链里最底层的那只小虾米，连耗子都懒得啃他——嫌硌牙，还TM没油水。
“穷缺啊穷缺，你真特么对得起爹妈起的这倒霉名字！”林缺磨着后槽牙，心里凉飕飕的。
穿过来三天，他就深刻领悟了这个修真世界的残酷法则：没天赋，是垃圾；有天赋但没资源？不好意思，顶多算块镶了金边的垃圾。而他林缺，是垃圾中的战斗机，简称：穷神座下第一护法。
按照看过的小说剧情，他这种开局躺尸草棚的三无人员（无背景、无灵根、无灵石），基本活不过三章，妥妥就是给不知名反派练手涨经验的小兵甲、炮灰乙。
“叮咚！”脑海里突然一声清响。
来了来了！天道果然还是有眼（虽然可能高度近视）的！
林缺一个激灵，饿得发绿的眼睛瞬间瞪得像俩铜铃！小心脏扑通扑通，仿佛回光返照，充满了对“神器到手，妹子我有”的美好生活的殷切期盼！
【叮！检测到强烈…求生欲…滋滋…】
【史上最…超值…无敌…无敌…吊炸天…系统…绑定成功！】
那电子音带着一股子乡下赶集大喇叭叫卖的浮夸劲，还时不时卡壳，就像随时会宕机的老爷车收音机。
林缺自动脑补了一堆金光闪闪、酷炫拉风的系统启动特效：“吊炸天？这名字听着就带劲！新手礼包肯定是个大家伙！”
【为…庆祝首绑…特…特奉上…尊贵新手礼包…一份！请注意…滋滋…查收…】
嗡！
眼前光芒一闪，那亮度约等于深夜的萤火虫。
怀里猛地一沉！
来了！沉甸甸的手感！林缺心花怒放，感觉自己立马就要脱贫致富、拳打富二代、脚踢老怪物！
他虔诚地、带着十二万分憧憬地低头……
然后脸上的表情就从(◕‿◕)变成了(⊙⊙)，再从(⊙⊙)急转直下，彻底定格成了(╯°Д°)╯︵┻━┻！
只见怀里赫然躺着一条……咸鱼！
不是形容词，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咸鱼！
风干程度堪称化石级别，硬得能敲碎核桃；颜色诡异得仿佛在酱缸里腌了三辈子；一层滑腻腻、绿毛白毛混杂的霉斑肆无忌惮地覆盖了大半鱼身；一股子混合了死海咸味、垃圾场馊味和臭脚丫子闷了十年的味道，“嗷”一声就灌满了林缺的鼻腔！
那一刻，林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股味道腌入味了。
“这…这就是…吊炸天…新手礼包？”他指着咸鱼的手都在哆嗦，喉咙里的干嚎比破锣还刺耳，“我吊你个咸鱼炸弹天！狗屁系统！你玩我呢？！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急需的是龙肝凤髓、是十全大补丹！你送我条长毛咸鱼？！！！”
【滋…警告！滋…宿主请文明用语…本系统…能量不足…】一道惨白得像是刷墙石灰水的光屏，带着滋滋的电流乱码，在眼前艰难浮现。
林缺一看，差点气背过去。
只见光屏顶部中央，歪歪扭扭几个乱码大字：
【新手福利：神器·时空不朽永恒之鱼】（未激活）
神器？鱼？
下面一行小字：
【状态：极度饥饿（0.000001%）】
最离谱的是光屏底部，直接弹出一个巨大的红框警报窗，生怕他看不见：
**【警告！警告！系统能量严重告急！】
【请立即充值648块下品灵石！！】
【立即充值！解锁新手神器完整形态！开启无敌之路！】**
红框右下角，还有一行闪闪发光的小字：
（首次充值享八折优惠！仅需518灵石！更有神秘仙尊倾情代言！）
旁边配了个小小的动态图：一个仙风道骨（但看着有点肾虚）、金光闪闪（但光效像劣质灯泡）的白胡子老头头像，正对着他露出“你不充就亏大了”的促销员同款假笑。
林缺：“……”
一股无名邪火，夹杂着三天以来的绝望饥饿感，“腾”一下直冲天灵盖！
灵石？老子要有518块下品灵石，至于搁这破棚子里跟耗子抢地盘？早TM买米下锅了！还等你在这催债？！
“充你大爷！系统是吧？广告位招租仙尊是吧？诈骗是吧？！”林缺饿疯了，也气疯了，理智暂时下线。他捏着那条硬邦邦的咸鱼，感觉这是对他人格和胃袋的双重侮辱。
瞥见旁边篝火堆里还有一点将熄未熄的余烬。
他恶向胆边生，把那散发着催人泪下（物理）味道的咸鱼，恶狠狠“哐当”一下架在了快要熄灭的火炭上！
“老子今天就给你来个干锅咸鱼，送瘟神！！”
火焰舔舐着坚硬的咸鱼表皮，绿色的霉菌率先发出滋滋的悲鸣，一股更加复杂、令人作呕的气味升腾起来。
就在林缺捂着鼻子，思考要不要把这毒气弹扔出去算了的时候……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焦糊味中，极其、极其突兀地，猛地爆开一股……异香！
不是花香果香，也不是脂粉香。那是一种…一种浓缩了世间所有鲜醇、咸香、海洋气息的极致味道！霸道、浓郁、穿透灵魂！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林缺饿抽筋的胃！也掐住了他脑子里奔腾的十万头草泥马！
“卧……卧槽？！”林缺眼睛都直了，口水不受控制地汹涌分泌，“这……这玩意儿烤热了是……这个味儿？！”
刚才还觉得是生化武器的霉斑咸鱼，在炭火烘烤下，表皮焦脆微黄，内部油脂（天知道这咸鱼哪来的油脂）融化溢出的奇香，霸道地瞬间席卷了整个破草棚，甚至顺着四面透风的墙壁和房顶的窟窿，蛮横地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股味道，太邪性了！
然而，乐极生悲是主角标配。
就在林缺双眼放光，琢磨着是不是该狠狠啃一口试试这“神器”味道的时候——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头顶！
林缺本能地就地一滚，极其狼狈地躲开原来的位置。
“轰！”
泥土地面被炸开一个小坑，碎石飞溅！一柄寒光四射、灵气逼人的飞剑，如同毒蛇般悬浮在他刚才躺的地方，剑尖吞吐着肉眼可见的蓝白剑气。
一道身影，流光溢彩地悬停在半空中。
来人一身灿金织锦法袍，亮得几乎能闪瞎林缺的穷鬼狗眼。腰间玉带光华流转，头顶一根紫金簪子斜插，面容俊美，表情倨傲得好像这片土地都配不上他的鞋底。
此刻，这位标准的仙二代公子哥，正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并指如剑，操纵着那柄悬停的飞剑，一双含着嫌恶和……贪婪的丹凤眼，死死盯住了林缺手里那条……刚刚散发着奇香、现在又隐隐有臭味回返趋势的烤咸鱼！
“本少爷找遍了小半个玄天城！原来是藏在这里的！”仙二代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冰冷怒意，但那盯着咸鱼的视线，灼热得能融化玄铁，“小子！把你手中的上古神器交出来！饶你一条狗命！”
林缺：“……”
上古神器？你管这叫上古神器？！
看了看手里这条造型狰狞、还在冒烟、味道复合得能开调料铺的玩意儿，再看看头顶那把寒气森森的飞剑，以及对方那能闪瞎钛合金眼的豪华装备……
穷疯了的上辈子打工人灵魂瞬间觉醒了。
“叫你大爷啊！！”林缺抱着咸鱼跳起来就跑，用尽吃奶的力气嚎了一嗓子，“它前身就是一条臭咸鱼！刚从茅坑边上捞出来的那种！新鲜出炉、童叟无欺！你要不要尝尝？！”
“混账！还敢辱我！”仙二代勃然大怒，剑诀一指，“给我镇压！”
悬停的飞剑嗡鸣一声，瞬间化作一道闪电，朝着林缺后心就飚射而去！
完了！要变肉串了！林缺心如死灰，下意识把那还温热的咸鱼挡在身后，自己往前猛地一扑！
飞剑瞬息及至！
林缺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
预想中的透心凉并没有传来。
只听到“噗嗤”一声轻响。
嗯？像是扎进了……咸鱼干？
他疑惑地睁开眼。
然后，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柄灵气四溢、锋锐无匹的飞剑，没有如同预想中那样穿过咸鱼捅死他，反而像是被什么极其强大的吸力粘住了一样，剑尖死死地钉在他怀里的咸鱼上。
更诡异的是！
飞剑身上那层华丽丽的蓝白色灵气光芒，正如同泄闸的洪水一般，“咻咻咻”地被吸进那条咸鱼漆黑褶皱的表皮里！
肉眼可见的，那柄牛逼闪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飞剑，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剑身甚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操控飞剑的仙二代，脸上那高傲的冷酷瞬间变成了错愕，随即像是被抽空了身体，脸色猛地一白，发出一声憋屈的闷哼：“噗！”
一口灵气反噬逆冲，差点让他从半空栽下来。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看着自己那把被吸灵如吸奶茶的飞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的蕴灵！这……这是什么邪物？！！”
此时，林缺也发现了不对。
他怀里的咸鱼……好像不再那么冰冷梆硬了？似乎……软和了点？最关键的是，刚才那股奇异的香气混杂着咸腥的味道，似乎……更复杂了？
【系统能量+1…+1…+1…滋滋…】眼前的光屏突然亮了一丢丢，上面刷过几行小字。
林缺眼睛“唰”地一下，比刚才看到灵石弹窗时亮了一百倍！
他看看咸鱼。
再看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正怒视自己的仙二代。
再看看被咸鱼吸得快要当机的飞剑。
再看看怀里那条似乎……正在进化（？）的咸鱼。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缺德、极其符合“穷缺”本色的想法，如同黑暗中的惊雷，猛地照亮了他的内心！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缓缓、缓缓咧开，露出了一个饿狼般贪婪、兴奋又充满反派气息的微笑。
“嘿嘿……嘿嘿嘿……”他不再跑了，反而转过身，面对着那个金光闪闪的“能量充电宝（仙二代）”。
他双手紧紧抱住那条还在发出“嘶嘶”吸灵声的咸鱼，那笑容，看在仙二代眼中，简直比地狱爬出来的恶魔还要瘆人。
林缺抱着咸鱼，迈开大步，竟然主动朝着那仙二代逼了过去！
“站住！你想干什么？！”仙二代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干什么？”林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贼亮，“这位……‘赞助仙尊’代言人大哥？不对，是仙二代大哥？”
他猛地举起吸饱灵气、似乎隐隐发着微光（错觉？）的咸鱼，像是举着一柄圣剑，发出了穷鬼的冲锋号角：
“当然是——追你啊！！”
“借点灵石充个VIP啊哥们！实在不行，你这身金光闪闪的行头也能抵不少钱吧？！”
“仙二代别跑！快把灵石交出来！别逼我用‘神器’追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