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6章 法不护亲
“咣!”王奇一拍惊堂木:“赵亮本侯问你,受何人指使如实招来。”
“这”赵亮有些犹豫,王奇一摆手令衙役们退堂,从赵亮的眼神中,王奇判断衙役中,可能有知情人,甚至是同伙,这会影响到嫌疑人交待罪行的决心。
待堂内只剩下王奇和文县令时,巴托儿从外面匆匆而入,将一张明显是审问人犯的笔录交到王奇手中,又附耳小声说道“招了!”
王奇望着一张白纸沉思中,点了点头又递给了文县令,老县令领会其意表情不禁严峻起来,赵亮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慌乱起来。
“赵亮,本侯念你尚存良善之心,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实招来。”“赵亮心中防线开始崩溃了”
“侯爷饶命,小人是迫于州忤作刘阳、县主簿薛勇指使,作出王县令酒后溺亡结论。刘忤作送与小人银元二十;薛主簿送与小人银元五十块。”
文县令眼中一亮,抖了抖手中白纸,危襟正坐直视刘阳。
王奇换了个坐姿问道:“好大的手笔,那本侯问你,为何在验尸报告中,暗述案件真相,你就不怕忤作刘阳、按察使王大江看出破绽来?”
“回侯爷,刘忤作是兽医出身,略通缉盗针疚不通验尸之术,按察使王大人非科甲出身,是凭军功提调杭州府的边军守备。”
“好大的胆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回侯爷,已逝王县令对小人一家有恩,小人老父身染重病时,是王县令资助医资而得活,小人不敢忘怀,故埋下验尸真相以待来日,有人复查为王县令诏雪。”
“你可认得本侯,为何见到本侯后不即刻交待案件实情?”
“回侯爷,戚城伯朱通府齐管事威胁小人,如敢道出实情杀小人全家。小人心中甚是惶恐,担心侯爷会袒护皇族一脉。”
“咣!”王奇顺手拍了下惊堂木气愤道:“胡扯!”“你可知道是何人杀害的王县令?背后指使又是何人?”
“回侯爷!小人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替其隐瞒死亡真相,出具溺水死亡验尸结论。真相是:王县令酒中被下迷药,头顶被穿银针致死,死后抛尸于运河之中。杀手通医理针疚之术,小人怀疑其人应为,州府臬司忤作刘阳。”
“巴托儿,立刻通知军情局魏多西合同锦衣卫,搜查州府臬司忤作刘阳住宅及府办,找到相关迷药和银针。密秘控制戚城伯朱通,逮捕齐管事审讯,突击审问刘阳、薛勇。”
“是”巴托儿转身欲退。“回来!将王大江、刘阳、薛勇、赵亮关入一间牢房,监听记录四人对话”。随后王奇指向赵忤作:“赵亮你可愿带罪立功?”
“小人愿意!”赵亮这次回答的很干脆。王奇满意的冲着赵亮言道:“放心大胆去作,争取立功,本侯定保你平安无事。”“小人明白,谢侯爷给小人机会。”
“文县令,县衙有疑,赵忤作需另行辑押,你可有异议?”“下官从命,谢侯爷为王县令诏雪,为下官援助主张!请受老朽一拜。”
“文大人不必如此,你我同为朝廷作事理当如此,倒是文大人垂垂老矣,仍铁骨铮铮勇于行事,令本侯敬佩有加请受王奇一拜!”
“老朽愧不敢当。”文县令闪身躲过,慌忙欲扶安国侯。谦谦君子、一介老儒、卑以自牧也,令王奇刮目相看顿生好感。经与文县令交谈入深,王奇获得了大量的信息。
戚城伯朱通非比常人,乃先皇嘉靖帝一脉,正宗的明皇室后人,王奇顿时感到棘手,即便犯罪事实确凿,王奇也只能交与皇上定夺了。
明朝皇族余脉的爵位制度,有隔一代降一等的规定,这一制度主要适用于宗室成员,即皇族的子孙后代。戚城伯朱通两代未降等级,可见天启和崇祯对其人的圣恩之隆。
戚城伯府系原祖上降级的侯府、朱通继承伯爵位后未降规制,这已是违逆法规的行为。多有人向朝廷检举,然而崇祯仁厚,未予追究全部留中。
早年天启帝在时,常动用内帑给予贴补家用,这无形中助涨了朱通的野望。
待到崇祯年间,得益于王奇“一品鲜”商会,杭州分会商贸合作,朱通变卖田产投资分红获利丰厚,不仅收购回父亲年间,典当出的御敕之物,还翻新了伯爵府,顺便搭上了,安国侯连襟魏多西会长的顺风车。
本自心高气傲的皇族,一但重新财大气粗起来,骨子里的拔扈便显现出来,千罪百恶,皆从傲上来。府中下人更是虎假虎威,乘势强买强卖欺压一方。
杭州府富阳县县令王守业,字文韬,天启年间进士243名,补缺到任后,依据上命查彻清退本县圈占民田,触动了戚城伯朱通的利益。
开始收买王守业未果,朱通心中便生出怨恨,在探询魏多西会长时,被劝其切不可生事,之后便忍了下来。当王县令查到府中齐管事,圈占民田时误伤人命后,朱通便再也坐不住了,被迫命令老家奴消失避祸。
齐管事名字不祥无儿无女,十六岁起守护着侯府三十余年,看着朱通从小长大成人,悉心守护朱通情如父子,积蓄全数贴补朱通,一心兴旺朱门,已是身无分文。
早年一起过着紧日子,今日方才好转岂能舍得,不甘飘零痛下杀心后,齐管事利用朱通给其养老钱五百银元,先后买通州府按察使王大江、杭州府忤作刘阳、富阳县忤作赵亮、县主簿薛勇等为其掩盖。
随后用一百银元买通唆使忤作刘阳,两人合伙杀人沉尸后齐管事悄然回府。朱通虽有怀疑但未予深究,而按察使王大江则顺水推舟,催促新任县令文达草草结案了事。
三日后,经军情局和锦衣卫动用手段严加审问,四名嫌疑人熬不过软刑罚如数交待罪行,经案犯交待取得了人证物证齐全。
主犯齐管事始终将罪责揽于一身,忤作刘阳交待其伙同齐管事,在妹丈家酒馆杀人后抛尸灭迹过程,主簿薛勇如实交待其,意图帮助叔父逃脱寄养税田,投献漏税,帮助齐管事掩盖罪行,偷取文县令官印,伙同县吏意图将文县令赶走的各项犯罪事实。
此案牵涉甚广,朱通有知情不举纵奴行凶之嫌;魏多西有知情不举之罪;主簿薛勇罪大恶极,不仅盗窃官印还替人掩盖罪行;富阳县忤作赵亮协从掩盖事实;主犯齐管事、刘阳杀人灭迹,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钱财。
一群没有信仰的阉人,注定是自私无徳的人。
王奇作出决定:案犯魏多西,自行交由大哥郝红旗按军情局家规处置,忤作赵亮因功赦其无罪,官升一级补缺杭州府忤作之职,责令其三日内赴任,其余案犯悉数上交南京三法司核定罪责。
杭州府周守仁家宅突然间热闹起来,大姨姐魏周氏披头散发哭声惨烈,大连襟魏多西,可怜巴巴的跪在秀儿身前求情。
大门外戚成伯朱通坐在马车箱里,闻听宅内女子哭声凄惨,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内心万分焦急火急火燎,他是来求情的,期望安国侯能饶过家奴一命。
急切间一家奴急火火跑来报信,“伯爷大事不好了,齐管事人等被押往南京三法司了”“哪里?”“南京!”朱通刚一起身“噗嗵”一声又坐回去了,“完了!没救了!这个老奴才真是个找死的”,朱通两眼流出泪水。“去南京准备后事吧,别让他死前受苦。”
明代南京设有三法司。明朝的官职体系分为中央官职和地方官职,三法司属于中央官职中的司法机构,而南京作为明朝曾经的首都,保留了一套相对完整的中央官僚体系,其中就包括三法司。
王奇将案犯交到南京而不是交到北京,这是王奇下定决心要处死人犯了。南京三法司敢袒护包庇案犯,安国侯敢去大闹三法司,甚至会抓捕违法包庇之人,但北京三法司却不会,因为皇帝就在那住着。
王奇策马回周府正好遇上戚成伯朱通,便打了声招呼:“戚成伯走好,咱们都管教好家人免得亲者痛!”“安国侯爷周通领教了!就此别过!”
朱通又气又怨却恨不起来,没有安国侯他早降爵位了,朝廷早就养不起他们了。他们这群遗老遗少,目前多是靠着安国侯的工商贸体系维持着富贵和脸面。
王奇进了周家宅门,闻得宅内女子哭声,心中知其因由。郝家军初创时,王奇就立下军规,泄密者死、知情不举者重罚,魏多西所犯之罪,一,泄密军情局身份,二,知杀人罪行不举,按军情局家法当处死。
王奇犹豫片刻便踏步入室,一家人刚刚团聚,又要生离死别,怎能不令人梦断神伤。小舅子周全见王奇入室,便溜出门外抹眼泪。
自家大姐太苦了,刚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大姐夫就出大事了,二外甥还小,一但没了父亲这一家就散了,这可咋办啊。
“三妹夫,饶命啊!求你放过憨儿他爹吧!妹妹快替大姐求求情吧!下辈子姐给你当牛作马绝不失言,爹娘你们替孩他爹求求情吧!”
王奇目光下一家子人都到全了,眼前二位老人为人朴实,这辈子就没见过王奇这么大的官,平时见到小吏都惧怕三分,全靠大女婿魏多西贴补家用,撑着周家门面无人敢欺负上门。
“噗通”一声周守仁当先跪地求情,接着周赵氏、舅哥周通,二姐二姐夫纷纷随之跪倒一片,哭声啼声求情之声接连不断,镪褓中的小女儿汐宁,两眼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见母亲一脸的泪痕,禁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王奇强压住心头一软扶起二老“都快起来吧,多西罪不致死。”众亲属闻听便止住哭啼声,周守仁紧紧抓着王奇的手,似是生怕他改变了主意。
小儿子周全提前回家通过信,慌慌张张地说朱伯爷家管事等人,被自家小姐夫判了死刑,还亲耳听王奇说大姐夫该死,一下子把一家老少吓个半死,这下好了全都松了口气。
家属们纷纷起身,二姨姐和姐夫憨憨地露出笑容,大姨姐也不磕头了,破啼为笑抹着眼泪,秀儿止住啼声亲了下女儿,小家伙好似懂得母亲心思“嘎嘎”的笑出声来。
“魏多西”“在!”大姐夫魏多西起立站定敬军礼,“三日内将商会事务交接完毕,七日后随我回京师述职接受处分”“遵命!”
魏多西明白因自己的失误,杭州分站将被迫撤出商会,转移至新的地点和名义,这些他已经无权知晓了,他将被撤职审查,最好的结果是降级外派潜伏,希望不会是海外,他喜爱杭州和家人。
听说王奇要带大女婿进京,二老不禁露出愁容。王奇看在眼里,不禁瞧了眼秀儿,这丫头随爹娘,有些犟脾气,还是自己决定吧。
王奇开口了“爹、娘”,“哎、哎”二老赶紧回应,女婿就要带大姐夫进京了,处分是免不了的,事后,大姐恐怕要随大姐夫异地赴任新职。
此行周全会随我走,日后家中只剩下大哥和二姐,孝敬二老的重担,就落到大哥和二姐肩上了。大哥“哎!”你明日去帝国银行杭州分行报到,加入银行金融警察队伍,先从基层警员做起。“谢妹夫提拔!”周通喜不自胜。
“二姐二姐夫”“哎!哎!”二姐明日起你和姐夫先住进娘家,今日由你大姐、三妹为你们就近选一处宅院,不论价钱。日后安排进入商会做事。
“小妹夫大恩!”二姐二姐夫闻听欣喜异常连连拜谢。
王奇笑了笑“先别谢我,我和秀儿不在爹娘身边,有劳二姐二姐夫代为孝敬二老,我和秀儿在此谢过!”王奇起身拜谢二人,“当不得,使不得”二人被惊得有些慌乱,听说小妹夫见了皇帝都不跪拜,这是何等的人物,俩个乡下人岂敢领受。
“当得起!爹娘就拜托大哥和二姐两口子了,妹妹在此谢过!”秀儿一脸喜色地回道,宁儿也随着呀呀地叫欢,逗得一家人欢笑起来。
“老爷大哥的事,赶巧跟爹娘说了吧!”“哦!”王奇见秀儿开口,便说出了件喜事。
“爹娘”“富阳文县令妾室女儿,年方十七识文断字,据文达讲品貌俱佳,欲许配给咱家大哥为妻,不知您二老意下如何。
“孝忠意下如何?”周守仁感觉高攀了,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文县令官太大了。“三女婿拿主意吧”周赵氏一脸喜色咐和着,白了老头子一眼。
“周通虽身份地位不高,但生得一表人才,在一品鲜工厂,是个管事且兼职护卫小队长。收入不菲可养家富足,算是门当户对,真论起来算是女方高嫁了”,说完王奇看向周通。
周通被妹夫说得满脸通红,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了,二十五岁了还是有些腼腆。二老只是笑意满满没有吱声,明代等级地位森严,侯爷的岳父母也不可逾越。
见此王奇言道:“大哥不妨上门去见上一面,娘和秀明天准备聘礼着媒人登门提亲。大哥看不中就断了婚事,聘礼就当是给文家小姐压惊欠意相送了,咱们婚事不成仁义在另选下家。”
周家其实早就有人登门提亲,但外人多是看在周家高门大院,并不知周家其内情,周家二老不愿高攀,更怕女家身份高贵,自家供养不起儿子降不住,现在好了小女婿作主,县大老爷送女上门,不怕她不敬公婆。一时间周家院子一扫阴霾,充满了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