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要再护着他,老子连你也要打!”许廷瑞从案子上取下家法,“千里有未埋之骨,一家无隔宿之粮。这般光景好容易弄块肉,你竟敢甩手扔掉!似你这样的败家子,不······”
“老爷!”许廷瑞抓着藤条,刚把袖子撸起,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捕快头儿魏培喜一路叫一路跑进来。
“嚷什么?!这般没规矩!”许廷瑞怒道。
“老,老爷!”魏培喜屈下条腿意思了一下,也没说请安的话,又直接起了身。
“混账王八!”许廷瑞一藤条照头打了过去,“没规矩的混账王八!就这样跟老爷说话的?!”
“老爷,了不得了!”魏培喜却顾不得躲,反正藤条打在棉袍子上,那点痛算不得个啥。
许廷瑞见他连躲都不躲,怒火攻心,正要往死里多打几下,听魏培喜这么一说,他抡圆了的手臂竟定在了半空,一时没落得下来。
“什么事?”
魏培喜飞速瞥了眼屋里,凑到许廷瑞耳边嘀咕了两句。
“啊?!”
也不知道魏培喜跟自己老爷说了个啥,就见老爷眼珠子瞪得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刚还紧握在手里的家法也掉在了地上。本想继续为儿子求情的娘们儿顿时吓得连鼻孔出气都像是透着小心。
“去,备轿!”许廷瑞一跺脚,就往门外走。可刚走到门槛,只见他身子一摇晃,一只手抠着门框,本就没几两肉的身子却脱了骨般顺着门框滑了下去。
魏培喜一把搀住了他,把许廷瑞半扶半拖弄到张椅子上坐了。
“快!掐人中!”站一旁的老妈子嚷道。
魏培喜大拇指顶在许廷瑞人中上,直掐的见着老爷眼珠子似乎动了动,便让太太把老爷扶定了,自己去桌上寻了碗凉了的茶水,吸了一口,对着许廷瑞的脸猛喷了过去。
许廷瑞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
太太掏出帕子,给老爷揩了揩脸。
许廷瑞目光游移的在围着他的几个人脸上转了转,看到魏培喜时,他停了片刻,“不,套车······去,曹······”
他喘了老半天气,似乎总算把跑散了的魂魄又劝了回来:“套车,曹州府!你手下挑两个能干的,拨二十个人给他守住衙门。去老戴家里,叫上他······”
“老爷,这可都晚上了,要不······”魏培喜小心的请示道。
“糊涂!”许廷瑞两只手扳着扶手,一下把身子直起来,“你罗唣甚么!”
魏培喜可不想被他老爷这股邪火烧到,“嗻”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可他一只脚刚跨出门,又被许廷瑞叫了回来:“你站住!把老戴叫到我这里来吧!”
许廷瑞说完挥了挥手。
魏培喜这才去了。
许廷瑞一只手指了指桌上,太太立马心领神会,端起盏茶一摸,马上吩咐老妈子去换了盏热的,递到老爷手里。
许廷瑞缓缓吹了吹,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又呷了一口,往痰盂里吐了一口粘痰,叹了口气。
“老爷,您刚才可把人吓着了!”太太走到他身后,手里拿捏着轻重,给许廷瑞揉着肩。要是往常,就这么两下子,许廷瑞早就心猿意马了,可这会儿他只是抬起手摇了摇,示意二太太停下手。
他看了看儿子,他儿子一见到父亲望向自己,一手就拽起了老妈子的裙角,只露出小半张脸来,怯怯的偷看着他自己的爹。
“唉!”许廷瑞又长叹了一声,对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少爷显然还没从差点挨顿痛打的惊吓中走出来。许廷瑞越是招手,他就越是往老妈子身后躲。
“过来!”许廷瑞轻声厉喝道,连老妈子也吓得差点把脔心从嘴里蹦出来。
出于对老爷的畏惧本能,她把少爷从身后揪出来,一只手紧紧把少爷那只小手攥在手心里,借着劲儿把少爷的胳臂挺住了往老爷那边送,“快去!”话音还没完全融进空气里,少爷已经被推到了他爹身边。
“来,爹不打你。”许廷瑞伸出手,把吓得发抖的儿子拽到自己怀里,搂住了,“爹以后也不会打你了。”他说着话,眼眶里掉出两滴泪,他搂紧了儿子,道:“你要记住爹的话,以后不要做官。要知道俭省,不可轻薄张扬。不然,便是有良田千顷,金银满屋,也不能久持。切记切记!”
“老爷!你也是,”二太太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却不知具体。她生怕老爷的话吓着自己的儿,习惯的使出平日里娇憨的本事,轻轻握住她老爷的手,娇嗔道:“一个小孩儿,那里明白老爷说的这些!”
“你懂个屁!”许廷瑞低吼了一声。
自打入许家的门,她这位爷可从没跟她起过高腔。尤其生了这个少爷之后。这之前二太太对于拿捏自己的老爷,那是十二分的自信。刚才这一吼,吓得她还没说出的话全都堵在了嘴巴里。
“老爷我要是活不成,”许廷瑞差点哭出来,他停了停,敛了敛情绪,道:“许家的香烟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惯他!”
“老爷!你可不要吓奴!”二太太嗔道:“娃儿不懂事,老爷该打就打,怎么就说到生啊死的!”
“唉!”许廷瑞也不看她,只顾自叹一声,“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甚么!老爷我的地面上洋人被杀,老爷我还能好吗?”
“老爷!”戴师爷匆匆跨进门。
“老戴!”许廷瑞一见他进来,气就到了他身上,“不是我说你。平时散漫些就算了,这样的时候,怎么也不着些急?!”
“太尊,”戴师爷一听他这是要把气撒自己头上,他也换了口吻,不冷不热道:“在下接到信就在安排,故而来迟。”
“安排?你安排个甚么?”
“老魏来跟我讲,说太尊着急去曹州府,可是真的?”
“还甚么真的假的?”许廷瑞越说越急,真就变成了使性子,“这样大的事,能不去府禀告吗?”
“邑尊差矣!”戴师爷道:“现在去曹州府,即便马上就能见到知府大人又有什么用?难道曹州府会因为邑尊去禀告就会揽下这样大的事情?即便曹州府愿意,它揽得住吗?”戴师爷当时听魏培喜一说,马上就明白了许廷瑞的用意。他在刑名里打滚了大半辈子,一听就知道许廷瑞出的是昏招。
戴师爷话说得不客气,可恰好敲醒了许廷瑞。他也知道这般跑去曹州府,既无意义,还要让曹州府嫌恶自己用心。他没别的办法,只好先把自己那股邪火压下,换了换口气。
“老戴,我起先是着急上火,你别见怪。”
“好说。”戴师爷压根也不怕他这位老爷。当然,他也的确有不怕的本钱。若没有他调理这一县刑名,花几个小钱把曾经是大刀会成员的魏培喜招募来勾兑各方草莽,不是他自吹,这位只会当老爷的老爷怕早就当不成这个老爷了。
“老戴,眼下该怎么办?”许廷瑞心下有些恼恨老戴说话软里夹着硬,不肯低个头,可他也只好暂缓雷霆之怒,稍微收敛起凌人官威。毕竟这些年下来地面上的许多事还真得指望他,而只要遇到事情,许廷瑞也已经习惯了先问老戴肩膀上的那颗脑袋。
戴师爷望了眼许廷瑞的内眷,“嗯”了一下,没往下说。
“去,你们都去吧。”许廷瑞把儿子往二太太身边一推,挥了下手。
“地方以缉盗为第一。”等太太、少爷都走了,老戴继续说道:“何况杀的是洋人。老爷你能捂得住,躲得过吗?事既然已经出了,又避无可避,姿态总要先拿出来。我这就去准备文书,誊清后请太尊过目用印,连夜派人送曹州府。另请太尊这就派人带捕快、民壮先去张庄守住教堂,明天一大早,请太尊也过去勘察现场,访问苦主。别的么,等见了那个还活着的再说。”
“守住教堂?现在守住教堂还有什么用?难不成那些亡命徒还会再杀个回马枪不成?”
“老爷!”戴师爷暗笑自己这位老爷的迂不开窍,“你咋没明白呢?不还有个活的吗?您不得表示表示,就让他这样直接去济南府或者去德州?”
“哦!哦!”许廷瑞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的在心里感叹老戴的老辣,想得周全,“如此安排甚好。老戴,那就辛苦你,我一会儿就来。”
老戴起身去了,许廷瑞一个人坐在那里发了会儿愣,脑子里一会想着要去后面看下二太太和儿子,一会儿张庄那个长胡子洋人又窜进了脑子,一会儿又突然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刚才想到了个啥,突然又想,到时候自己会是个啥下场,他脑子里走马灯般在转,转的他一阵眩晕······
“老爷!”有人在轻声唤他。
许廷瑞抬头一看,是他的二太太。
“老爷,还是去房里睡吧!这冷的天,伤了风如何得了!”二太太以惯常的温柔语气劝道。
“糊涂!”许廷瑞惊讶自己竟然睡着了,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脚底下又凉又麻。他心里一烦,把肚皮里那点没燃尽的邪火全撒在了女人身上:“妇道人家!省得甚么!”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到底住了嘴。
许廷瑞也不多理会她,自去了前堂。
戴师爷还在誊清具文,许廷瑞只凑过去瞧了一眼,没说话,出了前堂走到衙门外,跟关在笼子里的豺狗一般来回转了几圈,吓得两边值守的衙役大气也不敢出。
许廷瑞背着手走出屋檐看了看。
天阴沉沉的,好像就要压到屋顶上。眼看着要下雪。
不成,不能等到明天。
他一转念,很快拿定了主意。
“老戴!”
许廷瑞几步跨上了台阶,进了衙门。
值守的两位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怎么?”戴涵芬把刚誊清的具文吹了吹,走出案子问到。
“这戏必须要做足。”许廷瑞伸手要过戴师爷手里的具文粗粗在眼里走了一遍,眼睛朝案头的大印望了望,一努嘴,道:“你老兄做事总不会差的。这下我也没心思,不细看了。用印吧,派人送曹州府。我亲自带人,今晚就去张庄。如何?”
“那当然再好也没有了!”戴涵芬应道,“在下刚才也是这般想,只怕你老太过辛苦,未便说出来罢了!”
“好!好!这个时候还怕甚么辛苦!”许廷瑞一拍案角,道:“那就不耽误功夫,你和我一起去!来人,备轿!”
“夫人!”
走到门口许廷瑞又停了脚。
二太太闻声而至。
“把我的那双软靴拿来。”许廷瑞说着话,又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夫人入到后房,很快又带着老妈子回来了。
夫人从老妈子手里接过那双软靴,伺候老爷换了,道:“明天一早去不一样嘛?”
“唉!你,”许廷瑞横了夫人一眼,把呵斥换成了一声叹息。他挥了挥手,“去睡吧。”
虽然有厚厚一层蓝呢裹着轿子,轿子里还是坐不热。本就畏寒怕冷的许廷瑞坐在里面身子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走得匆忙,忘了把他夫人给他准备好的手炉带上。他把大氅紧紧裹在身上,两只又干又冷的手紧紧揪着大氅边的羊毛。可是平时觉得柔软暖和的羊毛这下丝毫不让他觉得温暖。他顾不得官仪,佝起身子把两只手拢在嘴边,哈着热气。这让他的手稍微好受了一点。
许廷瑞起初是不情愿来当这个巨野令的。都知道山东这些年不平静,响马、会党还有洋人。可这怎么说也是个实缺,以他的条件,就别挑肥拣瘦了。只要运气好点,不闹出大乱子,多的不敢想,混到个从四品的中缺知府还是有可能的吧。尽管毓贤任曹州知府的时候因残忍刻毒,官声狼藉。可人家照样迁升。官做的有声有色。许廷瑞因此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得出一个结论:做朝廷的官,当皇帝的差,舆情算什么!所以他一到任,首要就是治盗。对“大刀会”这类会党毫不手软。连跨县捕人妻女这样的事他做起来也丝毫不觉有不妥之处。
可是命运就是这般作弄!临了还是在自己最下工夫的地方出了纰漏!唉!这哪是纰漏!他往手里哈了口气,身子放松了些。许廷瑞往后一靠,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不意竟是竹篮打水!可能还更严重!许廷瑞轻叹着,一只手握成拳头轻轻叩着脑门,他不敢再往下想。
离张家庄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许廷瑞掀开轿帘把脑袋伸出来看了看天。
天仍然黑沉沉的。路旁的树像暗夜里飘忽的鬼魂魅影。
“是巨野县的太爷吗?”
官道远处隐隐有人在喊着问。
“嗯?”许廷瑞又探出头,“魏培喜!”
“禀老爷,”魏培喜举着火凑了过来。
“去看看!八成是咱的眼线。把人带过来!叫老戴。”许廷瑞道:“落轿!落轿!”
“东翁!”老戴在轿边下了驴。
“八成是你的人。”许廷瑞说话声不大,
很快就淹没在风里,“听听说个啥。”
不一会魏培喜领了个两只手拢在棉衣袖里的人过来了。
那人一见轿子外站着的许廷瑞,手迅速就从袖子里抽出来,恭恭敬敬给巨野县请了安。
“哪个?”许廷瑞问道。
“禀告太爷,小的奉曹庄主的命,专门在道上候着大老爷呢!”
“曹作胜?”戴涵芬道。
“正是。”那人答道,“曹庄主有信交给您。”
许廷瑞心里头一咯噔,他看了眼戴涵芬。
“去!”戴涵芬会意,对身边的捕快、轿
夫厉声道:“老爷和我要说话。都给我散开些!
没有我的发话不得近前!”
“你也去一边候着。”他对送信人道。
等人散开了,来人从怀里掏出信,双手递
给了许廷瑞。许廷瑞急忙撕开了封口,两指拈出了里面的信纸。
嚯!好些张呢!
戴涵芬把手里的火把往近了凑了凑,他从许廷瑞侧边看了看信,可是他只能粗略浏览一下,火光太摇曳,而他又没把花镜带在身上。
“曹作胜?”许廷瑞看了下老戴,老戴点了点头,他匆匆把信过了一遍,道:“曹作胜
这个人如何知悉得如此清楚?”
“东翁,不可全信,”戴师爷看了看许廷瑞,“也不能不信。”
“怎么讲?”
“东翁你想啊,这么快就能探听到这些事的,必非善类。或者还身与其中也未可知。”
戴涵芬说到这却把话头掐住了。
“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许廷瑞心里,即便是他从老戴的眼神里读懂了那种为了邀宠的卖弄,“老子知道你花花肠子多,你痛快点说完么!”
“又不能不信,”戴师爷略显尴尬地一笑,“没有这些人,到哪里、去抓谁呢?”
“唔,嗯嗯,”许廷瑞脸上有了笑容,很明显他听明白了他这位师爷的意思,“还是你想得周全!把人叫过来吧!”
“曹作胜是恁甚么人?”
“回禀大老爷、老爷,那是俺叔。”来人回道。
“你看看。”许廷瑞把信递给戴师爷,“他倒比老爷我还明镜,连抢王的名单都开出来几十个呢。”
戴涵芬把信随便看了看,对来人道:“你回去告诉恁叔,”他在夜色里看了眼许廷瑞,大老爷自然是明镜高悬。去吧。”
“老魏,你去拿条铁链,”许廷瑞等那人走了,把头上的官帽取了下来,放进轿里,“把轿子缠上一圈,锁上。”
“老爷!您这······”魏培喜一下摸不着头脑。
“东翁,洋人不懂这些。”戴涵芬却马上反应过来,许廷瑞这是要做一场负荆请罪的景呢!他暗自一笑,“天黑,路不好走,反倒误事。到了再绑也来得及。”
许廷瑞的轿子停在张家庄洋教堂门前的时候,魏培喜已经带着捕快、弓手和招来的民壮把教堂围住了。提灯、火把绕着教堂转了一圈,黑咕隆咚里一看,还真有些戒严的意味。
许廷瑞下了轿,魏培喜引着他进了教堂。
活着的那个德国人被两个民壮守着,看那两位民壮的神色架势,倒像在守着自己刚捕获,生怕别人抢功的贼匪。
“受惊!受惊!”许廷瑞摇着拱手紧走了
几步,对那德国人道:“下官来迟!”他并没等德国人的反应,一回头,问到:“受害的苦主在哪?仵作呢?”
“见过太尊!”仵作闻声上前,在许廷瑞
跟前千了一千。
“那两个在哪里?”
“请太尊跟小的来。”仵作道。
仵作把许廷瑞引到一间睡房,脚还没踏进屋,一股血腥味就窜进了他鼻子。许廷瑞连忙用袖子掩了,问到:“验过了吗?”
“回太尊的话,验过了。可真惨。”
许廷瑞和老戴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里架了两扇门板,只容得两三个人进去。
两具剥光了上身肉体躺在上面,在头顶的白蜡烛的火光下白得瘆人。
许廷瑞把魂魄捏紧了,凑到跟前看了看,尸身上乱七八糟好些道口子,肚皮的地方连肉都翻了出来。许廷瑞差点当场呕出来。他赶忙从袖里抽出帕子捂在嘴上,从房里出来,手在头前往外不停的挥。
“抹过身吧?”他把帕子塞回袖里,“天亮把殓师找来,赶紧去弄两副上好的棺木。照看好那个姓薛的德国人。他能说话了就叫我。我在外面。”
许廷瑞对戴涵芬使了个眼色,戴涵芬跟着他走出了教堂。
天开始有些麻麻亮了。
“老戴,”许廷瑞把手拢在嘴边哈了哈气,“这回我许某人算是跌进第十八层地狱了。这些王八肏的!摘翎夺官大概都是善终吧!”
戴涵芬没作声,冬夜将过时分的启明星显得特别明亮。
“太尊,现在想那些全无用处。”戴涵芬摸了摸下巴,“在下以为贼匪抢劫杀人,这谁也无法事先知道。自古没有以此问罪地方的。虽说这回死的是洋人,要是以此见罪,未免太无情理。”他停了停,在雪地里来回踱了两步,把地上的干雪踩得嘎吱响,“我看咱这就让魏培喜带人,按曹作胜信里的名单先把人抓起来。一会儿曹州府肯定就到了。出了这样的大事,曹州府那里脱得了干系?等他一到,这边只要抓到了人,马上审案、定谳,他曹州府不是傻瓜,有这几颗人头落地,既给了洋人个交待,于上峰处也说明咱巨野县······”他的眼角扫了眼许廷瑞。
“正是!正是!说得对!”许廷瑞拈着须听戴涵芬说完,半晌,他冲戴涵芬揖了一揖,道:“老戴,还是你明白!照你说的办!就请老先生代为安排吧!”
戴涵芬转身去了。
“来人!”
一个皂役赶忙来到许廷瑞跟前。
许廷瑞取下自己头上的翎顶,把它交给皂役,道:“把它放进轿子里。拿条链子,把轿子锁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