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意盎然，折叶子可以吗？
良久，她坐着，才清醒，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她固执地要帮他查看伤口，被他打晕开始的吗？
慕荷敲了敲额头，梦里实在太放纵了。
但梦里所说确为她意，再者不明不白不是她的所想的，也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她走出门去，外面湿漉漉的，才下过雨，天透亮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她将掉下的竹子编的篮子挂好。吹着雨后较为凉爽的风。
慕荷有点难过，有些事情她说不出来，可是，不像那般，他会固执到死的那一天。思量了半日，也浪费了半日光阴，她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样不清不楚，不是我所愿。”
她轻轻敲门，唤了声，里面应了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后，门被推开。
换完药的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不理他，转身走向河边，他也跟上。
将将到了河边，她停住，他也停住，俩人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站在树下，病弱却仍旧长身鹤立，不曾弯了脊梁，好像除了瘦了他还是那个平居有思，不遗毫发，仪态礼数挑不出错的太子。
他也同样看着她，她站在光里，夏日的光绚丽，衬得她像是自天而来，慕钰看着她，自己的眼里也盛满了光。他恍惚，要是没挺过来，这辈子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隔着不知来自何处的风，轻轻地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没有低头，而是深深地看着慕钰。话毕，没人说话，只留下远山的鸟鸣，风过万物的沙沙声。
慕钰在听到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话，明白其中意味后，明显楞了，随即又笑了，“不折了，不善养花，恐误了花。”
“我不愿这样不清也不白的，该是将话摆开的”看着他暗里回绝了，她也是放弃了，她心里想她真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不过既已如此，所幸将话一次性说个明白。
“既是如此，这，你是不好留的。于理不合”哪是于理不合，只是她有些伤心，但仅仅也只是一些。本来不打算他会答应。
她明白他的不得已，他夜夜的煎熬她不是看不见。但她也想不清楚他这样日日煎熬下去是为了什么。
她只剩叹息，留不住，她什么也留不住，既然如此，他不如早些离开，至少，后面他走了，她好受些。是自私了，但是家人给的第二次生命不是让她天天来为一个男子伤心的。
不管是复仇还是好好活着，都比余生浸在悲伤里得好。对他有敬佩有爱意不假，但是，她也有自己。她是跳脱，但也做不到名不正言不顺地往他身上扑。
慕荷转身欲走。却听到什么砸到了地上，转头，原是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晕倒了。她急急跑过去查看他的脉搏，随后悬着心放下，急了，晕了，所幸没什么事情。身体这么差，还急了，真不怕把小命丢了。叹息着，看着他，她心里也难受。
给他拖到床上后，开始收起了他那么不多的行李，慕荷向来有一说一。
待到慕钰醒来，便看到收拾好的行李，以及站在门口看月亮的慕荷，这，是连夜赶人走吗？
他差点又晕过去了。听见动静，慕荷见醒了，正欲说话，他挣扎着起身，生怕她再说些让自己不能接受的话。这一动作差点让他咳死。
“夏意……茂盛，我可以不折花，折叶子吗？”慕荷听见，嗤得一笑，“好啊，随便你折什么”慕钰以为她没听懂他的意思，又有些急了想起来，却因为身体实在虚得很，差点摔了。
她赶忙扶着他，他真诚地看着她，“我是说，我不想走，我想要个名分。”“前后不一，是太子的作风么”慕荷撤出来。
“你又取笑我，我不是太子，我……确实不是个爱反悔的人，只这一次，好么？”他就那样看着她，眼睛一刻也没挪开。慕钰在听见她那样说之后真的伤心得晕了。
比起忍受心里的屈辱，他更不愿意离开她，不行，这绝对不行。
晕着的时候，想起了很多，想起那时候他情况危急，她夜夜的守候，她不是爱哭的女子，却为他哭了好几次，虽然小声啜泣。
他的命是她救的，他不能自己这样自私地处置自己，他的命是她的。慕荷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哪怕一天她让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不管是去死还是待在她的身边都是解脱。
“我给你名分？我是女子”
“不，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是你的，求你给个名分自然是合理的。”
慕荷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再逗他，他就要哭的样子，咦，不至于吧，好歹从前也是个太子，自小也没见他这样的。
慕荷不知道的是，她们家出事之后，他哭了好几晚，他虽然白日装作无事，但是还是被李梨发现了，发现之后，李梨两件衣服都扔了……
“好，好吧”慕荷有点不自然。
“好啊，我们下月成婚，你看可好？我不知道日子，下次李梨我们再问问他定个好日子？”慕钰笑得开心，不过脸色惨白得他这样笑还是蛮渗人的。
“你开心就好，先吃些吧，我可不想要个短命的。”慕钰转身出去，她心里挺开心的，暗暗在心里定了计划，必定在俩年之内将他身体调养好，她希望他长命百岁。
俩人还未成婚，平日里还是保持着距离，慕钰每天都要看好几次远处的山，他着急，着急李梨怎么还不来，他想早些把日子定下。
有时候，他坐在屋檐下择菜，都会笑出声。慕荷看着他这样也是无语，前些日子还故作大义凛然的自作聪明的人呢？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做自己的夫君，算是她赚着了。
慕钰是真好看，不是小倌那样女儿般的好看，是端正的好看。
“嗯，他自小脑袋好，也会武功，品行也不错……”慕荷掰着指头，越掰越满意。
俩人笑着笑着听见对方也在笑，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只一眼，就收回，都不大好意思。
盼星星盼月亮，李梨终于来了。
“我这几日会常来，我父亲被派来此地安抚百姓，我也借着由头死皮赖脸地跟来了。”
“可是这方圆百里，还有百姓吗？”慕荷见到过山外的惨状，心里难受得很。
“哎，活下来的，大多是些被父母藏起来的稚儿，少有成年的。这地本来人少，大多在外地讨生活，在外听到家乡的变故也都陆续赶回来了”李梨叹气，气氛很沉重，战争给百姓带来的只有家破人亡。
听见这些，她心里更难受了，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命也是他们付出一切换来的。
手被一个人握住，一点点温暖传到手心，她心里有了些慰藉，她没甩开他。
“我会去帮忙的”沉默不语的慕钰突然开口。
“你们俩，也不怕叫人认出来”
“你会些易容的，就不要藏了，此番，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我是废人，但还是能帮上忙的”
“是的，我也不想做个看官”
“好吧，等会我安排你们再去不迟。”其余李梨没再说什么，朝堂难得安静一阵，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不过他们早做了准备，这暴风雨到底是谁还不定呢。
在大家沉默许久之后以李梨不小心看见交握的手从椅子上跳起来结束。
“你，你们……”世家公子的风范全无。
“你，你之前不还说……怎么怎么就握一块了”
“我盼了很多天了，阿荷愿意给我个名分，我想问你下月的有没有好日子……”说着说着，原本苍白的脸上，被染了红晕。李梨很开心，但是看着慕钰一副女儿家娇羞模样双眼一黑。
“没那么夸张，搭伙过日子罢了，麻烦世子了”慕荷倒是很正常，有礼貌地向李梨道谢。
“不用那么客气的，荷花，像小时候那样叫我梨子就好，你和暖玉能走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只是……”李梨顿了顿，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来，“他这样子也太恶心了吧～”很多年以后，李梨和慕荷想起慕钰的时候，李梨还学了慕钰这句话。
“嗯……这是个大事，待我回去找个书研究一下，必然不会叫你们等太久。”说完他也不留，转身急着要回去找个好日子。
待李梨走后，俩人也后知后觉把手放开。
“天色不早了，我去生火”慕钰笑着说，“今晚我来准备饭菜吧，今天我感觉还不错，能做些事”
“算了吧，等你好全了，成婚之后，有你做的，好好歇着吧”
“那在旁边帮你吧，还可以给你解闷”
“好吧”慕荷拗不过他想表现的心。但愿他以后也能这样勤快吧，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河边蹲着的俩个洗菜的身影越靠越近，月光照在他们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