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西宫之乱

入葬仪式结束后，迎来了送行百姓们最为期待的喜丧环节。

在大楚，向来奉行喜丧习俗，富贵人家历来都有入葬践戏的传统，更何况是太后的国葬，葬前大戏的规模空前盛大。

用徐安的话来理解，就是坟头蹦迪。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能够理解。

宗亲官员们是必须出席葬礼的，可百姓们不同，只要没有明确的旨意，他们并没有义务前来送行。

而盛大的演出，正好可以吸引百姓们自发前来为太后送行。

可以说，这前来的数万百姓，基本上都是冲着这场大戏而来。

露天戏台之上，

歌舞升平，戏曲悠扬，百姓欢呼一浪一浪，若非周围白幡飘扬纸钱纷飞，这哪里像是葬礼？

看台上，皇帝李承乾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却又不时将目光投向对面看台上的李凌宣。

面对李承乾的多次眺望，李凌宣始终端坐没有任何回应。

表演过半，徐安等在看台之后，有些紧张，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撒泡尿缓解下，突然隐约听到一声鹤鸣。

与此同时，李凌宣拿起了旁桌上的杯盏，递到嘴边的同时呢喃而言：“终于到了！”

徐安遥遥看着李凌宣拿起杯子，意识到信号来了，心中一紧，当即端起点心托盘。

他神色镇定地穿过看台间的走道，向着李承乾所在的正面看台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

刚一靠近，他便被侍卫伸手拦住，语气中带着警惕。

没看到我端着点心嘛......心中吐槽，徐安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回应道：“为陛下送点心。”

“让他过来！”

高座上的李承乾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等侍卫禀告，便开口示意放行。

侍卫们纷纷退开，徐安手捧托盘，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李承乾的座下。

他微微躬身，将托盘恭敬而从容地呈递上去。

李承乾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徐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调侃呢喃：“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演了吗？”

徐安并未回应，也没有急于出手，甚至看不出有动手的意图。

他缓缓直起身子，面容逐渐变幻，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引得周围侍卫一阵骚动就要上前，却被李承乾挥手勒退。

徐安环视周围，最后目光锋利射向李承乾：“如此近的距离，我若想取陛下性命，不过是一瞬，怕是等不到他人阻止。”

李承乾看到他的真容，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神色平静，淡淡地问道：“那....为何不动手？”

“我想跟陛下做个交易！”徐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听到徐安提出要做交易，李承乾原本冷峻的神色中陡然闪过一丝兴味，淡声道：“说说看！”

看着此刻无比威严的李承乾，徐安有些恍惚。

这人装疯卖傻多年，如今气质反差之大，说是被夺舍了他都信。

心中感慨，他道：“即便距离陛下咫尺，即便一瞬之机，我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取陛下性命。与其白白送死，我想到一个方案。”

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冷静至极的算计，道，“杀陛下或许困难重重，然而，若是我出其不意地转头对付长公主……只要陛下答应找回我的师父，并解除对我的通缉，我便替陛下除去长公主。”

“你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冷冷扫视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百官与万民。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又道：“杀她从来不是难事，世人皆知朕与皇姐有争，不管皇姐是被刺杀、还是病逝、亦或是吃东西噎死，世人都会认为是朕这个皇帝的手段。反之，若朕亡，皇姐亦是凶手。”

言罢，李承乾缓缓抬起手指，直直指向徐安道：“只有你，只有你这个刺杀太后的南璃邪修动手，世人才不会将朕之死归咎于皇姐。此刻你站在朕的面前，是魏公的意思，也是朕的意思，亦是皇姐的意思。”

徐安听闻此言，心中仿若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有种历经漫长寻觅后终于揭开谜底的释怀。

李承乾说的不错，他此刻站在这，缺了哪一方的推波助澜，都显得生硬。

从最初被魏英选中为太后诊治，到后来李承乾弑母时魏英有意放水，再到他沦为被通缉犯被李凌宣所救，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紧密咬合的齿轮，推动着他一步步走向如今这个局面。

甚至与宁恒远的过节，以及赵家庄的失控，都不过是将他推向这命运漩涡的推力。

这一切的背后，不过是李承乾与李凌宣的权力博弈罢了。

来路明晰，徐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我实在不明白，我不过是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为何非要将我卷入这如滔天巨浪中？”

“这你得问魏公，是他选择了你，朕不过是顺势而为，朕相信皇姐也一样。”李承乾的声音冰冷得如坚冰，透着决绝与果断，“动手吧！莫要误了母后下葬的时辰。”

事已至此，徐安深知已然没有了退路。

他猛然将手中的托盘狠狠一丢，伸手般朝李承乾探去，手臂化作一条蜿蜒扭曲的触手，直逼李承乾咽喉而去。

就在他动手的刹那，陡然间寒光闪烁，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李承乾身后飞速窜出。

这两人身法奇快，眨眼间便与徐安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当然，说是缠斗，实际上徐安根本没啥战斗经验，完全是被追着砍。

另一边的看台上，李凌宣看到这边假的不能再假的打斗，嘴角浮现出笑意。

随后，她猛然起身，声音如雷霆般在广场上炸响：“陛下遇刺，暗卫速速救驾！封锁西宫，切勿让贼人逃脱！”

随着她这一声令下，阎音手中的焰火冲天而起，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阴沉的天空，炸出一团鲜艳夺目的红色烟雾。

刹那间，整个广场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沸腾起来。

看台上的侍卫、仪仗队伍中，甚至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无数身影持械而出，朝着李承乾所在的看台涌去。

到底是救驾，还是借机刺杀，谁又知道？

反正最后都是徐安谋划。

大批杀手冲向李承乾所在的看台，其中不乏二品甚至三品武者，都是鉴察院的暗卫，也是李凌宣对付李承乾最大的依仗。

暗卫身份绝密，就算身死，也不会查到她李凌宣头上。

然而，这些杀手刚一逼近看台，一道儒雅的身影如一缕轻柔的微风，悄然飘然而至，稳稳地落在了看台之上。

是魏英。

看到魏英，徐安不意外，也意外。

意外的是，魏英气势与往日截然不同，多了一丝出尘的风范。

不意外的是，昨日他就看出来了魏英是假死。

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将魏英埋葬，为的就是免得有人查验。

事实上，那么重的伤，也不会有人怀疑。

只有徐安知道，魏英敢这般豪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魏英已入五阶，拥有了再生之力。

这一点，事后他从魏英塞的纸条也得到了确认。

那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向死而生，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