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府风波(三)
“可惜,姓李的是个嘴硬的,就算我们将他的儿孙在他面前杀了,他也没透露半个字......”同间客栈的丁二白只模模糊糊的听见了这几个字,李?莫不是李爷爷家?难道李府灭门案另有隐情?
二白想起前几天在馄饨摊看到的那个叫王渊山的年轻人,或许能从他哪里打探出什么消息。
隔天,丁二白一大早便去了馄饨摊。
“老板,来碗馄饨。”二白坐下大声吆喝道。
“呦,姑娘你又来了,这次还是多加辣子和醋么?”老张热情地问道。
“行嘞,老板你还记得我啊。”
“咱就是吃的这口饭,这来来往往地客人啊,我都能记住脸和喜好,这样生意才能越来越红火么。”老张边下馄饨,边回道。
上次丁二白刚到曹甸县,便是在这里听说了李府的事情,也知晓了那个叫王渊山的年轻人,大抵是这方圆十几里的名人,“老板,我是从外县过来的,如今刚刚安顿好,想请个读书人帮忙给家里写封书信,你这里有什么推荐么?”
“找人写信啊?你去街角左手边第二家,那户住着一位解元,姓王,帮你写封信肯定是没问题的。”老张骄傲的推荐道。
“哦,那这价格怎么算啊?”
老张看这姑娘瘦弱的小身板,不忍心道,“你放心,渊山啊,就是我给你介绍写信的那位,是个好人,这附近的人经常找他写信,他不收钱的。”
“真的么?那可太好了。这王大哥现在在家么?我现在就去找他去。”丁二白雀跃道。
“我出摊这么久,还没见着他,估摸还在家里吧。你吃完馄饨再去找他吧。”老张边说边端上馄饨。
“好,谢谢老板。”丁二白搅和着辣子和醋,想着等会该如何询问王渊山李府的事情。
“扣——扣——”王渊山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眼眸晶亮,明净清澈。
“这里是王渊山王解元家么?”丁二白问道。
“在下就是王渊山,请问姑娘有何事找我?”王渊山客气道。
“我最近刚在曹甸县安顿下来,想给家里写一封家书,不知解元可否帮忙?”
“可以,姑娘跟我进屋来。”
“渊山,是谁啊?”丁二白循声望去,看见一老妇人,倚着门框站着,眯着眼睛,眼下乌青,手还扶着额头,好像是不适应外头的烈日。
“你眼睛有畏光症。可以多服一些枸杞、菊花来缓解症状。”二白望着老夫人的方向说道。
“母亲?”王渊山看着自己娘亲,见她这么长时间也无法适应外头的亮光,有看着丁二白一脸笃定的表情,心中惭愧,自己与娘亲日夜相处,都没有注意到娘亲的异样,急忙问道:“姑娘会医术?”
“会啊,我就是准备来曹甸县开医馆的。”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姑娘等会可以帮我娘诊断一二?”王渊山焦急道。
“可以,我现在就帮你娘看。”
丁二白径直走向王母面前,手搭在王母脉上,过了好一会,才就说道:“黄芪二两、白术二两、山药一两、茯苓一两、白扁豆一两、芡实(麸炒)一两、当归二两、沙苑子二两、菟丝子一两、陈皮一两。每日一副,连喝半月,可缓解大娘的症状。”
王渊山连忙记下药方,但也感到奇怪,这姑娘既然会医术,怎么不会写字呢?她这身药方子到底可不可靠?
“王解元,现在可以帮我写家书了么?”二白对着王渊山眨了眨眼。
“可以。娘你先休息,我帮这位姑娘写完家书后,再来看你您。”
告别了王母,王渊山领着丁二白进了书房,掏出纸笔,“姑娘,你说,我来写。”
“老宋头亲启:我已经到了曹甸县,但是李爷爷一家被人灭口......”
王渊山听到李爷爷一家被人灭口,整个人都愣住了,偷偷看下丁二白,发现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看得王渊山一阵寒意从脚底袭来,冷的他打了一个哆嗦,手中的笔也没拿稳,掉在了纸上,一团墨迹将之前写的那些字都遮盖了。
“怎么了?王解元?”丁二白笑盈盈的看着王渊山,心想,这人可真是个书呆子,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没事没事,这张纸脏了,我再重写一张。”慌乱的将占有墨迹的宣纸拿开,准备重头开始写。
“哦,好的啊,我还以为你是被我李爷爷家的事情吓得呢?”二白垂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李爷爷可是我们曹甸县第一富商李文清李老爷?”王渊山不死心的确认道,万一只是同姓呢?
“是啊,就是他,前些日子,我刚到曹甸县就去找他,结果就看到一片被烧焦的房子,问了周边人,说是李爷爷家所有人都没了。”丁二白略带哽咽的说道。
“姑娘,这......”王渊山想着自己前几日的整理的案卷,内心纠结。
“怎么了,王解元?”二白抬起头,眼中含泪,看着王渊山心中不忍。
“姑娘,实话跟你说,我偶尔会去县衙挡差,帮县衙大人写卷宗,前阵子李府灭门案正是出自我手,目前凶手已经落网,据他所说,是因为记恨李老爷断他财路,才灭了他满门,目前判决一出,准备将凶手秋后问斩。如此看来,李老爷一家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王渊山安慰道。
“真的么?凶手真的已经落网了?我能去看下凶手么?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李爷爷一家。”丁二白越说越激动,心下疑虑,我在客栈听到的传音可不是这么回事,这里面定有蹊跷。
虽然只见过李爷爷几次,但是二白也知道李爷爷是个和善的小老头,不可能干断人财路的事情,而且如果仅仅是断人财物,怎么可能会灭人满门?在客栈听的那一嘴墙角,李爷爷临死前似乎还在守护什么秘密......
是什么秘密值得他搭上一家一百多口人命都要守着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
丁二白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猜测着李府灭门背后的真相。
“凶手已经被压在地牢,你怎么可能见到?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见李老爷最后一面,他的尸体现在还停在义庄,没有下葬,你要是想见他,我这就领你去”王渊山一脸看着着小姑娘一脸心疼道。
“真的么?太谢谢你了,能见到李爷爷最后一面,也是极好的。”丁二白急忙站起,朝王渊山行礼,以表感谢。
“快快请起,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那这信?”
“等我见完李爷爷再写吧,我想我家里也想知道李爷爷这件事的细节。”丁二白抹了抹眼泪,这信本就是个幌子罢了,幸好王渊山是个呆的,没有怀疑自己。
王渊山跟王母交代了几句,便领着丁二白前去义庄了。
“渊山兄,你怎么来了?”负责管理义庄的奚长风看着王渊山领着个小姑娘来他着,觉得很是稀奇。
“长风兄,这位姑娘事李老爷的亲戚,本来是想投靠李老爷的,没想到李府出了这档子事情,我看她可怜,便带她来见李老爷最后一面。”王渊山介绍道。
“行啊,你们自己去吧,就在里屋第二排,牌子上写着李文清的那个床位就是。”奚长风也不细问,就直接让他们自己去找。
“多谢这位大哥。”丁二白道谢道,说着便跟着王渊山进了里屋。
奚长风看着这姑娘步履轻盈,一看就是个善于轻功的,这小小的曹甸县最近是怎么了,前段时间一波武林人士,来找盟主令,而后李府就被灭门,如今一个善于轻功的姑娘,又自称是李老爷的亲戚......这些事串在一起......想着想着,奚长风不禁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日光,摇了摇头,这世道,怕是要变天啊。
“姑娘就是这里,这具......哦,不,这位......这位便是李老爷了。”王渊山指着也写李文清牌子的尸体道。
二白也不说话,默默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尸体,尸体被烧得全身焦黑,已经看不住原先的样貌,能看到的异常,只有脖子那边有一处明显的切痕,似乎是被利器所划。“王解元,你看,李爷爷的脖子上有一处很深的切痕。”
王渊山凑近一看,还真有一道切痕,但是当时仵作并没提及这处伤疤,“奇怪,仵作怎么没有说这个伤痕呢?”
丁二白见王渊山一脸疑惑的样子,就知道了,李府一案必定有人在背后从中作梗,地牢里的凶手怕也不是真正的凶手。“王解元,我想问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就是这个姿势么?平躺着?”
王渊山听这问题,心中十分不解,但也耐心回答道:“是的,当时我是跟张威。。就是县衙的衙役一块到的李府,当时大火刚灭,李府的尸体都快烧成碳了,搬运尸体的时候,衙役都是怎么发现的,怎么抬走,不敢对其做什么,生怕一碰尸体就碎了。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了,要是真的被活生生烧死,人一定会拼命挣扎,怎么可能还是一副平躺的样子。”丁二白刚想要给王渊山解答,外面就传来了答案。
王渊山和丁二白看向门口,只见奚长风领着一人进来,那人身着一袭鹰袍,头上戴着一顶紫红色的金王冠,一条黑色的绣金腰印,一把绣春刀,正是霄北。
“在下瑞王府亲卫——霄北,奉命来给李府灭门的受害人验尸。不知二位是?”
“在下王渊山,目前在县衙当差。这位是李老爷的亲戚,叫......”王渊山刚想介绍丁二白,才想起自己至今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姓名,略有尴尬的缩缩手。
“丁二白,是我师傅让我来找李爷爷的。前些日子刚到曹甸县,看到告示说李爷爷全家都被杀了,就请王解元带我来见李爷爷最后一面。”丁二白猜想的来人的身份,瑞王......皇亲国戚,怎么也这么关心李爷爷的事情?
“一位县衙人员,一位李府遗孤,要不,等会两位随我一块去见我家王爷,说不定对本案提供什么线索。”霄北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看起来轻功卓绝,这两怎么会凑到一块,还都关心李家的案子?
还有......霄北回头看了看站在他后面的奚长风,这奚长风也怕不是个简单人物,想不到这小小的曹甸县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线索?这案子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么?现在就在地牢啊?”王渊山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案宗可是他亲手交给卫大人的啊。
“这些事,等会你们见了王爷就知道了。”霄北看着满脸诧异的王渊山,心里也拿不准主意,这王渊毕竟是个解元,怎么看着傻傻的。他见了张威之流后,就明白这曹甸县县衙怕是不干净,但看着王渊山的反应,又似是毫不知情。
没有细究这些,霄北在奚长风的指引下,检查了李府二十来具尸体后,基本确定李府这些人不是死于火灾,而是先被人用刀杀害,放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丁二白跟着霄北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看,也明白了这点,更加确信了当时在客栈听到的那句墙角,李爷爷是为了守护什么秘密才死的。
王渊山经由丁二白提点,跟在霄北后面看尸体时,也特别留心尸体上有没有刀痕,结果,每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处很深的刀痕,心下也知道,这李府灭门案估计没有那么简单。想到之前李府灭门案的凶手来县衙自首时,卫大人的高兴,想来不仅仅是因为凶手被抓而开心,可能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原因。
“霄大人,这屋里只有这些是李府的尸体,还有一些在西边的屋子,我领你们去”奚长风殷勤道。
“不用了,这些人基本都不是死于火灾,都是被人一刀致命的。我先回去跟我家王爷复命。”
“好嘞,那小人不送。”奚长风恭敬地送霄北他们离开。
等他们走出视线外后,抬头望天,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