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烽火照长安(五)
无论是远道而来的殿前军，还是被烧了营寨的陇西军，都需要休整。
翌日清晨。
得益于昨日布置下的周密情报网，李亿一早便从探子来报得知：李继筠亲自率领万余大军，缓缓逼近。
李继筠引兵前来，那么就是要报劫营之仇了。同时意味着，天子下的诏令对这些人的约束力几乎等于零。
固守不出，也许能让殿前军稍微占一点防守方的优势。但是此行既然志在收复长安，岂能畏畏缩缩，延误战机？
“把士兵们聚集起来，严阵以待！”
………
李继筠率军行至蓝田，终于看到了殿前军的营寨。
“符道昭这小子所言非虚啊…果然有不下一军之数…”
《周礼》云：“凡制军，一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天子共有六军，当然现在的朝廷肯定是没有这个数目。
李亿把能作战的士兵全部拉出了营寨，列于营前。
李继筠登高观望。
“不错…军容还算严整。打听清楚了没有，对面是谁的部将？”李继筠问道。
“据符…据探子报，是宗室亲王李亿领禁军。其名曰“殿前军”，不过就是半年前被我军轻松击溃的殿后军，又重组出了一支部队。”
“我以为是哪来的军队。殿后军？就是什么覃王、延王率领的那些人？”
李继筠哑然失笑：
“当日殿后军有不下五万之众，被府君大人带二三万陇西健儿，杀得屁滚尿流，连长安都不敢守。现在换了个愣头青…翼王？就又敢来挑衅。可笑可笑。”
“将军有何可笑？”李继筠的亲兵中有善于捧哏者，设问问道。
“我笑朝廷不自量力，一而再地想来浪费军力。更笑那符道昭，畏战如断尾犬，连我军手下败将都不敢试着碰碰！”
心理上藐视完对手后，就连现实战阵上也似乎有所反映。果然，李继筠很快看出来了些门道。
“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这阵型布置地虽照搬兵书，但完全不懂变通。敌军为了在起伏之地上能互相照应，队形便松散了下来。一但集中猛攻他松散之处，其前后左右必然去救，这就又犯了大军易动的忌讳。”李继筠讲解道。
“夫子有言：“尽信书，不如无书。”将军已经到了无书的境界，岂是对面纸上谈兵之稚子所能比拟的！”亲兵们继续吹捧。
“哈哈哈哈…让骑兵聚在前军冲锋，步兵左右布防缓缓推进。准备听我号令，此战必然一举大破之！”
李亿此刻也正在高处，观望着对方排兵布阵。
看到对面骑兵已经布置在前，这是要快速突进的队形。李亿知道他们果然上当。
为什么这些人敢这么轻敌呢？就因为禁军是屡败之师？就因为自己年轻没什么名气？
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作战争的艺术！
“击鼓！”李亿命令道。
霜重鼓寒。
“竟敢先于我击鼓？”李继筠哼了一声道：“击鼓进军！”
击鼓是进攻的号令。战斗，已经打响！
……
与此同时的长安以西，陇西军营寨中。
符道昭被关在一处营帐内，门口两个士兵把守，帐外还有两个士兵巡逻。
一个牙将，身后两个小兵搬着一个火盆，来到了营帐门口。
“弟兄们辛苦了。我来给符将军送火，请行个方便。”
“这…物资运送自有定数，没有主将指示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几位，这恐怕不可吧。”看守士兵暧昧地回绝道。
牙将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给看门的士兵各塞了一串钱:“二位受冻了，就拿去置件衣裳暖暖身子。我还有几句话要和符将军说。”
两个士兵抛起钱来，掂量了一下重量，又观察确定四下无人。
“好说。进去吧，快点。”
军营中，符道昭正坐在地上缩成一团，闭目沉思。
火光的出现，让他回望起了光源。原来是自己曾经的下属前来送火。
“你们怎么来了？不怕被发现，惹怒了李继筠？”
“李将军今日率兵出去了，不碍事。”小兵把火盆放下，几人围在火盆边上。
“怪不得今早我听到人声马嘶。”符道昭点了点头，对着火盆伸出手。
“将军觉得李继筠出战，能得胜归来否？”
“骄兵必败，有何可说。”符道昭冷叹一声。
“不如…乘他不在，军中防守力量薄弱，我们现在立即起事，如何？”牙将挑了挑炭火问道。
符道昭捂住了他的嘴，悄悄从军帐边上偷瞄外边看守的情况。
“将军放心，我已经把他们都打点走了。”牙将道。
符道昭这才放心地回到位置上，止不住地摇头：
“操之过急了…现在军中人心尚稳，我们没什么操作空间。不如等李继筠败后回军，届时他必声望大跌。要是他再干出倒行逆施的事情出来，我们一举推翻，登高而呼，响应云集，大事可定。”
牙将点了点头：
“将军随时起事，我等立即张罗士卒。不便久留，将军保重。”
符道昭若有所思。
………
看到了战场上的形势，李继筠的笑意更加明显。
殿前军果然不堪一击。自己不过是让骑兵冲击阵型松散之处，敌军便向被冲击之处涌来。
这样一来，他们虽然防住了第一波的冲击，阵型的破绽就更多了。就连到中军的防线也看起来也不堪一击。
李继筠顿时兴奋了起来。
当日和覃王延王的殿后军交战之时，只遗憾没有抓住一二主将。
今日天赐良机，要是活捉了朝廷的亲王，拿回凤翔向李茂贞请功…李继筠已经开始想入非非。
现在是幻想时间！
“左右速点二千精骑兵，随我直捣他中军！”
听到主将竟然要亲上前线，亲兵们自然是不愿意的。谁想去生死战场上走一遭？
“但凡下个军令，让士兵们上去厮杀便可。将军万金之躯岂可轻动。”
“我正是在下军令，命令你们随我冲锋？谁要违抗军令？”李继筠怒道：“贪生怕死者，按临阵脱逃论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