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端菜钰，我走了

我拖着磨得发亮的行李箱走下火车，金属拉杆在掌心沁出冷汗。连续四十小时硬座的疲惫像铅块压在肩头，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站台在正午阳光下扭曲成模糊的光斑。人群裹挟着汗味与陌生方言擦肩，我机械地挪动脚步，背包侧袋露出半张泛黄车票——那是三年前带母亲看病时，她执意留下的纪念。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裂缝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临行前她往夹层塞姜茶包的模样，指节因化疗变得干枯却依然固执地将温热塞进我手里。

尖锐的呵斥撕裂空气时，我本能地缩起肩膀。灰衣男人撞开人群冲来时，他后颈狰狞的烫伤疤痕与我儿时油灯灼伤的形状如出一辙。他破碎的瞳孔里映着追来的检查员，那眼神让我想起暴雨夜困在铁丝网里的野猫。他牛仔外套口袋露出的照片边角翻卷，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人影，而当他疾跑经过路灯，影子竟诡异地扭曲成非人的轮廓。

推搡中行李箱磕在脚踝，旧伤复发的剧痛让我眼前炸开白光。我撞向墙面，听见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灰衣男人被按倒在地时，扯断的红绳在空中划出弧线，恍惚间与父亲临终前在戒毒所攥着我衣角的手重叠。检查员嘟囔的“偷药瘾君子“像根毒刺，扎进记忆深处——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的咒骂声里，父亲被拖进警车，后座玻璃窗上的手印永远定格在我八岁的瞳孔里。

咸涩海风裹着烤鱼焦香扑面而来时，电子时钟突然发出刺耳蜂鸣。红色数字11:17疯狂闪烁，周围行人却无动于衷，他们皮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像精密仪器的齿轮咬合。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后颈突然泛起寒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从更高维度穿透我的皮囊，在灵魂深处烙下无形的印记。

“幸福...到底是什么？“沙哑的呓语惊得我浑身一颤。独眼男人赤脚踩在潮湿石板上，亚麻衬衫下交错的鞭痕随呼吸起伏。他空着的袖管垂着褪色护身符，绣着与我书包相同的残缺向日葵。铜铃每响一声，流浪猫的瞳孔就诡异地扩张，而他后腰褪色的刺青，竟与灰衣男人红绳纹路完全吻合。当他仰头时，我看见他眼底倒映的天空里，漂浮着撕裂现实的几何裂缝。

“父亲把最后治愈咒给了我。“他咳出的黑血在青石板晕开，像朵枯萎的曼陀罗，“现在他在酒馆对着空酒瓶喊母亲的名字...“他掏出的皮质酒壶刻着藤蔓花纹，与灰衣男人照片背景如出一辙。街边橱窗突然震颤，映出无数重叠虚影——某个轮廓分明是人形，却长着昆虫复眼般的多面头颅。

他枯瘦的手指触到我衣角时，母亲临终前冰凉的手突然浮现脑海。“借我盘缠，我带你看被诅咒的秘密。“他独眼闪过狡黠，又瞬间黯淡。我后退时行李箱撞上墙角，惊飞的燕子群在空中组成转瞬即逝的符号。转身刹那，我瞥见他袖口露出的药瓶标签，与灰衣男人的药盒字迹完全相同。而街道尽头的阴影里，半透明雾气正凝聚成多关节肢体，幽蓝瞳孔将我们的对话当成某种实验数据吞噬。

酒馆醉汉的歌声混着海浪拍岸，在暮色中扭曲成诡异旋律。我握紧母亲留下的玉佩，冰凉触感突然变得灼烫。当我低头查看时，玉佩表面竟浮现出与独眼男人刺青相同的纹路，而远处钟楼传来不属于任何整点的钟声，十二声轰鸣震落墙皮，露出墙内隐藏的、与电子时钟相同的红色数字11:17。

此刻，我的心里想着

玉佩浮现的神秘纹路究竟暗藏什么秘密？独眼男人与灰衣男人口袋里相同的药瓶